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囚
婁之英道：“對不住，對不住，勁兒使大了些。我把你眼罩挪開，這下保管輕輕的?！?p> 曹小妹道：“婁之英嗎？是你嗎？”
婁之英不答，慢慢把她眼罩咬下，曹小妹雙目能視，看清了婁之英后，道：“嘻嘻，真的是你。咦？這是哪里，玲姊姊呢？”
婁之英道：“哼！你還提她！若不是她，我們怎會被囚在這里？”
曹小妹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四肢被縛，動彈不得，頓時怕了起來，叫道：“糟啦。這下爹爹找我不到，定會罵死我的?！?p> 這時邵旭也挪了過來，幾人互敘了姓名年歲，說起各自被囚的經(jīng)過，邵旭年紀(jì)最長，又有幾分少年人罕有的見識，儼然成了其余三人的小頭領(lǐng)。婁之英說了邵旭的推測，那男童叫張林兒，上月剛滿四歲，他越聽越怕，最后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邵旭哼了一聲，心道：“這膿包真沒出息，連那女孩子也不如。”
婁之英見邵旭始終神色鎮(zhèn)定，絲毫不像自己幾人這樣害怕，不禁覺得奇怪，問道：“邵大哥，你不怕么？可是已經(jīng)想通了逃走的法子？”
邵旭道：“辦法倒沒想好，不過我是堂堂潛山派邵家的少主，為何要怕這些毛賊歹徒？此時我的大哥二哥和師兄們定在到處尋我，就算是逃不出去，他們也必能找到我們！”
曹小妹問道：“潛山派邵家是什么呀？”
邵旭奇道：“原來你們不是本地人？潛山派是江湖七大派之一，我爹爹便是潛山派掌門邵落歸，嗯，這些武林掌故，你們小孩子不懂，那也實屬平常，但在皖南一帶，提起潛山派，那是無人不知的了。”
曹小妹道：“我是溪頭村的，真的沒聽說潛山派?！?p> 張林兒也點頭道：“我家就在黃山腳下，也不知道什么是潛山派?！?p> 邵旭紅著臉道：“你們太過幼小，大人的事知道的不多。我大師兄武藝高強(qiáng)，他若找到我們，定把這些壞人統(tǒng)統(tǒng)殺光。唉呀，不好，快到飯口啦，待會兒有人過來喂飯，瞧見我們這樣，那可糟了！”四個小孩忙慌慌張張地將各自的棉布叼在嘴里，抵著墻壁吞咽，再把眼罩蹭下，繼續(xù)罩在眼前。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婁之英聽到鐵門發(fā)出“吱嘎”“吱嘎”之聲，知道是有人進(jìn)來，只聽一人說道：“小柱，我守在門口，你下去喂他們罷?！?p> 小柱笑道：“怎么啦稻草陳，你怕了？”
稻草陳有些不悅道：“我有什么好怕？”
小柱道：“還不是昨天喂飯時，被那小鬼咬了一口，這會兒把這苦差給我？要我說一群毛孩子干嘛捆著手腳堵著嘴，還得讓咱們伺候，便讓他們自己吃又有何妨？”
稻草陳道：“你甭講這些廢話，有本事和四尊者說去，在這發(fā)牢騷有個屁用！”
小柱嘟嘟囔囔不停，一邊嘮叨一邊走下階去，他見四人中張林兒最小，便先去摘他的棉布，雖然見到棉布有些松動，卻也并未起疑，毛手毛腳的給他喂飯。張林兒嚇得直哆嗦，一口也沒吃的利索，小柱喂的實在心煩，怒道：“算了算了，幾個孩子，我們又怕得什么？讓他們自己吃算啦。”
稻草陳慌道：“小柱，你說什么，叫四尊者知道了，要你好看！”
小柱道：“這囚室由你我看管，到時候交人出去，也是咱哥倆之責(zé)，此間再無一個外人，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知道？”
稻草陳道：“你失心瘋了？說這等話，龍尊王佛是眾神之神，無所不知，你要違背宗訓(xùn)，可是要倒大霉！”
小柱嘆了口氣，道：“稻草陳，你入本宗多久了？”
稻草陳一愣，道：“什么多久？老子在本宗建立之初，就入教了。”
小柱道：“那有六年了啊，比我還多了一年。唉，我說老陳，咱明人不說暗話，尊者們那些道道，哄哄小沈他們也還罷了，你我這些老臣子如何不知？咱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哪天四尊者滿意，賞我們幾顆五石散，也就夠了。你又何必這么賣力，又有誰能知道？”他說了半天道理，稻草陳只是不允。
小柱見他固執(zhí)，越說越氣，道：“罷了，你若不允，那自己去喂罷！”
稻草陳摸了摸右手纏的繃帶，那是昨日喂邵旭時被他咬壞的傷口，心有余悸，躊躇不前。小柱道：“你不愿去，卻定要指使我喂，天下間沒這道理。”稻草陳默然不語。
小柱道：“怎樣？”一面說著，一面解開了四個孩子的眼罩、棉布和綁繩，稻草陳也不再阻攔。小柱道：“幾個小鬼聽著，老爺今天大發(fā)慈悲，給你們活動活動，你們自個吃吧，吃完我好收拾碗筷?！?p> 婁之英早已饑腸轆轆，心想已經(jīng)身在獄中，也不怕他們耍什么花樣，拿起飯碗便吃，曹小妹等也俱都吃了，片刻便已吃完。小柱拾走餐碗，轉(zhuǎn)身要走，稻草陳道：“你做什么？去綁了他們啊?！?p> 小柱道：“綁他作甚！下頓又得再行松綁，好不厭煩。就算不綁，這些孩子又能濟(jì)得什么事。老陳啊，你一身功夫當(dāng)大米飯吃了？來怕這幾個小孩。咱們走罷?！蓖浦静蓐惓鲩T，將鐵門重重地拉上，兩人爭辯著而去。
四個小孩此時手腳得了自由，雖在囚中，也覺歡喜。婁之英望著鐵門出神，低低道：“這臺階上去之后，不知會通往何處？”
他本在自語，邵旭聽到后卻答道：“我來的時候，雖在麻袋中被人扛著，但隱約覺得，這是一間屋子的地室?！?p> 曹小妹道：“怪不得呢，這地上濕濕的，和我家的地窖也差不多。”
邵旭道：“那捉我之人把我交給剛才的二人，他們扛著我走了一段上坡，隨后進(jìn)入一個院落，是不是院落我吃不大準(zhǔn)，但進(jìn)了間屋子卻是千真萬確錯不得，然后便往下進(jìn)了這地室了?！?p> 婁之英道：“邵大哥，原來你來時尚有知覺，我和曹小妹卻是被迷暈了，連怎么進(jìn)來的也不知道?！?p> 曹小妹道：“是啊是啊，我們吃了玲姊姊的糕點，后面的事便不知道了。唉，玲姊姊居然是壞人，騙了我這么多天，邵大哥，你是被什么人騙進(jìn)來的？”
邵旭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和師兄們出來打獵，我獨自追一只草狐，跑的遠(yuǎn)了，在林里撞見一個二十來歲的漢子，那人穿著一身綠衣，就和剛才那兩人一樣，他見我是個孩子，也不問我是誰，便將我抓進(jìn)袋中。哼，我自幼和爹爹學(xué)武，潛山十六手早就使得熟了，這漢子若非出其不意，未必便打得過我。總是我經(jīng)驗太淺，一上來著了他的道。”
婁之英低頭不語，沉思片刻后道：“邵大哥，你有沒聽到剛才那兩人說的話？”
邵旭道：“什么？”
婁之英道：“那人說‘這里都是他二人負(fù)責(zé)，此間再無別人’，可有這么句？”
邵旭沉吟道：“嗯，我想的法子的關(guān)竅，也就在這句話上。此前就我和張林兒兩人，身上又綁了繩索，自是無計可施，現(xiàn)下咱們?nèi)硕?，手腳又得了自由，倒也可以試試，只是……只是……”
婁之英道：“只是什么？”登時會意，“你是怕這二人身懷武功，我們敵不過他們？”
邵旭道：“我武功未成，肯定敵不過的，你們幾個，那更不用說了?！?p> 婁之英道：“所以咱們得想個計策，以智取勝。”
曹小妹見他們兩個表情嚴(yán)峻，說話口吻語氣，便和大人們一般，覺得十分好笑。她知道他們在商量逃跑的事，自己插不上嘴，于是走到屋角，拾起此前捆綁他們的繩索，對張林兒道：“我從來沒和這么多孩子一起玩過。你會玩搖繩嗎？我來教你好不好？哇，這繩子好長?！?p> 婁之英心道：“曹小妹真是女孩心性，這當(dāng)兒還有心思玩耍，她是真的不怕還是無知者無畏？”邵旭聽到她的話后卻是眼前一亮，跑過去拾起繩索細(xì)看，低頭不語。
曹小妹奇道：“邵大哥……”婁之英忙示意她不要說話打攪。過了良久，邵旭面帶喜色，抬起頭道：“嗯，倒是可以試試。我長年隨師兄們出外打獵，他們時常挖掘陷阱、整治繩套，來誘捕野獸。我也學(xué)過一些。這地上的繩索，打起結(jié)來足夠長了，做成繩套陷阱綽綽有余。只不過我見他們每次喂飯，都是一人進(jìn)來，一人守在門前，如何讓兩人同時中套，倒是個難題。還有繩索平白放在地上，他們?nèi)羰且娏?，定然起疑，這一點也不好辦?！?p> 婁之英想了一下，道：“地上的繩索好辦。適才他們開門，我看到只階后三尺有光，再往后面，便瞧不大清了，除非他們打著燈籠，那就沒話說了。至于如何讓兩人進(jìn)來，我倒是有個主意，就怕不大行得通?！闭f著看了邵旭一眼。
邵旭道：“你說來聽聽?！?p> 婁之英道：“我們其中一人躲在屋角裝病，引前來送飯的人到近前查看，然后想法兒將他制住。守在門口那人見他出了異狀，必定慌張過來營救，那時他踩中陷阱，便大功告成了?！?p> 邵旭道：“好！就這么辦！只不過……”
婁之英續(xù)道：“只不過如何將送飯人制住，卻是個大大的難題。聽他們的言語想必這兩人都身懷武功，我們幾個孩子，只怕不是他的對手。邵大哥，你可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