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教室。黑板,講臺,課桌,座椅。
好像……沒有窗戶,可我卻仍能看清楚,只是有些暗。
空氣里一股潮濕的寒氣與霉味,這是一間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的的教室了。確切的說,是荒廢了。
可是為什么,都那么整齊,課桌連成直線,座椅在課桌下方,就連間隔與縫隙都一樣大小,而且沒有一絲灰塵,完好無損。
或許,有人每天過來打掃嗎?難道,那個人還在這兒!
突如其來的恐懼,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那心跳聲襯得這里愈加森詭。
沒有了,消失了,突然間。沒有課桌,座椅。也沒有黑板和講臺。只是一間沒有窗戶的黑屋。但我仍看得清楚。
我的恐懼消失了,事先排練過一般,我轉向教室中央,那里有一個人,女人。
她背坐在那里,背影無比端莊。一身黑色旗袍,頭發(fā)婠起,似乎還有珍珠的發(fā)飾。她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都不在呼吸。
2
“黑云慘淡,周圍滿是陰霾,雨水凌厲,雷聲在轟不停。而你,依然要沖進雨里,開始對于今天,對于未來的奮斗,別無選擇。
“似一條枯藤,經(jīng)歷過飄搖的風雨,才敢優(yōu)雅的老去;似一棵老樹,承受過歲月鞭笞,才敢屹立不倒,受人景仰;似一夜星空,等待過煎熬的時光,才敢鑄造一場絢麗磅礴的夢幻。
“所以親愛的你,不要畏懼此刻的困難,因為你還要成就光輝的未來;所以勇敢的你,不要退縮辛苦的過程,因為你還要追逐你的夢想;所以獨特的你,不要迷茫未知的疆域,因為你還要創(chuàng)造屬于你的人生。
“一切都會好起來,當你在黑暗中學會翩翩起舞地面對后,陽光總會灑滿你的舞鞋,你終會找到另一個你,一個酒逢知己千杯少地那種知己,她/他會讓你變得完整,變得豐富,讓你看到自己心中那個心心念念的未來。堅定信念敢于面對的人都是英雄。
“你看,雨過了,天晴了,風止了,她/他就在你的對面,滿面春風,笑靨如花,終究還是熬過了那場風雨。”
最近的噩夢連連讓我整個都有些虛,有些敏感,甚至,有些矯情的傷懷。
“葉悠,你今天在廣播里說什么另一個你,還變完整,在對面,難道,你出墻啦?”
“出、墻……”
果然,中學時代為什么令人懷念,因為有一個很會說話并且總會巧遇的神秘同桌。
廣播室離教室并不遠,可我卻走了好久好久,離上午第一堂課還有一會兒。
夏天的早晨,陽光在你完全無所知的情況下悄悄伸入房間,灑一屋子刺眼的金色。窗外的空氣激起了所有的貪婪,每樣生物都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路上的人們戴起笑臉的面具,似乎都準備足了。走在樹影婆娑間,陽光在地面留下一個一個小孔,像沒有瞳仁的眼睛,視線忽明忽暗。
蟬仿佛杜鵑啼血的廝厲,總是讓人不自覺想到寒蟬凄切。寒蟬鳴泣之時,便是殺戮之時。
火紅的彼岸花,如血般欲滴,無葉。如此驚心動魄,卻如罌粟充斥毒素,比罌粟還妖美地屹立于混沌天地,稱霸地獄。
冬天的早晨,朦朧月光慵懶探入窗簾。那一輪紅日遲遲地從地下爬上魚肚白的天地,在那個與地平線相交的地方,亦真亦幻。血點朱砂。路上的人們低頭匆忙,似乎都很忙,忙得停不下來。他們在面具外又加了層保護膜,把自己裝在了袋子里。
什么都沒有,盡是些枯枝敗葉而已。刺骨的大風將它們吹散又舉起,在枯黃的草墊與灰朦的天塹間張牙舞爪,連飛鳥也離開了。
我不喜歡這景象,太多生死,太多輪回。
大雪飄下,飛飛灑灑得莊嚴肅穆卻凄涼痛心,似在祭奠這蕭瑟的人間,那銀白似是沒有盡頭,時刻將我們染上蒼老的發(fā)色。
我愛在白色雪場中尋找鮮紅,尋找在荒蕪中的驚心動魄,一邊尋找一邊問,難道我們生來就是蒼老的嗎?只不過越往前,越回歸降生。
夏花,冬雪,熱烈,蒼白,我那時還不知越對比的激烈,越是神秘與寂寥。
寞于我,便怯懦了。寞是夏花,是冬雪,侵犯過后開始祭奠,而我,正回歸降生時的蒼老嗎?
原來,在想照顧她的心情下,我還是一只好奇的貓,只是這貓還藏著恐懼。是這樣的吧。
我并不確定。
腦袋有點堵,第一次思考這么高深的哲理,有點承受不過來。
咦,天臺上好像有人,是兩個吧,好像,在看……看我?
“上課時間快到了,請做好準備……”(上課廣播)
算了,我太敏感了,還是趕緊上課吧。
“你可想好了,這樣做,結果可能并不好?!?p> 天臺上擁有及腰卷發(fā)的女孩扶了一下帽檐,背對著后面那人。
后面那女孩低著頭,劉海遮住雙眼,沉默不語。
一個身影慢慢下了天臺。
3
“喂、喂……”數(shù)學課上,同桌戳了戳我,我剛轉頭,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落在了我的桌子上,上面寫著“葉悠”。
“悠,你同桌說你出墻了,墻外面的風景怎么樣?”
哨子!我低著頭轉過去瞪了瞪他,今天知道來上課了。
“挺好的,有空帶你看看!”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出墻了,你能不能不生氣?”
“你出墻是早晚的事,跟我有關系嗎?”
“對不起啊,晚上請你吃烤雞。”
4
“下課時間到了,老師,你們辛苦了……”(下課廣播)
“小悠!”萱在外面向我招手,我拿上一本英語書出去,早上來學校的時候碰到她,她說英語書沒帶,讓我這節(jié)課下課借給她。
回到座位,我的課桌上多出了一個信封,沒有署名,打印了一個字,悠。
這信封是星空的,有一輪月亮,好像還有一條湖。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表,八點五十。我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照片。
這……這是什么!
照片上是一片原始森林,樹遮住了天空,陽光滴滴灑灑的透過,我癱坐在一根樹干上,長發(fā)凌亂地飄著,身上滿是血,手上拿著一把沾滿血漬的匕首,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地對著鏡頭。而周圍……是一條四分五裂的巨蟒,都……是血。
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明明記得那年爸爸帶我和媽媽去森林里,遇到的蟒差點把我們三個都吃了,我看到媽媽被蟒纏住,蟒在媽媽身上一圈一圈用力地蠕動,媽媽連叫的力氣都沒有。我在帳篷里哭得撕心裂肺似乎還暈倒了。后來是一位探險家救了我們。
這照片是偽造的。
還是我的不愿記起,讓我的記憶出了差錯。那,這又是誰拍的?
那一年我7歲,我連時間都記得。
八點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