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深吸了幾口氣。
他們能感覺到,就在那扇門里,同樣有人屏住了呼吸。
“董明亮,你在里面吧?”吳錯輕聲問道。
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里面,夏冰也在,我是詢問過你的那個警察,當(dāng)時你們老師也在,記得嗎?咱們聊聊吧?!?p> 閆儒玉話音剛落,屋內(nèi)傳來了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
燈亮了,橘黃的亮光從門周圍透了出來。
“是我?!?p> 聲音穿透門板,顯得很沉悶,閆儒玉和吳錯卻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了聲音的主人。
是牛蘇杰!
他也在這兒?!
吳錯趕忙道:“你別激動,咱們有話好說,夏冰跟你在一起嗎?”
“他在這兒?!?p> “能讓他說句話嗎?我們就是想確定人質(zhì)安全?!?p> “他暫時說不了話,不過……”牛蘇杰似乎在斟酌著用詞,“他沒有生命危險。除了夏冰,董明亮也在這兒,還有你們派來盯我梢兒的刑警,大高個兒?!?p> “小白?他怎么樣?”
“沒有生命危險。”
“董明亮呢?”
“一樣?!?p> 牛蘇杰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wěn),顯然,對這一刻,他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為什么要來這兒?”閆儒玉問道,“你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只要正常生活,裝裝樣子,我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呵,正常生活?我哪還有什么正常生活?”
閆儒玉拍了拍吳錯,又指了指鐵門鎖孔,吳錯會意,從口袋里掏出一小節(jié)鐵絲。
閆儒玉一邊說話一邊拍門制造噪音道:“不管怎么說,你先把門開開,好嗎?你母親的案子,嫌疑人很快就會落網(wǎng),法律會給你一個公道……”
在閆儒玉的掩護下,吳錯手中的鐵絲伸進了鎖孔。
老式的門鎖可以說一撬就開,窸窸窣窣一番后,鎖芯傳來輕微的啪嗒一聲。
閆儒玉一把推開了門,吳錯掏槍,一個箭步?jīng)_進了屋。
兩人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屋內(nèi),夏冰、小白、董明亮、牛蘇杰分居屋子一角。
其中三人或趴或躺,都是昏迷狀態(tài),唯獨牛蘇杰正在拼命往自己嘴里灌著什么。
那是一個棕色的瓶子,屋里有一股不濃不淡的化學(xué)藥劑的味道。
不好!農(nóng)藥!
吳錯一個箭步上前,拍開了牛蘇杰手中的瓶子。
可惜瓶中的藥水已所剩無幾。
瓶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標(biāo)簽恰好沖上,標(biāo)簽上,“敵敵畏”三個大字甚是醒目。
“我靠!趕緊催吐!”吳錯大喊。
閆儒玉一把掐住牛蘇杰的下巴,伸手就要去扣他的喉嚨。
“打120!快!就近找大夫!人必須給我救回來!”
“大夫!快找大夫!”
……
就在眾人亂成一團時,閆儒玉湊到牛蘇杰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么,牛蘇杰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
“你死了,同樣會有人傷心死,別讓自己后悔?!?p> 牛蘇杰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一小時后,牛蘇杰完成了催吐,洗胃,基本脫離了危險,還需住院觀察幾天。
小白從昏迷中醒來,這個1米9的大小伙子也掉下了眼淚,后怕得渾身發(fā)抖。
“組長,對不起,我沒完成任務(wù)?!?p> “我的錯,我忽略了你工作經(jīng)驗有限,讓你去盯梢一個警察,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我怎么跟你父母家人交代?!?p> 這是大實話,得知小白失聯(lián),吳錯后悔得腸子都青了,一個勁兒罵自己沒長腦子。
還好,小白只是被牛蘇杰打中了脖子,暈了過去,并無大礙。
吳錯握著小白的手道:“你也再留院觀察一天,出院后直接回家休息,休兩天假。”
“我沒事。”小白起身就要下床。
“這是命令?!?p> 吳錯按住小白肩膀,丟下最后一句話,出了病房。
“我再也不想有任何同事出現(xiàn)在醫(yī)院病床上了?!眳清e道。
“你太累了,最該休假的是你,結(jié)案以后休息兩天吧?!?p> 董明亮的情況和小白差不多,都是被牛蘇杰一擊致昏。
醒來以后他就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似乎能從天花板上看出花兒來,無論誰問話,都是一言不發(fā)。
他的父親,那個酒鬼,一下子慌了神兒,圍在兒子的病床邊問這問那。
見兒子不答話,他又纏著明輝不放,想打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由此見得,他還是很在意兒子的,只是因為生活不順而選擇用酒精麻痹自己。
情況最糟的要數(shù)夏冰。
表面上看他也是昏迷,醫(yī)生檢查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右側(cè)肩膀和上臂紅彤彤的一片。
最開始以為是某種疹子,畢竟地下室里陰暗潮濕,是爬蟲聚集的地方,很可能引發(fā)皮膚過敏。
仔細(xì)檢查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皮膚病。
成片的紅色皮膚上有一個個小孔,有些小孔中還會滲出血水。
最后,經(jīng)過放射檢查,發(fā)現(xiàn)夏冰的右肩和右臂內(nèi)竟然有上百枚細(xì)密的鐵釘,有些釘子很深,甚至釘入了骨頭。
醫(yī)生取出兩枚釘子交給吳錯,并道:“警官,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這是現(xiàn)在木工普遍使用的射釘槍專用釘。
這種釘子的個頭很小,一排一排的,跟訂書針差不多一個原理,是靠氣壓把釘子釘進木板的?!?p> “董明亮家有射釘槍嗎?”吳錯問道。
“我馬上帶人去搜?!遍Z儒玉叫上兩名刑警,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董明亮家。
1小時后,當(dāng)吳錯拿著閆儒玉發(fā)來的射釘槍照片,來到董明亮的病房,他終于開口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我就是覺得牛小杰死得太冤了,太可惜了,而且,他是因為我才死的。
牛小杰失蹤后,他媽媽經(jīng)常來學(xué)校鬧,看著怪可憐的,我想把知道的情況告訴他媽媽的時候,他媽媽卻再也不來了。
后來,他哥找到我,我才知道阿姨出車禍了。
我想,肯定是因為那段時間精神恍惚吧。
哥哥卻告訴我,車禍?zhǔn)窃缇皖A(yù)謀好的,有人針對阿姨。而且,車禍?zhǔn)邪司藕团P〗艿乃烙袪窟B。
我就把牛小杰失蹤當(dāng)天我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哥哥當(dāng)時的樣子……我也不知該怎么形容……反正,看了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想報仇。
我就說,我愿意幫他。
哥哥說,因為警方對綁架案特別重視,尤其是人質(zhì)還活著的時候,警方會不計代價地救人。我們就決定對引發(fā)了整件事的夏冰下手,把夏冰當(dāng)做一個杠桿,用他來撬動警方,讓你們認(rèn)真調(diào)查牛小杰和阿姨的案子。
為了綁架夏冰,哥哥教了我許多,包括搏斗,還有如何制服一個人,我也的確完成了計劃。但傷害夏冰的事跟哥哥沒關(guān)系,他根本不知道。
按照計劃,警方抓了殺害牛小杰和阿姨的兇手,我們就放了夏冰。
但是,一想到他從前欺負(fù)我的樣子,想到他帶人踢打我,搶我的飯錢,甚至……甚至朝我臉上撒尿,我就想讓他也嘗嘗被人欺負(fù)的滋味。
我還想……殺了他!
哥哥讓我放了夏冰,我拒絕了。
然后哥哥就趕來了,在我想對夏冰下手的時候,我被他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