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趙楫與豬
交手之后,試出趙楫是練家子,耿志學(xué)當(dāng)即住手。這是因為:一來難以速勝,拖久鬧大了必然會驚動學(xué)校,那時誰都沒好處。二來,他與趙楫并無私人恩怨,既已出過手,便算是維護了規(guī)矩,卻犯不著不依不饒。
“這事是我沖動了些,不過是蘇靜婉先動的手,我只是自衛(wèi)。或許,稍微有一點過當(dāng)。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我一定找耿兄調(diào)解?!奔热粚Ψ焦夤?,趙楫也不為己甚,交代了一番場面話。
“哈哈!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今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壁w楫給面子,耿志學(xué)也很高興,視線四周掃了一圈,抬高聲音向走廊上的其他學(xué)生道:“今兒天氣確實不錯,咱們?nèi)ヌ咔虬?!?p> 說完,耿志學(xué)又看向趙楫和蘇靜婉幾個女生,目光最后停留在趙楫臉上,笑道:“柳同學(xué)也一起來看看么?”
“人家是高材生,才不會和咱們混在一起呢!”蘇靜婉陰陽怪氣的插言,身體又假作不經(jīng)意的靠向耿志學(xué),當(dāng)然再一次被毫不留情的擋開。
趙楫其實對足球挺感興趣的,但想到蘇靜婉定然會去,頓時便意興索然了。只能無奈的向耿志學(xué)聳肩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沒再多說什么。
……
汴河畫舫,琴聲淙淙,美酒飄香,月華如水,濤聲依舊。柳卉欣拈著酒杯慢慢的品著。沒辦法,這趙楫的身體,看著牛高馬大的,誰知道酒量卻差得離譜,簡直三杯就倒,而且還是古代這種沒有蒸餾過的釀造酒。
好在月娘早習(xí)慣了“他”的憂郁氣質(zhì),本身又是清冷性子,倒也沒覺出有什么不妥來。
柳卉欣在想心事。她最近很有些不安,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蛟S是受了趙楫情緒的感染,畢竟知道八年后就是國破家亡,這種打擊對于十七歲的少年來說實在很難承受。
趙楫用盡了他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包括去蹲他爹宋徽宗的點,想證實這個世界與史書上的不是同一個,但這些努力統(tǒng)統(tǒng)都以失敗告終。兩個世界即便不同,至少也是相似度極高的。也就是說,八年后的靖康之變,發(fā)生的可能性無限接近百分之百。
“如果歷史照著原定的軌跡發(fā)展下去,八年后趙楫多半難逃性命,那我呢?我和趙楫現(xiàn)在的情形,不就等于共享生命么?如果他死了,我會如何?是從此回歸正軌,僅僅是不再‘夢游宋朝’;還是會折損一半壽命,甚至是……”
不行?。〔桓屹€!
萬一真的是最后那種可能性,似乎、恐怕就不能再這樣悠閑的置身事外了。
必須要做點什么!
然后柳卉欣驚愕的發(fā)現(xiàn)——趙楫這家伙也實在太頹廢了!竟然壓根就沒想過要去改變什么……
看來男人真的不靠譜,完全靠不住嘛!這拯救世界的重任,終究還得要我們女人來承擔(dān)??!
嗯!那么首先應(yīng)該怎么做呢?
柳卉欣晃了晃已有三分酒意的腦袋,稀里糊涂的開始籌謀起來。
要做事,首先必須有權(quán),其次得有權(quán),最后還要有權(quán)……
在這個中央集權(quán)的王權(quán)時代,富商不過是四民之末,地位甚至不如高門豪奴。所以金錢雖也很有用,卻算不上多么強大的實力。
可趙楫雖貴為皇子,權(quán)力對他來說卻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即。他獲取權(quán)力的難度甚至要高于普通的貧民子弟。
此話怎講?
因為所有皇子在理論上都是可以繼承皇統(tǒng)的,而皇帝只能有一個,所以歷朝歷代對于不是皇儲的皇子大都十分提防。當(dāng)然也有厚待的,也無一例外都出了亂子,例如西漢七國之亂,西晉八王之亂……
有厚待的,自然也有極端的。例如后來金朝的海陵王完顏亮,自己弒君篡位成功之后,害怕別人也復(fù)制他的“成功之道”,于是把姓完顏的宗室?guī)缀跬缆敬M。
華夏禮儀之邦當(dāng)然不可能這么極端,北宋的做法是將非皇儲的皇子圈在京里,當(dāng)成豬來養(yǎng),用錦衣玉食把他們養(yǎng)成只知享樂卻文不成武不就的蠢豬。只有皇儲才能接受系統(tǒng)的君主教育,學(xué)習(xí)帝王之道。
歷史證明,這套做法確實能有效的防止宗室覬覦皇位。但世間的事物都有缺點,這套方案也是一樣,它一個非常重大的缺點就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如果皇儲夭折,或者皇帝駕崩卻沒有子嗣,帝國將沒有具備合格才能的人選來繼承皇位。
眼前的例子便是趙楫的父皇——才子皇帝宋徽宗趙佶。他原本只是宋神宗的第十一皇子,做夢也沒想過自己能有做皇帝的一天。
他才高八斗,風(fēng)流倜儻,書畫雙絕。書法上宋徽宗自創(chuàng)瘦金體,他的花鳥畫自成“院體”。所有流傳至今的徽宗書畫作品,無不價值連城堪稱國寶。他還發(fā)展了茶藝、園林藝術(shù)、大力推廣醫(yī)療事業(yè)……總之,宋徽宗絕對稱得上是一位才子,偉大的藝術(shù)家,驚才絕艷,多才多藝。唯獨只有一樣,他不會做皇帝。
這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順便提一句,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禎與宋徽宗也有些類似。也是原本發(fā)配地方當(dāng)豬養(yǎng)的,可他哥哥天啟突然駕崩,于是趕鴨子上架當(dāng)了皇帝。崇禎從主觀上非常想做一個有為之君,為國家當(dāng)真是鞠躬盡瘁,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可惜,他完全不具備治理國家的才能。他所有想要拯救江山社稷的措施,幾乎都起了相反的效果,加速了帝國的滅亡。
這又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說了這么多,只是為了說明,趙楫想要獲得權(quán)力是多么的艱難。
首先,從來沒有人教過他權(quán)謀之術(shù)。這一點倒是好說,可以用知道歷史的先知先覺,以及在知識爆炸的現(xiàn)代看書自學(xué)來補足。
其次,他既不是太子,也不是徽宗屬意的鄆王趙楷,而是屬于被時刻提防的那些“豬”。這一點可就難辦了,他只要稍流露出一絲對權(quán)力的向往,只怕后果便會大大的不妙。
別看那天在皇后宮里趙楷說得好聽,柳卉欣敢用十塊錢打賭,如果趙楫真的“浪子回頭”,開始鉆研起治國安邦的知識來,第一個要對付他的只怕便是他那一母同胞的親哥哥——趙楷。反倒是他如今這“爛泥糊不上墻”的狀態(tài),才是最教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