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君心底一沉:“太子?你確定?”
楊阿五點頭:“太子的那身烏青大袖衫很好認(rèn)。是我親眼見著的?!?p> 清漪苑在后宮西六宮中,而太子居于東六宮,即便他是皇子,也不能隨意進(jìn)出后宮。更何況還是夜幕垂垂之時。
霍南君道:“這可是犯忌諱的事兒。大晚上的,他去大公主的宮里做什么?他身邊有哪些人?”
“太子走的是偏角門兒,身邊就一個小宮女。看上去二人頗為私密,在那門前還說了好一陣話哩?!?p> 霍南君思量著:“哪里的宮女?”
“以前沒見過,后來發(fā)現(xiàn)是會稽大公主身邊多了這么個近身宮婢?!?p> 霍南君覺得奇怪:“就算是大公主的丫鬟,又怎么會與太子半夜說得上話?”
“所以,我懷疑…她………”楊阿五欲言又止,不時用眼角瞅她。
霍南君手指緩緩滑動杯沿,淡淡的道:“你懷疑太子與那侍婢有私?”
楊阿五趕緊說:“南君你可別氣,我也就是胡亂猜測,興許是個誤會?!?p> 我有什么可氣的?霍南君冷笑。楊阿五的話讓她想起前世的一樁事來。
前世太后姑母去世后,楊子雍時常在宮里聚集文人騷客宴飲。會稽大公主總是會送些美人前來助興。
然而好一端風(fēng)流雅事,生生被做成下三流事。當(dāng)霍南君從宮中趕去時,看見的是滿殿醉酒靡靡的男男女女!其中不乏朝中之臣!
他居然在此聚眾亂性!這再次刷新了霍南君對荒唐二字的理解。
霍南君進(jìn)入后殿時,楊子雍將自己關(guān)在屋內(nèi)死不開門。直至霍南君下令砸門,他才哆哆嗦嗦的出來。
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他身邊的掌事麼麼余氏。余氏穿戴整齊,當(dāng)即磕頭認(rèn)罪。不僅承認(rèn)與皇帝有私情,還攬了罪責(zé)。
霍南君對這位余氏印象頗深。她初時在大公主身邊當(dāng)差,因辦事妥帖后來成為楊子雍身邊的大姑姑。但沒想到她竟會教唆楊子雍做出這等事!
但當(dāng)晚還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她去收拾。她來不及細(xì)想就賜了一根白綾。
楊子雍眼睜睜地瞧著那余氏被太監(jiān)們架上房梁。
想來上吊的死相是最難看的。那余氏死前踢蹬,滿屋竟沒有一個宮人敢聽從皇帝之命,上去搭把手。
直到那余氏兩眼凸出,舌頭長長的外滑嘴邊,終于不動了。
楊子雍親眼瞧著那余氏吊死的過程,嚇得一屁股癱軟在地上。太監(jiān)們將皇帝抬回寢宮,此后便被霍南君軟禁在了宮內(nèi)。直至義王宮變。
余姑姑是犯事宮人,她的尸身被草草的扔進(jìn)北宮角的林子中埋了了事。
霍南君如今想起這些卻覺得有些異樣。若不是最后那出事,余姑姑在她印象中是個穩(wěn)重內(nèi)斂的人,模樣生的一般。
那么多美人楊子雍沒看上,怎么偏偏看上她?
而且這次楊子雍又跟宮婢有染?
霍南君忽而又一想,不對,前世時她沒有撞見皇后責(zé)罰大公主。楊阿五自然也沒有主動跟她提。
但并不表示,沒有這檔子事。
若那楊子雍真與一個丫鬟暗度陳倉,按姑母的性情,她定會顧忌到霍南君的顏面,將這件事壓下去。
再聯(lián)想起會稽大公主的話,想來這位公主不僅知曉內(nèi)情,還在里邊兒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才讓皇后姑母如此生氣。
會稽大公主對給她哥塞女人這種事,真是“孜孜不倦”。
霍南君道:“阿五,若你認(rèn)為這真是個誤會,這幾個月里,你早就想著方兒的替我查明了。也不用等到今日還掛著這事?!?p> 楊阿五嘆道:“南君,我也就不瞞你了。自從撞見了那晚后,我就常常留心。發(fā)現(xiàn)太子和大公主的婢女,的確有些蛛絲不清。太子與這婢女時常一塊兒說話,有時他們進(jìn)了清漪苑一呆便是幾個時辰。出門時,總是這丫頭相送。若不是今日你起了疑心,我原本也是不想告訴你,讓你白白添堵的?!?p> 其實太子臨幸女人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兩年,皇后便賜了個良娣教他人事。
只不過太子偏偏看上地位卑微的宮婢,還是未來小姑子送的。這就讓霍南君的顏面不好看了。
察覺內(nèi)情的人都曉得,永寧縣君是要成為大南朝帝后的人。誰又會將這事說給她聽,讓她不痛快呢。
霍南君倒沒有覺得不痛快。楊子雍喜歡誰,前世她就不大在意,這一世更沒什么干系了。只不過她對這宮婢的身份起了疑心。
霍南君問:“那個宮女叫什么?長什么模樣?”
楊阿五道:“名字我不曉得,大公主身邊的人我也不好多問。年紀(jì)也就十五六歲罷。長得將將可人?!?p> 霍南君盤算了下,前世那余姑姑死時二十來歲,若是現(xiàn)在也差不多十五六歲。難道,竟是同一個人?
楊阿五見她兀自沉思,說:“南君,你難不成是要去找太子理論?”
霍南君還未與楊子雍成婚,自然是沒那個立場去過問。
霍南君不以為的呷了口茶:“我可沒那個閑情去管太子的風(fēng)流債。再說姑母不是都替我理論過了么?!?p> 楊阿五道:“你想得開就好。這事就當(dāng)翻篇兒吧。皇后娘娘也不希望你與太子殿下生了間隙。以后若是你母儀天下,這后宮免不得三宮六院。跟一個奴婢置氣,何苦來哉。”
這件事若只是個風(fēng)月便也罷了。但聯(lián)想到前世,霍南君便覺得這里面興許沒那么簡單。
霍南君抿笑不言,嘴角洋溢著淡淡溫雅。
霍南君與楊阿五一道用了晚膳。楊阿五見她自若的模樣,像是真的沒有氣惱。這才又奇怪又欣慰。
待回了自己的攬月堂?;裟暇龑⑼砬缭俅握械缴磉厑怼?p> 霍南君坐在羅綢墊兒里,道:“姑姑,我這還有件事,你得去幫我查查?!?p> 晚晴道:“縣君請說?!?p> 霍南君讓她附耳過來:“這兩天你去內(nèi)廷所查一下宮女的花名冊??纯唇衲晷逻M(jìn)的宮女里,有沒有一個余氏女子,約莫十五六歲,在清漪苑里當(dāng)差?!?p> 晚晴頗覺意外,這一日霍南君讓她做的事,似乎都藏著深意。比起原來的縣君,更重了幾分城府。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似乎在籌謀著什么。
晚晴聯(lián)想到白日坤寧殿內(nèi)情形,便知此事要緊。
她福身:“奴婢明白了。縣君放心,奴婢會做得很小心?!?p> 霍南君雍容的點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