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過豐厚的餡餅
BJDC區(qū)，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三樓，凌家客廳。
“天無絕人之路??！”凌友成興奮地手舞足蹈。“云云，老天爺太眷顧你了！”
凌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凌友成如同小孩般的笑臉，這一兩個月來第一次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起來。
“原本只是胡謅，沒想到你明阿姨居然愿意資助你留學(xué)，看來你明阿姨真的很看重你，等你學(xué)有所成，一定要好好報答你明阿姨！”凌友成繼續(xù)興奮著，直到現(xiàn)在他依然覺得難以置信，沒想到吃個飯會撿到這么大一個便宜，可能是太過于興奮，他甚至忘記去問凌云的想法。
“恩。”凌云嘴角雖彎著，眼神卻有些遲疑。
凌友成依然沉浸于興奮之中，并未發(fā)現(xiàn)凌云表情的細(xì)微變化?！翱靵?，云云，給你媽上柱香，告訴她這個好消息?！?p> 凌云順從地站起身，走到媽媽的靈位前。照片上母親的笑容燦爛依舊，凌云凝望出神。從高考失利以來，為凌友成帶來的失望和沮喪她心里很明白，然而這次的機(jī)會與其說是讓凌云，還不如說是讓凌友成再次看到了希望，雖然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豐厚得有些詭異。
一旁的凌友成見凌云愣了神，開始催促。凌云看了看凌友成，肅清了心中的不安，暗暗下定決心。
——如果這是爸爸所期望的，試試又何妨？媽媽，你說對嗎？
——
某五星級酒店一套房內(nèi)……
“什么？”羅盈盈一屁股坐在大床上，滿臉不可思議?！鞍⒁蹋阋湍莻€臭丫頭去加拿大？”
“盈盈，怎么可以這么說人家？她叫凌云，論年紀(jì)，她比你大幾個月，你還得叫聲姐姐呢?！泵鲿赞プ谝慌缘囊巫由希?xì)細(xì)品茶。
“我才不稀罕！瑞晨哥哥知道嗎？”
“我會親自送凌云過去，到時候再跟他說也不遲！”明曉蕙緩緩地說。
“阿姨，你這么喜歡她嗎？”羅盈盈嘟起小嘴，俏臉上寫滿不服氣。
明曉蕙笑了笑，并不言語。
“阿姨……”羅盈盈撒起嬌來。
明曉蕙端著茶杯站起身，走到窗戶前。“凌云這孩子有些與眾不同，說不定可以幫上我的忙?！?p> “那阿姨是在利用她羅！”羅盈盈跳下床，跑過去挽起明曉蕙的手臂撒嬌：“我還以為阿姨不喜歡我，喜歡上那個丫頭了呢！”
“盈盈這么可愛，阿姨怎會不喜歡，阿姨還指望哪天瑞晨迎你進(jìn)門呢！”
“阿姨……”羅盈盈害羞地低下頭，一臉竊笑。
明曉蕙深抿了一口茶，眼光一轉(zhuǎn)，抬頭遠(yuǎn)眺窗外。
——
凌云出國“公干”提示板：
任務(wù)內(nèi)容：留學(xué)進(jìn)修；
任務(wù)目的：為凌家爭臉面；
注意事項：無論死活也得賴著；
任務(wù)地點：加拿大，溫哥華……
好不容易辦完手續(xù)，取到行李，凌云和明曉蕙推著行李車往外走，一路上沒見著接機(jī)的人，直到走出機(jī)場大廳。
“夫人，夫人！”一個年輕人揮舞著手臂朝她們跑過來。
明曉蕙摘下墨鏡，一臉不悅：“怎么回事，現(xiàn)在才來？不是通知過你航班時間了嗎？”
年輕男人立馬收起笑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話：“對不起，夫人?！?p> “還不快幫忙拿行李！”明曉蕙吩咐道。
“是！”年輕男人恭恭敬敬地接過凌云手中的行李車。凌云安分地站到一邊，她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溫柔和氣的明阿姨也是會發(fā)脾氣的。
“云云，這是阿浩；阿浩，這是凌小姐，以后會住家里。云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交待阿浩去辦?！泵鲿赞プ隽艘粋€簡短介紹。阿浩內(nèi)穿一件白色襯衣，外套灰色夾克，下穿藍(lán)色牛仔褲，干凈整潔，他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壯碩，看起來忠厚老實。
“您好，以后得麻煩了！”凌云彬彬有禮地朝阿浩鞠了一躬。
“凌小姐，您見外了，我哪擔(dān)當(dāng)?shù)闷鸢?！”阿浩被凌云的多禮驚得手足無措。
“云云，我們回家！”明曉蕙一把將凌云拉過來，摟起凌云的肩向外走去。
“瑞晨呢？”在車上，明曉蕙終于把凌云憋了半天不敢問的問題說出口了，語氣卻異常平淡。
“呃……”阿浩有些猶豫。
“他應(yīng)該知道我今天到溫哥華吧！”
“呃……是?！?p> 明曉蕙深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旭瑞晨，男，二十歲，明曉蕙之獨子，年幼移民加拿大現(xiàn)已生活數(shù)載，面貌不祥，性格不祥，注意事項不祥。以上為凌云對那個在未來的留學(xué)生活中不得不面對的頭號人物的所有了解，而明曉蕙每每提起他無不捶胸頓足，大呼不爭氣，說到動情處還會掬一把傷心淚?，F(xiàn)今看來這兩母子關(guān)系確實不怎樣，不然媽媽好不容易來一趟，兒子怎么會不管不顧？
“云云，我們到家了?！卑⒑拼蜷_車門，明曉蕙先下車，凌云隨后。
面前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院內(nèi)幾顆大樹綠蔭如蓋，湛藍(lán)的圓形私人游泳池，一條花壇簇?fù)淼男〉乐蓖ㄏ虿贿h(yuǎn)處的一座灰白相配復(fù)古式三層別墅。
這就是加拿大！
幾個月的準(zhǔn)備，凌云終于踏上了加拿大的土地。她抬頭望了望積滿厚厚云層的天空，又看了看面前花園別墅，仿佛置身于夢境中。出國留學(xué)，花園洋房，如此暴發(fā)戶的場景凌云活了十九年做夢都沒有夢到過。
“夫人，您回來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婦從傳說中的別墅里迎出。她雖上了一些年紀(jì)，但雙目明亮而有神，花白的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成髻盤在腦后，身著淺色套裙和灰色針織衫，盡顯精干。
“吳媽。”明曉蕙也笑著迎了上去，兩人寒暄了一陣，明曉蕙轉(zhuǎn)身指著凌云向吳媽介紹?！斑@是凌云，我同學(xué)的女兒，以后會住這兒，你要好好照顧她。待會兒，你把家里的事情跟她交代一下?！?p> 吳媽沖凌云笑了笑?！傲栊〗愫??！?p> “吳媽，瑞晨呢？”剛一進(jìn)門，明曉蕙繼續(xù)打聽兒子去向。
“少爺……一早出門辦事了。”吳媽為難地答道。
“辦事？”明曉蕙冷哼一聲?！皡菋?，打電話給他，限他一個小時內(nèi)到家，不然我馬上停掉他所有信用卡?！?p> “是，夫人！”吳媽匆匆退下。
二樓一房間內(nèi)，凌云打開箱子開始整理行李，其實沒什么好整理的，她帶的衣物不多，箱子里主要是一些書。方才明曉蕙在指示吳媽叫旭瑞晨回家后，一直陰沉著臉坐在大廳沙發(fā)上，聰明如凌云者，自然知道一樓大廳是個是非之地，即使爆發(fā)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凌云便以收拾東西為由讓阿浩帶她到了房間，以期避開這場母子對決。她的房間在二樓僻靜的一角，沒一會兒，凌云便整理好了東西，她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
這里的一切都勝過凌云在BJ的生活環(huán)境，她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再次確認(rèn)自己不是在做夢。實在是好的沒有真實感，讓凌云隱隱有些不安，可能是因為凌云明白自己并不屬于這兒。當(dāng)初她答應(yīng)凌友成來加拿大，并不是對留學(xué)和國外的生活有所向往，她只是害怕看見凌友成再為她傷心和失望。十年前的那天，凌云跪在媽媽的靈堂，看見凌友成痛哭至?xí)炟?，那個時候她暗暗對著母親的牌位許下諾言——此生要成為凌友成的驕傲，要代替媽媽照顧凌友成，然而……
凌云在脖頸處摸索著，掏出一條項鏈——純金，心形項墜，樣式已顯老氣，這是媽媽在世時最愛的一條項鏈。一陣風(fēng)吹來，白色的薄紗窗簾拂過面龐，凌云凝視著項鏈的眸中有晶瑩閃動。
——對不起，媽媽，讓您失望了，以后我會努力，成為爸爸的驕傲，請您保佑我和爸爸幸福！
凌云將項墜放在掌心，雙手交握，低頭默念，雙目微合，淚珠不經(jīng)意地從眼眶滑落。
可能是太過專注于心事，凌云并沒注意到在她剛低下頭禱告的那瞬，一輛敞篷跑車從花園大門駛?cè)耄浑p隱在墨色鏡片后的眼睛無意地向凌云站立的窗前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