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離楠星國很遠(yuǎn),要是坐馬車得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
司徒伊語在世時,總喜歡帶著他到林子里玩。陌琰不知道為什么,陌君筱會選擇這樣一個偏遠(yuǎn)的地方,但是母親喜歡,所以他也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說。
世事弄人,不曾想這片載滿歡聲笑語的地方卻變成了母親最后的歸宿,不過母親在黃泉之下,雖然沒有他和父親的陪伴,有這些快樂的記憶也不會感到孤單吧。
入了林子,陌琰很是嫻熟的朝著里面走去,有輕風(fēng)吹過,撥弄樹葉,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天氣轉(zhuǎn)涼,許多鳥兒早早的就飛往南方,尋找溫暖。
因此這簌簌的聲音,在白日里,便成了林子里唯一的聲音。
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一個青澀的墓碑,上面刻著“愛妻司徒伊語之墓”這幾個大字。
沒錯,是妻,而不是妾。
每每看到這個字,陌琰的滿心荒涼就會得到一絲的暖意。
他想,陌君筱這樣篆刻墓碑,在他的心里,母親肯定早已是他的妻子了吧。
也是就這一刻,他竟然突然覺得,陌君筱并不是那么薄涼的人。
走到墓碑前,陌琰像前幾日一樣,跪在地上,一句話也不說,視線就那樣直直的看著墓碑上的字。
他總覺得,在這片安靜的土地,這樣寂靜的情景,母親是在他身邊的。
像兒時一樣,母親會一臉慈愛的給他束發(fā),還會捏捏他的臉蛋,在他玩累的時候,母親還會讓他枕在她的腿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他抬手摸著冰冷的墓碑,仔細(xì)的回味著往事。
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拂過他的發(fā),那么溫柔,有那么一瞬間,他還以為母親回來了。
可轉(zhuǎn)身去尋找時,身后卻依舊是青蔥的樹木。
再轉(zhuǎn)身時,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可他仍舊倔強(qiáng)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只是,很想母親。
“琰兒他還沒從宮里回來嗎?”陌君筱問剛剛給他端藥過來的秋管家。
“沒有,不過聽守林子的人來報,說是小王爺去了林子,到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有小半個時辰了。”
“哦……原來是這樣?!蹦熬阊銎痤^,一口將碗里的藥喝了個精光,“琰兒他這幾日總是往林子跑,我已經(jīng)又有好些日子沒見到過他了?!?p> “小王爺思念母親,自是人之常情,雖然小王爺日日都去,但也恰好表明小王爺他有十分的孝心??倸w小王爺已經(jīng)回來了,待王爺好起來,就可以陪小王爺一起去看側(cè)王妃了,如此豈不美哉?!?p> 秋管家聽得出來,陌君筱的語氣不但帶著滿滿的失落,似乎還有些委屈。
他只需要稍稍想一下,就知道這絲委屈是哪里來的了。
“是啊,自將伊語安葬之后,我已有數(shù)年臥病在床,再未去看她了,她會不會怪我不去看她?”
“依老奴看,側(cè)王妃她要是知道了王爺?shù)纳碜舆@般虛弱,她肯定是不會怪您的,側(cè)王妃總是很善解人意的……”
“是啊,伊語她,永遠(yuǎn)都那么善解人意,落落大方。”
聽聞此言,秋管家不再接話了,因?yàn)樗吹侥熬醮藭r的表情,知道他又沉浸在了以往的回憶中,便也不再打擾。
只是放輕了腳步端了陌君熙放在一邊的藥碗就出去了。
不知道陌琰在林子里待了多久,直到天空變了色,隱隱有涼風(fēng)吹來時,陌琰才想起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他直起身,對著司徒伊語的墓碑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
自從早起吃了一點(diǎn)后,陌琰便再沒有吃過東西,尤其還在這里跪了一天,動也不曾動過。
站起來時,他覺得膝蓋有點(diǎn)疼,頭也有點(diǎn)暈,不過他并不在意。只是再次伸出手,摸著青灰色的墓碑,眼角又一次濕潤。
“母親,明日我就要離開楠星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你,希望你不要生氣?!?p> 陌琰想起幻羽櫟音那張清冷的面容,又想到她一直從未提起過的大事,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他有種預(yù)感,幻羽櫟音所要辦的事情,肯定不會是尋常的‘大事’。這樣想著,他突然有些懷疑,那件大事做完之后,他是不是還能活著回來,再像今天一樣,陪陪母親?
陌琰搖了搖頭,不去再想這些,滿目不舍的看了看墓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