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營準(zhǔn)時的送來晚餐,在她又一次回絕程繁一同用餐的盛情邀請后,程繁無奈一笑。
那個于成一很了不起,竟然推崇這種嚴(yán)苛的主仆之別?
秋天的白晝時間本就比夏天少,程繁用完餐后,在客房靜靜沉思著下一步的動作,直至深夜。
跟昨天晚上有所差別的是,今夜的月色不再復(fù)有昨夜的光輝,變得暗淡許多。
程繁一喜,都說月黑風(fēng)高的時候,是殺人越貨的最好時機,這話有些過頭,若是伸手不見五指,又如何殺人越貨?
在白天忘營的帶領(lǐng)下,程繁基本將整個王府走了一遍,即使沒有全部記住路線,憑借一些刻意的了解,完成計劃也是綽綽有余。
池塘的一牙彎月被微風(fēng)吹散的四分五裂,竹林里的竹子在風(fēng)下微微晃動。
老管家搬著凳子,閉著眼靜靜地坐在那一條去往無名房屋的必經(jīng)之路上,似乎是在賞景。
程繁躲在竹林里,透著竹葉與竹葉之間的細(xì)碎光片,悄悄看著那個端坐著仿佛即將沉睡的身影,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果然不出所料,那間屋子肯定有古怪,幸好在忘營帶領(lǐng)自己離開的時候,多留了一手,在竹林里留下許多信號。
程繁沿著那些常人不易察覺的信號,在如同迷宮的竹林小徑里隨意穿梭,就像是一只將要渴死的魚忽然跳入了大海。
坐在椅子上的老管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遠(yuǎn)處的竹林,再看了看身后的院墻,輕嘆一口氣,然后他起身。
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院墻光滑的琉璃瓦上,身形一動,正在快速奔跑,他的步履十分迅速和穩(wěn)定,很明顯,這個人的功夫很不凡。
程繁行走在竹林,根本不知道那個老管家已經(jīng)被驚醒,離開了凳子,有所行動,也不知道在他白天認(rèn)定無法翻過去的院墻在那個黑色的身影面前如同小兒科一般隨意翻動行走。
他的計劃,終究要被打亂,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
程繁在經(jīng)過一番游走后,終于看到了去往無名房屋的正路,而自己與那個凳子和坐在凳子上的人,中間隔了數(shù)十座宅院和院墻。
其實程繁也非常謹(jǐn)慎,特意在竹林里繞了幾圈,防止意外。
緊挨著院墻,程繁一步三回頭,四處偵查著。就算是在深夜,周圍的事物很多都看不清楚,看見其他人的可能性也是萬分之一,但是他也表現(xiàn)得很小心。
因為程繁記得老師的許多教誨。
當(dāng)程繁看見那個看起來極其平凡但所在的位置又是如此特殊的房屋時,已經(jīng)過了將近兩個時辰,很難想象,在白天只是走了幾刻鐘就能到達(dá)的地點的這條路,他用了這么長的時間。
第一次看見這間屋子的時候,程繁就懷疑里面有問題,在看見老管家的反常舉動的時候,他更加確信了這個念頭。
沒有哪個管家會閑的沒事一個人坐在暗淡的月色下賞景或是睡覺,更何況他是齊王府的老管家。
直至程繁看見了房屋里傳出的亮光。
但是他沒有看見老管家。
無論是在白天還是黑夜,花園里的花香就像是在吳國都城海邊的海浪一般,不停地散發(fā)著芬芳。
秋天的會開花的種類很容易就能想到一種。
一朵正在努力向人們展示它美麗的紅色菊花奮力綻放著,放眼望去,整個花園里大部分都是盛開的菊花,顏色各異,富有美感。
一道充滿寒意的鋒芒從這朵菊花的莖上毫無阻礙地穿過,然后瞬間消失。
利器相互碰撞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撞擊的頻率越來大,發(fā)出的聲音越來越頻繁。
一個穿著管家衣服的老人手持木棍,在和一個黑衣人交戰(zhàn)著,在他身旁剛剛被鋒芒穿過的那一朵菊花在剎那間掉在地上,落在干凈的石板上。
黑衣人的雙手合力握著一把三尺長劍,由于他面前的一塊黑布遮住了面容,所以并不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
盡管老管家手持木棍,在與黑衣人周旋,可是卻絲毫不落下風(fēng),甚至還處在上風(fēng)。
老管家的表情有些凝重,黑衣人的動作也開始忙于應(yīng)付,逐漸慌亂起來,不斷露出破綻。
原來這個看起來倍顯老態(tài)的老管家竟然是個劍道高手!
花園里的菊花盛開在此時,美不勝收,卻沒有人欣賞,而是被無情地摧殘。
不時有劍刃從花萼上穿過,把這朵花弄得殘缺不堪,不時有木棍直接敲打在一整顆菊花上,這顆菊花毫無疑問的成了廢物。
劍刃與木棍之間相互交碰,發(fā)出一聲聲尖銳的刺耳聲響。
黑衣人收劍急退,老管家將木棍捏在手里垂下,確定說道:“你的劍術(shù)很不錯,我在宴會上看過?!?p> “是嗎?”黑衣人眼睛微瞇,一道女性的聲音忽然響起,原來這個和老管家交戰(zhàn)的劍道高手是個女子。
“嗯?”這一道聲音出乎了老管家的意料,那個張青的劍術(shù)雖然精湛,和面前這個女人有些相像,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是女子,老管家會直接認(rèn)定這個黑衣人就是張青。
黑衣人譏諷說道:“老匹夫,你也只會看一些明面上的東西,真是沒見識?!?p> 明明老管家的劍術(shù)比黑衣人更加高明,而此時黑衣人竟然嘲諷比自己還要厲害的人,這是什么意思?
聽了黑衣人的諷刺,老管家并沒有顯現(xiàn)出怒意,她言中所指,說自己只會看明面上的東西,那么暗地里的呢?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男人由于先天注定和后天的發(fā)育等等原因,嗓子發(fā)出的聲音有些像女人的腔調(diào),如果稍加改變,聲音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女人。
老管家覺得面前這個黑衣人是在扮女人,可是對方的聲音十分自然,沒有任何雕琢。她的劍術(shù)也自己比稍遜一籌,她如果想要逃,隨時都能逃掉,完全沒有必要做這種侮辱自己尊嚴(yán)的事情。
那這個黑衣人是個女人無疑了。
“你到齊王的府上來,想干什么?”老管家把手上垂著的木棍扔進(jìn)花叢里,說道。
黑衣人看見老管家丟棄了武器,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道:“我說我要殺了齊王,你信不信?”
老管家笑了笑,說道:“有這個可能性,不過要想殺了王爺……你還做不到?!?p> “你也有自知之明,根本殺不了王爺。所以你另有所圖?!?p> 黑衣人說道:“你果然還是你,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屈身做齊王的管家,這種低賤的身份,不適合你。”
老管家說道:“我是我,這沒錯。至于我想去干什么,為什么這樣做,很抱歉,你管不著?!?p> 黑衣人說道:“在曲提的背后做一條老狗,還不如當(dāng)個老……”
老管家打斷了黑衣人的話,搖頭說道:“很抱歉,你管不……”
老管家話沒說完,黑衣人眼神一狠,持劍往前一刺,勢不可擋的襲向老管家的心口。
老管家還是搖頭,想著還有竹林里的那件事,再次輕嘆了一口氣。
他把左手后探,負(fù)在背后,右手緩緩?fù)咸?,看起來十分緩慢卻又極其迅速地凝成一道劍指,然后老管家閉上了眼睛。
冷子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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