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的母親打來電話時，馬廣信在聽胖大娘他們聊公示名單上的家庭。
上次回齊州，在小區(qū)里馬廣信碰見了林母，林母問他要了手機號。
林母這次打電話來是約馬廣信的，讓他周六陪林燕出去逛逛街。
看得出，林母還在努力促成他們呢。
馬廣信說自己在外地，林母還以為他在騙她。
直到馬廣信再三言說，林母才語帶失望地作罷。
掛斷電話，胖大娘打趣道：“聽著是個女的，你該不會有對象吧？”
馬廣信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周一老狼寄的合同收到了，一式兩份。馬廣信留存一份，另一份簽好字，當天就去鎮(zhèn)上回寄了過去。
周三，兩萬塊就到賬了。
對于給馬欣悅的歌，馬廣信也不是無償提供，他跟她講好了，如果能賺到錢，就分他三成，否則就只當是一份人情。
馬廣信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為他對于有夢想又沒條件去追求的人懷有同情心，而他也曾這樣過。
…………
公示期很快就過去了，第三天的晚上，馬京來了超市。
“名單沒變吧？”馬廣信隨口一問。
“有點變化?！瘪R京抬手撓頭道。
聞言，馬廣信心里納悶，那份獲獎名單不應(yīng)該有問題啊。他也好奇到底是哪個被替換了，于是追問道：“什么變化？”
馬京已然從兜里拿出名單擺在了收銀臺上，然后指著名單上被斜線劃去的“馬廣發(fā)”，臉上不帶一絲笑容地說道：“有人對這個有意見，說他平時也沒給他爹買好吃好穿的?！?p> 馬廣發(fā)是馬廣信同族院里的哥，因為嫌棄家里窮，妻子早早地撇下一雙兒女另尋他枝去了。馬廣發(fā)一邊養(yǎng)育孩子一邊照顧老父親，平時靠打些零工維持生計，生活勉強過得去。雖然沒能力給家人富足的生活，但他對父親和孩子百般疼愛，省吃儉用給他們盡可能好的物質(zhì)生活。
“是因為他窮吧？”馬廣信問。
馬京沒承認也沒否認，說：“多少有點這方面的原因?！?p> 馬廣信指著名單上“馬廣發(fā)”旁邊的“蔣長運”，說道：“這個是重新選出來的？”
馬京心里發(fā)虛，連忙點頭稱是，其他也沒多說。
對于蔣長運啥情況，馬廣信很清楚，論有錢多少，他家在村里至少算中等。至于孝順方面，一點兒都不突出。
馬廣信對蔣長運家庭情況特別關(guān)注是因為他的兒子蔣山。
蔣山從十多歲就不務(wù)正業(yè)，時常在外打架斗毆混hs會，不乏搶劫偷盜，還坐過幾次牢，是村民眼中不折不扣的混子。后來無聲無息中，突然有一天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村里的一把手。
在他在任期間，他把村里的能賣的公共資源都賣了，有次還因種植罌粟被關(guān)，但沒幾天就安然無恙地出來了，和以前一樣如泰山般穩(wěn)坐一把手的寶座。
馬廣信很詫異，這么一個敗類人渣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當村一把手，身在為人民服務(wù)的隊伍之中，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上邊就這么聽之任之？！
大家給出的答案是：他上頭有人。
怪不得這么有恃無恐。
其實村里有人舉報過到市里，但無濟于事。鑒于他好斗耍狠，手辣心狠，所以大家都不敢招惹，只能由他們勾結(jié)。
所以，馬廣信對蔣長運一家印象不好。
馬廣信猜想，這次名單變動很可能是馬京和蔣長運背地里串通好的，因為他倆私下里交好。
馬廣信問：“誰提出來的？”
“村里的一個，不便說是誰?！瘪R京心虛地笑道。
“哦。”馬廣信還能說什么？但他不能使其陰謀得逞，便笑道：“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事，論事貧家無孝子。人窮沒事，只要有心就好。名單就別改了，還是按原先的吧。至于蔣長運，下一次評的的時候可以考慮考慮?！?p> 聞言，馬京表現(xiàn)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群眾反映了問題，要是不改的話，我這邊也沒法交待啊。”
馬廣信笑了笑，說道：“反映問題是好的，但不能說有個人反對咱就要改，俗話說眾口難調(diào)嘛，這個時候就要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這幾天我也詢問來超市買東西的人了，大家都沒意見?！?p> 馬京不知道再說什么好了，只能聽馬廣信的，更不能一意孤行，畢竟獎金都是從他腰包里出。
這次馬京沒怎么逗留，就悻悻地離開了。
獲獎名單已確定，周六上午將在誠信超市舉行表彰儀式。馬京用大喇叭播報了好幾遍，又專門去獲獎?wù)呒依锿ㄖ綍r領(lǐng)獎。
馬廣信提前去鎮(zhèn)上銀行取了幾千現(xiàn)金，又單買了那種大紅的紙包了五個一千的紅包，然后用膠水封好，最后用黑色記號筆在正面寫上“獎金1000元”。
頒獎儀式定在周六上午十一點半正式開始，這天十一點以后，誠信超市前漸漸聚起一堆人來。
和當初超市開業(yè)一樣，馬京準備了發(fā)言稿，滿面紅光地這個那個嗯嗯啊啊地講了一會兒。
其中他說道，搞這樣的評選是鼓勵大家多多孝順老人，就算不評獎不給錢，孝敬老人也是應(yīng)該的。這次評上的再接再厲，沒評上的也不是說不孝敬，只是還不夠突出。
講完話就是頒獎。
馬廣信作為贊助方自然要給獲獎?wù)哳C獎，不過他的出發(fā)點不為別的，就是刷存在感，在這樣的場合露臉可以讓自己這個“外來戶”在村里穩(wěn)固腳跟，提高威望和地位。
當獲獎?wù)呱锨邦I(lǐng)獎時，圍觀的人都投來羨慕的目光，有的眼含嫉妒。
儀式十分簡短，前后只用了十多分鐘就進行完了，畢竟大家都很忙嘛。
人群四下里散去，馬京以及評選小組人員留下來要喝一場。
酒場是馬廣信特意安排的，一次活動結(jié)束后要犒賞出力者，村里都興這個。
村二把手兼會計馬長貴也在其中。
馬長貴也不是什么好鳥，吃得油光滿面，半禿的腦門锃光瓦亮。
馬長貴和馬京沆瀣一氣，不光貪腐，還拿架子不辦事，有人需要村里給開證明或蓋章，其就打太極，可惡至極。
想起這些，馬廣信心里就十分不爽，但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眼不見為凈。
幾個有威望的人都是年長者，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多歲，馬廣信都有印象，在接下來的十余年里，他們有的會去世，有的會得偏癱。
席上，他們對馬廣信都贊揚有加。
趁熱打鐵，馬廣信又提出了接下來會進行貧困助學(xué)、幫孤助寡、扶危濟困有意義的活動。
聞言，大家紛紛舉杯要給馬廣信敬酒。
馬廣信哪受得起，便以自己滴酒不沾為由婉拒了。
這頓飯，大家吃喝得很盡興。
最后散席時，有的醉得連道都走不穩(wěn)了。
馬廣信覺得，這種聚餐可以時不時地組織一下，對自己沒什么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