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對別姑娘一片真情,絕不會辜負她……”李墨痕雖不明白路婆婆緣何說出這番話,又逼他做出這件事,然,一想到自己可以和別暮雪遠走高飛,他心中自然十分欣喜。
“我也只能相信你了……我會想辦法勸她離開這里,你隨時做好準備,到時候我再來通知你?!?p> “是,路婆婆。”李墨痕說罷,路婆婆卻已消失不見了。
他將這幅地圖緊緊握在手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來,心中未免還有不少疑惑,二來,他既期待能和別暮雪比翼雙飛,但是又擔心她并不肯隨他而走,心中未免有萬般復雜的情緒。
于是,他便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發(fā)起呆來。
已不知過了多久,他無意中抬頭,發(fā)現(xiàn)段允劍向他走過來,便急忙起身道:“師父!”
這是他們進入別月樓來第一次見面。李墨痕將段允劍引入房間內(nèi),兩人分別坐下了,李墨痕道:“師父,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一件煩惱之事想請教你。”
段允劍道:“什么事?”
李墨痕走到段允劍身旁,將手里的地圖放在段允劍身邊的桌子上展開。
段允劍一怔,細細地看著這幅地圖,問道:“這是別月樓的地圖?”
李墨痕說道:“沒錯師父。你可還記得路婆婆?”
“記得?!倍卧蕜Φ?。
李墨痕道:“路婆婆將這張地圖交給我……她要我?guī)е鴦e姑娘離開這里……”
段允劍又是一怔,抬頭看著李墨痕道:“她還說了什么?”
李墨痕便把方才路婆婆所說的話一一復述一遍。
段允劍喃喃道:“看來,她也是一個有秘密的人……”
李墨痕惑然:“秘密?”
“此事與你無關?!倍卧蕜︱嚾徽酒饋?,剛走了兩步又停下,轉(zhuǎn)而對李墨痕道:“你走吧?!?p> “師父?”李墨痕道:“雖然我不知道路婆婆為何說這里即將有一場腥風血雨,但既然會有危險,那你也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段允劍冷然道:“我還不能走。如果你想活命,就帶著別暮雪離開這里,走的越快越好?!?p> “可是?”李墨痕還未說完,段允劍已迅速離去。
他知道唐彧一定在屋子里,如果不在屋子里,便在屋頂。
段允劍遠遠地望向屋頂,那里除了幾個酒壇,并沒有人。
他站在房門口,正要敲門時,唐彧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p> 段允劍推門而入,只見唐彧正躺在地上,他的身邊果真有幾壇酒。
“沐兄,看來你已把我當作朋友?!碧茝恢皇种鹉X袋,看著段允劍。
段允劍在一旁坐下,說道:“我有事問你。”
“沒問題!”唐彧坐了起來。
“路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唐彧一怔,說道:“沐兄為何想知道這個?”
“她是什么人?”
唐彧說道:“我也不清楚,只聽說她是別孤群的遠房親戚,更是別家小姐的奶娘,是她一手將別暮雪帶大的?!?p> “你是說,別暮雪沒有母親?”
唐彧聳聳肩膀,說道:“據(jù)說是死了……這別孤群雖然也喜歡網(wǎng)羅天下美人,但他正配死后卻從不再娶,也真是奇怪?!?p> 段允劍站起來,大有離開的意思,道:“路婆婆和你不是一伙的?”
唐彧一怔,說道:“什么一伙?你是懷疑,她也想殺……”
段允劍又道:“她和你不是一伙的?”
唐彧搖搖頭,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段允劍相信他的話。有些人你只要看他一面,就能知道他是不是會撒謊的人。
所以段允劍決定親自去找路婆婆,唐彧將他喚住了:“喂!你什么意思?”
唐彧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你知道路婆婆在哪嗎?”
段允劍沒有回答。
唐彧道:“晚上我?guī)闳?。我也想知道,除了我,還有誰想讓別孤群死。而且,如果是真的,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p> 黃昏。段允劍與唐彧已藏身在后院的一處假山之后。他們正前方不遠處,正是路婆婆居住的地方。
兩人藏在這里已經(jīng)有半個時辰了。這世上有很多高手,卻沒有很會藏身的人,因為要藏在一個地方很久,需要耐心,無窮盡的耐心。偏偏段允劍和唐彧都是這樣的人。因為他們一個曾經(jīng)是唐門的高手,一個是長年于荒山中修煉劍術的人。
路婆婆的屋前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站在那里環(huán)顧一番,然后推門而入。
段允劍和唐彧從假山后躍出,身形一閃,已來到屋頂上輕輕落下。
輕輕揭開屋頂?shù)囊黄鹆撸灰娢輧?nèi)站著兩人,一個是路婆婆,一個是穿著灰衫的漢子,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普通,想來只不過是別月樓里的一個小嘍啰。
灰衫漢子低聲道:“路婆婆,你還沒有找到真正的別孤群嗎?”
路婆婆坐在藤木椅子上,說道:“告訴你家主人,不要心急?!?p> 那漢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我家主人急,是云嵐山莊那邊的人……”
路婆婆抬頭瞪著他,說道:“云嵐山莊!幾時輪到他們頤指氣使了?”
那漢子沉默不語。
路婆婆站起來,突然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屋頂上有人?!?p> 那漢子吃了一驚,迅速跑出來。
路婆婆卻沒有動,因為她知道,屋頂上的人一定已經(jīng)走了。
那漢子果然躍上屋頂找不到人影,便重新走進來,對路婆婆道:“路婆婆,怕是你多心了。屋頂上并沒有人?!?p> 路婆婆點點頭,說道:“想必是我老了……疑心也重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家主人。”
那灰衫漢子無奈地笑著,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卻突然感覺肋骨傳來一陣劇痛。
他轉(zhuǎn)過身,只見路婆婆一臉厭倦地看著他,說道:“老了……疑心真的重了?!闭f著,她將手里的刀拔出來,拖著這灰衫漢子的尸體直到后門。
那里有一口古井,被花草簇擁。路婆婆將尸體丟進井里,又往井里投了一塊巨石,緩緩走回去。
“他的話是什么意思?”段允劍皺著眉頭。
“哪一句話?”
“真正的別孤群?!倍卧蕜粗茝?p> 唐彧說道:“這也是我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捉摸不透的事情……話說回來,沐兄,你見過別孤群幾次?”
段允劍道:“四次?!?p> 唐彧道:“四次?只怕這四次之中,至少有一次你所見的并不是真正的別孤群?!?p> 段允劍喃喃道:“難怪如此……”
唐彧一怔,說道:“莫非你早已看出來了?”
段允劍搖搖頭,說道:“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何我見過別孤群四次,他每次的腳步輕重都不一樣?!?p> 唐彧臉上掠過笑容,說道:“我花了三個月才注意到的事情,想不到你只來了幾天就發(fā)現(xiàn)了?!?p> 段允劍道:“因為我不相信任何人?!?p> “所以,這是你的習慣?”
段允劍默認。他又望著別月樓的主樓,心中大概已明白了些什么。
唐彧希望別孤群死,路婆婆也希望別孤群死,可是,那個人究竟是誰?是誰和路婆婆暗中勾結(jié),路婆婆為何要殺了別孤群,卻對別孤群的親生女兒別暮雪那樣關心?看來,展鹿被殺之事,也是那個神秘人泄露消息的緣故?
段允劍和唐彧都在想著這些。
難道別孤群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嗎?
唐彧卻憂心忡忡,嘆道:“看來果真還有人想要別孤群死……只是,如果不能親手殺了他,我此生便無法遂愿。”他的眼睛里,充滿仇恨。
沒有人比段允劍更明白這種情感,就像他仇恨著云中狂,只有血海深仇能讓一個人的眼睛變成這樣。說不出是可怕,還是可憐。
無星無月的晚上,總令人不安。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坐在屋頂嗎?”唐彧笑著問道。
段允劍沒回答。
“因為在這個地方,無論是觀察,還是逃命,總方便一些?!?p> 段允劍看著黑夜。
“而且,我總覺得坐在屋頂上可以更接近天命?!?p> 段允劍依舊沉默。
別孤群要他們在今夜守候可能出現(xiàn)的兇手。
只是別孤群如何也不會知道,這個兇手今夜是絕對不可能再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