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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出重維

19、回憶起來就沒完

突出重維 千金馬 4877 2017-06-12 19:01:55

  病魔無情地侵蝕著父親的身體,為了與之抗?fàn)帲赣H每天都要吃藥、打針、輸液,每隔一段時間還得去醫(yī)院放化療。

  由于頻繁的輸液打針,父親干瘦的手背上和干癟的屁股上布滿了斑斑點點的針眼,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針眼始終清晰的存在于馬廣信的腦海中。

  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很快,他的前胸和后背開始有疼痛感,并且越來越厲害,盡管吃著止疼藥,但有時還是會忍不住從牙縫里發(fā)出倒吸冷氣的咝咝聲。

  在馬廣信過完暑假開學(xué)的前一天,父親吐的痰中開始夾帶明顯的血絲。顯然,父親的狀況很是不妙。村里衛(wèi)生所的大夫一聲不吭地給父親掛上止血吊瓶就離開了,走到大門外時,他停下來對馬廣信的母親低聲說了兩句話才轉(zhuǎn)身走去。那時馬廣信正好跟出來,雖然沒聽清大夫給母親說了什么,但從他說話的語氣及表情,再加上母親聽完后明顯不好的臉色,他判斷父親的病情一定很糟糕。

  那天晚上,父親不斷地咳痰。血和痰混在一塊,看著讓人揪心。

  第二天一大早,救護車來了。由于胡同太窄,醫(yī)護車開不過來,只能停在胡同口。醫(yī)護人員本來想用擔(dān)架把父親抬到車上,但老實巴交的父親不愿勞煩他人,執(zhí)意要自己走過去。

  父親總是這樣,只要自己能做的事,哪怕有些吃力,也要自己完成。

  是的,父親病的這些日子里,一點兒都不折騰人。有天夜里,父親口渴得實在受不了了,想吃個葡萄潤潤嗓子,巧的是緊靠床的桌子上洗好的葡萄吃沒了。父親看了看和衣睡著的母親,然后輕手輕腳下了床,扶著桌子,套著拖鞋的兩腳擦著地,艱難地挪動著想去不過兩米遠的桌子上拿葡萄。這個時期的父親已然瘦骨嶙峋,長期坐臥在床,力氣剩的早沒幾分了。盡管父親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母親,但母親還是醒了。她睜開眼時,馬廣信的父親還沒走到放葡萄的桌前。母親得知父親為何下床后,心疼地埋怨他怎么不叫醒她讓她拿呢。父親笑說,看你睡著了,所以就沒叫你。父親心疼母親,知道她被他拖累得寢食不安,所以見母親經(jīng)受不住疲憊睡著時,就不愿叫醒她。母親疼愛父親,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后來,每次說起這件事,母親都眼淚汪汪的。

  父親的“倔”脾氣遺傳給了馬廣信哥倆,這是母親說的。

  那天早晨,枯瘦如柴的父親步履蹣跚地挪動著腳步,哥哥舉著輸液吊瓶走在一側(cè),母親一只手拿著住院的東西走在另一邊,另一只手?jǐn)v扶著父親。每每回想起這一幕,馬廣信都會忍不住潸然淚下。

  平時正常走用不了五分鐘的胡同,那天父親足足花了半小時。馬廣信從沒覺得自己家靠的這條胡同有多長,但是那天,他發(fā)現(xiàn)這道胡同是那么長,長到讓人心累……

  在外打工回來沒多久的姐姐沒有跟隨去醫(yī)院,她要留在家中操持里外。馬廣信也沒跟著去醫(yī)院,而是在救護車開走不久后去了學(xué)校。假期就這么結(jié)束了,馬廣信十分不舍。

  開學(xué)后的第二天,馬廣信記得非常清楚,那天下著瓢潑大雨,好像預(yù)示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那天中午一下課,班主任就急忙找到了馬廣信,說家里人來電話讓他去縣醫(yī)院一趟。當(dāng)時聽后,馬廣信一下子就哭了,他似乎預(yù)感到了某種不祥。馬廣信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朝那方面想,但卻忍不住不去想。

  班主任是讓班長騎著自行車馱著馬廣信去的醫(yī)院,一路上馬廣信都在不住地哭泣,心里怕怕的,特別期望自己的猜測不成立。

  一踏進病房長廊,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就從不遠處傳來。直到這時,盡管眼淚嘩嘩的馬廣信依然心存幻想,不相信父親會病故。

  踏進病房的那一刻,所有的泡沫“砰”的一聲瞬間破碎。更多的眼淚唰的一下子涌了出來。馬廣信哭喊著撲過去,跪在了床前。

  父親還是走了,沒等到馬廣信,就離開了。這一天是農(nóng)歷七月初一,是馬廣信后來知道的。

  聽母親說,父親病情驟然惡化是在午飯時分,誰也沒想到原本無恙的父親會突發(fā)內(nèi)臟大出血。鮮紅的血液從父親嘴里和鼻孔里急流涌出,不一會兒工夫,父親就不行了。不幸的是,正值中午,當(dāng)時主治大夫都不在,只有幾個護士值班。趕來的醫(yī)護人員對父親進行了相應(yīng)的搶救,但最終也沒留住父親。

  母親還說,上午的時候,父親挺有精神,走路也很輕快,在醫(yī)院里走了不少路,跟沒病人似的,還打算第二天就出院回家呢。馬廣信想,這也許就是回光返照吧。父親急著想回家,大概也有葉落歸根的緣故。

  父親永遠的去了,馬廣信他們悲痛歸悲痛,但上天不會因此而給予特殊對待,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事后,母親對馬廣信姐弟仨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更沒有難死的活人,沒有了你們父親,你們更應(yīng)該爭氣,不要讓外人瞧不起。這話,母親后來也說過。

  父親過世的那年秋天,哥哥馬廣誠參軍去了部隊;姐姐馬淑芳沒再出去打工,而是在家?guī)椭赣H料理一切;馬廣信繼續(xù)上學(xué)念書。

  在馬廣信上高一那年,姐姐結(jié)婚。而馬廣信卻缺席了婚禮,這成為了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姐姐結(jié)婚后,母親變成了一個人生活,馬廣信也只能趁放假回家陪陪她。對于田地里的事,馬廣信基本幫不上母親什么忙,也是多虧姐姐和姐夫??紤]到母親已是年過半百的歲數(shù),一個人種幾畝地實屬不易,所以哥哥堅決讓母親把地租了出去。

  一路走來,除了自己對父母不孝之外,馬廣信一直覺得自己最虧欠的就是哥哥和姐姐。姐弟三人中,只有馬廣信上到大學(xué)畢業(yè)。姐姐連初一都沒讀完就輟學(xué)開始打工掙錢了。從十二三歲開始,她在磚窯廠拉過磚坯子,在氣球廠造過氣球,在紡織廠做過紡織,在冷藏廠切過魚片,還給饃饃房站街賣過饅頭,在家忙農(nóng)活更不在話下。哥哥初中畢業(yè)后本想上個技校,父親沒讓,于是就跟著姐姐出去打工了,要不是參軍成兵,哥哥還會受更多苦和累。與姐姐和哥哥相比,馬廣信深知自己有多么幸福。

  另外,馬廣信覺得嫂子挺受委屈的。當(dāng)初,談戀愛時,明知窮家薄業(yè),嫂子依然堅持和哥哥走到一起。自古至今都講究明媒正娶,可哥嫂正式結(jié)為夫妻時,婚禮都沒辦,連結(jié)婚照都沒正兒八經(jīng)的照,只草草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就算完事。雖說婚禮和婚紗照只是種形式,但對一個女人而言,婚姻是終身大事,婚禮和拍婚紗照是最起碼的,更是一種人生紀(jì)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每每想到這,馬廣信心里都不是滋味。2016年,在部隊待了12個年頭的馬廣誠轉(zhuǎn)業(yè)。大好的青春年華都獻給了部隊,馬廣信覺得哥哥是該回來照顧一下自己的“小家”了,畢竟對于“大家”,總找得出人去盡忠。

  有時,回憶起來就沒完沒了,因為這些記憶令人難忘,使人懷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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