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復(fù)看著被刨開的尸坑,嘆了口起,拿起鍬又開始掩埋。看到具面目完好的尸體,就用鐵鍬鍘下頭顱,動作異常熟練。
“兄弟,這殺手都嫌惡心的活,你干起來倒是得心應(yīng)手?!?p> “沒什么。不就是一塊塊死肉。我們帶幾個回去?四個夠嗎?”
小四有點出神:“兄弟,要不是你年紀擺在這里,我真能把你當(dāng)個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
馬天復(fù)笑笑,道:“四哥,這,是我出門前師傅教我的最后一樣本事,把活物看成死物。況且這些本來就是死物。這兩個東西,我們是在這里問呢,還是帶回去再審?”
“自然是帶回去?!?p> “太引人注意了吧,不太好?!?p> “我猜大人的意思就是要引人注意吧,這兩個無憂山的人帶回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問題。”
馬天復(fù)停下鍬,想了一下道:“其實我想,馬……他是沒預(yù)料到我們會在這里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的。還有他那句話,‘傻子都能看出有問題’,你覺得應(yīng)該是什么意思?”
“啊啊——行了你們!你們能別在嚇唬我了嗎?我知道什么我全說!你們倒是問??!”老黃帶著哭腔大叫。
小四看都不看老黃,皺著眉道:“兄弟,這你都敢亂猜?”
馬天復(fù)卻轉(zhuǎn)頭對老黃道:“那你得表示一下誠意。誰雇你來的?來做什么的?”
“就是那個自稱梁文炳的老頭!找到我們洞主,我們洞主遣我們跟著他幫忙的。昨天他們一共分兩撥人馬,我兄弟山鬼跟另一隊去的七里坳,我就來這個九連坡。他們這伙人武功高的都去山鬼那一隊了,我們這邊都是不中用的。老賊自恃武功,但也不能事事親自動手,就找我來撐撐場面?!?p> “那你們是盯住了我們鏢隊,還是準(zhǔn)備什么人都劫?那個渾身冒陰氣的瘦子是什么人?”
“本來是誰來劫誰的……但是正好看到你們拼了命在趕路……就決定對你們下手了……那個瘦子我也不知道,沒聽他說過話,后來才發(fā)現(xiàn)可能瘦子才是幕后主使?!?p> “如果我們?nèi)缒銈兯喜桓覄邮?,會如何??p> “呃……大概是把鏢隊里值錢的東西都挑走吧……”
“不準(zhǔn)備殺幾個人嗎?”馬天復(fù)語氣忽然嚴厲起來。
“這……但為求財,沒……沒想著害命!”老黃磕巴起來。
“那老賊是你的雇主,他什么想法你又如何得知?昨天全寧國十幾起劫案,起起都出了人命,難道就你們例外?”
老黃眼珠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無法答話,只得跪著拼命磕頭:“少俠,我是無憂山寧國洞乙等居士,洞主以下我最大,如果少俠能放我一馬,無憂山此后在寧國,永不與蜀山幫為敵!”
小四此時厲聲喝道:“可有憑據(jù)!”
“有有……在家,沒帶!”因為此前被小四以雷霆之勢制服,老黃驚恐萬分。
馬天復(fù)打量了老黃一番,退后幾步,蹲下身在山鬼身上摸索一陣,道:“沒什么東西?!?p> 小四道:“當(dāng)然沒有。無憂山有山主、峰主、洞主,什么居士,打手而已?!?p> 馬天復(fù)手一攤:“那就是沒什么用咯?”
老黃大叫道:“洞印在我手上!此印可節(jié)制本洞所有居士!”
小四已極度不耐煩:“狗屁洞印!沒說要殺你!差不多可以走路了吧?背上這個人,跟我們走!”
老黃千恩萬謝走到山鬼身邊,一只手抓著山鬼想往身上扛,接連幾次都沒成功。馬天復(fù)罵了句“廢物”走上去幫忙。
就在此刻,老黃提著山鬼的手突然發(fā)力,把山鬼的身體整個丟向小四!
馬天復(fù)反應(yīng)極快,腳尖在地上一頓往后飄飛,然而老黃疾趕兩步緊緊跟上,一只手快如閃電向馬天復(fù)喉嚨抓來!手都沒來及抬喉嚨已被扼緊!
“呃!”
馬天復(fù)嚇得煞白的臉上被濺滿了血,落地的同時老黃已撲倒在他腳下,喉嚨上插著一支棱梭。
小四嘆了口氣道:“兄弟,你太不小心了。記住,無憂山的人,只有死人才最老實?!?p> 馬天復(fù)驚魂未定,擦擦臉上的血,點了點頭。
“這些人,無緣無故,為何不做人偏做鬼?因為他們個個是窮兇極惡之徒,于世人所不容。剛剛不知他從哪里看出我是官府的人,所以才舍命一搏,想抓你為質(zhì)。否則被我們帶回去,不但難逃一死,說不定還得千刀萬剮、剝皮抽筋。”
“此人武功當(dāng)真了得。之前明明有任何提內(nèi)力的跡象……”馬天復(fù)心有余悸。
“即便有,你也未必能看出來。此人武功與我相去不遠,剛剛與我交過手,在我面前他當(dāng)然不敢提氣。我能勝他,是因為‘春分’太過霸道,令他右臂經(jīng)脈俱毀?!?p> “春分?”
“不錯,這枚透骨釘?shù)氖址麨椤悍帧?,釘尖破皮不多不少正好一分?!?p> 馬天復(fù)看老黃的手臂創(chuàng)口處,皮膚被那枚透骨釘擰成一個螺旋,難怪中釘時老黃叫聲那么凄慘,當(dāng)時還以為此人天生軟弱,加之后來的痛哭求饒、胡言亂語,馬天復(fù)絲毫沒有戒心,險些被他得逞。
“不過他說的那些能否相信?”馬天復(fù)問道。
“不好說。無憂山的酷刑也是出了名的,據(jù)說當(dāng)年錦衣衛(wèi)有幾樣大刑還是跟無憂山學(xué)的。你沒見他們嘴里都有毒囊嗎?如果把雇主的事泄漏了只言片語被上面發(fā)現(xiàn),即便活著回去也是生不如死。但剛剛這情形,他說的都是些沒什么用的,沒必要撒謊?!?p> 馬天復(fù)點點頭,扒下老黃的外衣,把幾個人頭包好,問道:“這個老黃的頭呢?要嗎?”
“廢話!這是錢!無憂山的人頭,要看他以前犯過什么事,說不定就值大筆銀子?!?p> 現(xiàn)場收拾好,小四重手補了山鬼幾記穴道,把山鬼扔給馬天復(fù)扛著,自己則擰著一包人頭,迎著夕陽余暉往宣城走去。
“對了。”
“對了?!?p> “呃?”
“你先說?!?p> “還是你先說吧?!?p> 馬天復(fù)道:“你說他們是真傻,還是……如果不是……”
小四半天沒有說話,忽然長嘆一聲:“如果不是馬大人,我寧愿回家種地,也絕不到南京當(dāng)差。這池子水,太深了倒是你,兄弟,你眼光比我毒,起碼我是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