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血獄之眼⑴
距今五百多年前,漫無邊際的虛空當(dāng)中孕育出了光與影的種族,兩族同為虛空生物卻經(jīng)常沖突不斷,事實上光與影的族系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說是不同的兩個族群,但因為虛空中只有兩者生存,所以人們就將他們統(tǒng)稱為「虛空光影一族」。
他們生來擁有著撕裂空間的能力,從此空間轉(zhuǎn)移的方式除了全知者一族的「大遷躍」,廣為人知的就是經(jīng)過虛空,經(jīng)虛空光族的引導(dǎo)而到達(dá)另一個空間。
這一天,在虛空中的一角,一個新生兒降臨在世界上,他生來擁有著猩紅的眼睛,影族對眼睛的重視程度遠(yuǎn)超其他的一切,一族中世世代代都有幾個身份尊貴的「眼」,「眼」的存在就是力量的象征,每一代出現(xiàn)不尋常眼睛的新生兒都會在百年后成長到巔峰,新生兒們相互爭斗以決定最后的首領(lǐng),首領(lǐng)每百年接受來自那一代新生兒的挑戰(zhàn),只有最強(qiáng)者才能是一整族的領(lǐng)袖。
無論領(lǐng)袖易位多少次,影族都會服從新的王,因為他們只認(rèn)同力量。血獄之眼就誕生在距離上一次神回大戰(zhàn)一百年前,正值大戰(zhàn)的時期他的力量達(dá)到頂峰,盡管一百年對于虛空生物來說不過一瞬,但他卻似乎看清了很多東西。
“為什么我們要相互爭斗?”猩紅色眼睛的男生坐著看向旁邊的另一個年長些的男人。
“因為無法避免?!蹦腥宿D(zhuǎn)過頭來,他有著寶石般透明的眼眸。
“為什么?只要所有人都能夠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圍在桌前喝杯紅茶,在一個愜意的正午談?wù)勑木劬鄄?,我相信沒有什么問題是不可以解決的?!奔t眸男生說。
“那如果他們不喝紅茶呢?”寶石眼眸的男人笑了笑,帶有點玩笑的語氣。
“我只是舉個例子,別的無論什么也都可以,我的意思是喝著自己喜歡的飲品,重點是談心?!?p> “可總有人喜歡鮮血,偏激,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理由都有可能成為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就算彼此之間和平共處了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幾千年,也總會出現(xiàn)裂隙,人口激增,貪欲擴(kuò)大,換句話說,只要生命還存在著,戰(zhàn)爭就永遠(yuǎn)無法根絕?!?p> “那至少現(xiàn)在的我們可以攜手言和不是嗎?”
“宿命這種東西不是你覺得你能夠擺脫就能夠擺脫的,族人總是把擁有「眼」的人們放在一起圈養(yǎng),可這個世紀(jì)就只有你我,我討厭逃避,所以我會把我的劍磨得異常鋒利,也是對你的尊重。”寶石眸的男人站了起來,想要向前走去。
“你知道我們一族并不用劍。”紅眸男生不知道該怎么勸住這個男人。
“那我就把我的指甲修得異常鋒利?!睆囊郧伴_始,無論是玩笑還是什么,他都會把他的話接下去,因為彼此一直以來能說話的就只有對方。
三日后。
沒有燈光的舞臺周圍站立著許許多多的影子,他們都是虛空影族的成員,他們對著前方高喊著跳躍著,今天是族里百年一度的盛典,給新王加冕。
新王,將帶領(lǐng)這個世紀(jì)與光族爭斗的首領(lǐng),背負(fù)著「眼」的力量,停留在一族最高的王座之上,而這個世紀(jì)的王,會在眼前的舞臺中決定。王冠早已經(jīng)備好,它懸浮在舞臺的上空,其上還雕刻著黑色的雙翼。雙翼貪婪地張開,像是要把世界包圍。
紅眸男生緩緩地從舞臺一端的階梯向上,他登上一步,對面的人影也緊接著登上一步。他如果停止不動,對面的人影也接著停止不動,像是要等著讓男生先踏上戰(zhàn)臺,于是開始前兩人都不緊不慢。
只不過一個是不愿意踏上舞臺,在一點點無意義地拖延時間,他想要通過一步一停頓的眼神告訴那邊的男人,不要向前了…其實男人一直模仿著自己,自己踏出一步他才也踏出一步,如果只要自己向后退去,男人也會退后的吧?可男人的眼神卻那么堅定,與其說是在等待他,不如說是在監(jiān)督…
正如百年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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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來就帶著猩紅的眼睛,還以為會是個生性暴怒嗜殺的魔鬼呢,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還挺可愛的家伙…”男人這樣看著眼前的孩童說,他笑了笑向孩童伸去了手。
“你是誰?爸爸媽媽呢?”孩童蹬著猩紅的眼睛,警惕地看著這個眼睛如寶石的男人問,雖然族里不存在會告訴孩子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父母,但這份小心源自于孩童的內(nèi)心。
“你爸爸媽媽走了,你現(xiàn)在由我來監(jiān)管?!蹦腥苏f,“我叫埂,是你的師父。”
“師父?”
“嗯,我和你一樣,擁有著和家里人不一樣的眼睛,從現(xiàn)在起的一百年里我會教你很多東西,教會你力量的使用,教會你我們的世界?!?p> “那,我可以叫你叔叔嗎?我不是很喜歡師父這個稱謂…”
“不行哦,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夠改變的,比如說…規(guī)定。既然我以師父的身份教你所有,你就要這樣稱呼我知道了嗎?”
孩童低頭沉默了一陣子之后點點頭。
“師父?!?p> “嗯,乖?!蹦腥溯p撫了撫孩童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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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眸男生停留在登上舞臺的最后一級臺階前面,他低著頭猶豫著,不敢看向?qū)γ婺请p堅定的寶石般的眼眸。
就在他把腳抬起想要向后退去的時候,余光之中,他看見了舞臺的那端。男生愣愣地抬起頭,原本一直等待著他先邁開腳的男人此時已經(jīng)半步踏上了舞臺,不變的只有始終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紅眸男生是虛空影族這一個百年唯一的一個「眼」,單一的輔導(dǎo)讓他繼承了作為王的埂的幾乎全部力量,兩對黑色的翅膀猛地張開,在所有旁觀者的視線里,他們向著平臺中心沖過去,兩對利爪轟然相撞。
利爪長自肉身,卻鋒利如劍刃,剛硬而明亮。五條指甲像是五柄短匕,在有如掠影的對抗中相互擦出飛舞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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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濺射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孩童與這個男人相見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一年,一年里傳授知識,相互搏斗,雖然大多是孩童意氣風(fēng)發(fā)地向前,然后拳頭被接下進(jìn)而甩開。自始自終,男人都和藹地笑著看向男孩。
男孩的利爪五根加起來還沒有男人一根長,雖然武器的長短并不決定最后的勝負(fù),可如果沒有任何進(jìn)攻技巧,所有的進(jìn)攻看上去都只是在蠻力沖撞…
男孩從這頭沖向那頭,男人一邊接下這越來越密集的攻擊,一直向后退,龐大的空間讓他很少跳上墻壁并借力轉(zhuǎn)換方向。
“有一天,你的指尖能伸得更長,直到穿透我的胸膛?!蹦腥撕鋈粚χ蔑埖哪泻⒄f。
“指尖那么長有什么用呢?我連握拳想握住什么都很艱難…穿透你的胸膛我又能得到什么呢?”男孩吃著食物,模糊不清地說。
“榮耀?!?p> “能當(dāng)飯吃嗎?”
“不能…但能讓你成為王,擁有一切權(quán)力,權(quán)力能當(dāng)飯吃。”
“那我考慮下,正在長身體確實要多吃些,現(xiàn)在的飯菜量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了?!?p> “我也好想多吃幾個百年,咋們永遠(yuǎn)都在長身體?!?p> “什么?”
“沒什么?!?p> ﹎﹎﹎﹎﹎﹎﹎﹎﹎﹎﹎﹎﹎﹎﹎﹎﹎﹎﹎﹎﹎﹎﹎﹎
戰(zhàn)場逐漸由舞臺上轉(zhuǎn)移到了空中,在爪痕掠過的時候,有幾片黑色的羽毛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落。飄落是正常之事,曾經(jīng)五人甚至多過十幾,舞臺上被染紅其實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長達(dá)三十多厘米的利刃穿透曾一起生活學(xué)習(xí)的玩伴身體,黑紅色的黏液從傷口向外涌出,順著各自傷痕累累的身體下滑到地上。沒有人陳述遺言,因為無人傾聽,穿透身體的利爪會迅速地抽出,然后或許會接著插入另一個人的身體。有些話早就在童年的時候說完了,有些話知道沒有意義就不說了,縱使有千言萬語也爛在肚里。
百年之前,這個男人也像現(xiàn)在一樣睜著自己寶石般的眼眸無神地看著上空,一片黑暗。他的周圍倒著幾個人影,他們與自己最大的不同便是沒了呼吸。
他心里想,為什么這里一片黑暗,為什么不弄個露天的比賽場地,那樣好歹不覺得自己一生都在監(jiān)獄中,被囚禁著生活、矛盾、死亡。
紅眸男生成長了,也輪到自己仰望他了。
那間一直以來龐大的房間,這個百年就只有他們兩人。說高興,他是有些欣慰,畢竟他一直關(guān)注著他的成長;說難過,自己就要到此為止了,百年時間對于虛空生物來說不過一瞬,他就生活了兩百年…蜉蝣不為自己一天的生命而感到惋惜,因為它就認(rèn)為所有生命都不過那24小時,可他知道人生可以很長…很長,長到自己厭倦…
紅眸男生垂著利爪,垂在寶石眼眸的前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