第四章 “女兒”

　　仇正天，是多么聰明的一個人。吳德龍在自家的窗臺前吊死后，他就立刻動手拆除臥室里全部的監(jiān)控設(shè)備。

　　“怎么拆了，怎么拆了？”仇正天一邊拆，站在一旁的優(yōu)卡一邊連連問。

　　“我操縱吳德龍把股份轉(zhuǎn)給我，這動靜太大，警察會立刻對我有所行動。而且，我以后也不打算再使用超能力了。殺人并不能使人快樂，我失去的永遠也回不來了?！?p>　　仇正天說著，長舒了一口氣。吳德龍的死，對他來說就像江湖恩怨終于告一段落，他此刻的想法便是“金盆洗手”，永遠不再“打打殺殺”。但豈不知，江湖中多少人這樣的愿望，最終都是落空。

　　“你后悔殺了吳德龍？因為殺了他，你和吳夢嵐就永遠沒可能了?！眱?yōu)卡似乎并不傻，兒女情長的事兒好像也知道了一些。

　　“吳德龍對我們家做的事兒，死一萬次也不足惜。我不后悔我做的，我只是做了我應(yīng)該做的?！碧崞饏堑慢?，仇正天再一次的義憤填膺。

　　“有點兒聽不懂，你們?nèi)祟愓媸锹闊！眱?yōu)卡說著，皺了皺眉頭。

　　“你呢，也不用聽懂。我以后會好好經(jīng)營我父親一手創(chuàng)立的公司，做一個普通人?！背鹫煺f著，慢慢靠近墻邊，這時他的影子落在墻上，變形后顯得極其夸張。他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對優(yōu)卡說，“你呢，如果非要跟著我，我會在新的住所給你準備一間屋子，外加不限量酸奶。別的，你好像也沒啥需求了?！?p>　　“哎，跟著一個有超能力卻不用的人，那我不是無聊死了?！闭f完，優(yōu)卡又消失了。

　　仇正天租住沒多久的這個小區(qū)是一個老舊小區(qū)，頗像回遷房，走廊破破爛爛的，貼滿了通下水道、修燃氣爐等各式小廣告。仇正天住601，房門朝東，對門是另一家603，門朝西。還有一家是602，就在601出門的右手邊，門朝北。

　　這天早晨，仇正天照舊提著一大包方便面、各種熟食和幾瓶酸奶從電梯出來回家。對門鄰居家為了通風(fēng)，門是敞開的，一個小女孩兒在門口一邊唱歌一邊跳舞，正自我陶醉呢，看到仇正天走過來，便停了下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仇正天，還對著他微笑。

　　仇正天應(yīng)付的點了下頭。

　　等仇正天快進房門時，小女孩一腳跨出門檻、探過身來，看著仇正天的背影、意猶未盡，并且盯著仇正天手里提著的一大袋子的方便面發(fā)呆。

　　“藍藍，快把作業(yè)本收起來，準備上學(xué)了?！?03屋內(nèi)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像是女孩的媽媽。

　　女孩即刻回答道：“來了——”，連忙抽身回屋了。

　　仇正天聽到喊聲，心里想著對門鄰居是一對母女，女孩叫藍藍，但并未回頭，徑直開門進屋了。

　　第二天是個周末，仇正天正坐在客廳，一邊吃著方便面，一邊看著電視，優(yōu)卡也坐在他的旁邊。這時仇正天還不知道，屋外對門鄰居家小女孩藍藍正拎著一個籃子，在走廊里一蹦一跳的走向601，而籃子里放著好幾個黃燦燦、沉甸甸的橙子，以至于讓人感到她一個小人，拎著這么重的籃子、十分吃力，讓人很是心疼。

　　電視里正播放著新聞：“昨日，又一名吳氏集團高層跳樓身亡，吳氏集團股價大跌。究竟是一系列巧合還是詛咒？此事在民眾中掀起了討論狂潮……”

　　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仇正天愣了一下，急忙習(xí)慣性的關(guān)掉電視，走到門前，趴到貓眼處往外看了看，卻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仇正天像是被驚悚了似的，臉色一變。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叔叔”，仇正天這才打開門，看到正是對門鄰居家小女孩藍藍，提著一籃子的橙子站在門口。見門已打開，小女孩好奇的往仇正天屋里瞄了一眼，鼻子也連續(xù)抽動了兩下，像是循著味到此，要急于發(fā)現(xiàn)什么山珍海味似的。藍藍這個舉動，看起來好好玩，優(yōu)卡也調(diào)皮的跑到她跟前，肆意的擺出各種鬼臉，因為藍藍根本看不到她。

　　緊接著，藍藍抬頭看著仇正天，說道：“叔叔，你屋里的方便面聞著好香啊。可以給我一碗嘗嘗嗎？我不是白嘗的哦。我用我的橙子跟你換?！闭f著，藍藍硬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把橙子拎過頭頂，以便讓仇正天看個清楚。

　　仇正天有些驚訝，居然有人想要吃他的方便面，而且還是個小孩子。他略有所思，但仍站在原地未動。

　　優(yōu)卡唯恐天下不亂，說道：“哇，好漂亮的橙子，好想吃?？旄龘Q，跟她換?！?p>　　藍藍根本看不見優(yōu)卡，也聽不見優(yōu)卡的聲音。

　　“小朋友，你這樣隨便跑到陌生人的家里不好吧？”仇正天無可奈何的說道。

　　藍藍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仇正天，馬上回答說：“嗯。我叫藍藍，藍天的藍。你叫什么名字？”

　　仇正天遲疑著，支支吾吾：“我……”

　　“那我就叫你601叔叔吧?？矗覀儸F(xiàn)在不是陌生人了?！彼{藍說完，便提著籃子徑直從仇正天旁邊穿過，鉆進屋內(nèi)。

　　藍藍走到客廳，把籃子放在茶桌上，拿起筷子，端起仇正天的面就開始吃。

　　“喂，你這小孩兒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啊。你把面都吃了，那我吃什么??？”仇正天說完，自己都覺得好氣又好笑。

　　“你可以吃橙子啊。補充維C，防輻射?！彼{藍一邊大口吃面，一邊回答。

　　“哈哈，有道理?！眱?yōu)卡仍舊是看熱鬧的心理。

　　仇正天這時走過去，想要一把搶回藍藍正在吃的面，想不到藍藍死拽著碗不撒手。

　　“你知不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吃方便面啊。想吃面，回家讓你媽媽給你煮面條去?！背鹫觳辉缸屵@個女孩吃太多方便面，因為方便面的確很不健康。

　　“我不，我就吃這個?！彼{藍斬釘截鐵的說道。

　　仇正天稍稍使勁兒一拽，藍藍哪里敵得過，結(jié)果面碗滑落在地，湯、面也灑了一片。藍藍嗚嗚的哭了起來。

　　優(yōu)卡一直興致高漲，站在一旁看熱鬧，此時卻見藍藍突然哭了起來，急忙道：“熊孩子，我可惹不起。”說罷，嗖的一聲穿墻而“逃”。

　　仇正天也一下慌了，急忙安慰藍藍，說道：“喂，別哭了，別哭了。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我的意思是小孩子吃方便面不太健康。你如果非要吃，我再給你下一碗去？”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八{藍，你在嗎？快點回家?！闭撬{藍媽媽的聲音。

　　藍藍立刻止住了哭聲，并且做出“噓——”的手勢，示意仇正天不要再說話。

　　仇正天很無奈，搖搖頭走過去把門打開。

　　藍藍媽抬頭看見仇正天，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著卻又突然神色慌張的問道：“藍藍在這嗎？”

　　仇正天側(cè)了個身，只見藍藍正在客廳內(nèi)，藍藍媽連忙向她招招手。

　　藍藍走到媽媽的身邊，偎倚著。

　　“藍藍，剛才是你在哭嗎？”藍藍媽問藍藍。

　　藍藍點點頭。

　　藍藍媽媽抬頭望了一下仇正天，問道：“怎么回事兒？”

　　仇正天一臉無辜，說道：“我沒惹她。是您的孩子自己跑到我這兒來的。”

　　“媽媽，他沒欺負我。”藍藍也幫助解圍。

　　“那不好意思，打擾了?！闭f完，藍藍媽拉著藍藍回到了自己的家。

　　“藍藍，你怎么自己跑到別人家里去了。你這樣亂跑很容易出事的，你知道嗎？！”回到家，藍藍媽媽便開始教訓(xùn)藍藍。

　　藍藍挨了訓(xùn)，卻沒有急于分辯，只是坐在那里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好一陣子，才一邊抽噎，一邊說道：“他-像-爸-爸-”。藍藍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嘣，讓人聽了十分的心酸。她說完，便抹著淚跑到自己房間去了。

　　藍藍媽媽扭頭看看客廳右前方桌上擺放著的丈夫的遺像，這才意識到剛才在601見到的那個男人，的確跟自己去世多年的丈夫有幾分相像，難怪藍藍要跑到別人家里去玩。丈夫因為做小買賣，日夜操勞加上不注意身體，便早早離開了，留下她和藍藍孤兒寡母。誰又能替代父親在女兒心中的位置呢，想到這里，她默默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