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清華!”
我聽到董翊,重山,和阿禮同時驚詫大喊,隨后便感到頸上一陣刺痛,卻不是那種要命的痛。
就在我以為自己可能要死的那一瞬間,這人卻忽被一腳踢翻,伴著一聲慘叫,摔落在十丈開外,正好滾在趙丕的腳邊。
一柄長劍也恰好抵在了趙丕的脖子上,嚇得他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我還在夢中一般,便見一個少年立在我們面前,將趙丕擒在手里。
“喬姐姐。”是破曉,那個小少年。
“你流血了?!彼P切道。
我方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脖子,只覺得涼涼的,隱隱約約聞到一絲絲的血腥味兒,果然一觸,便是滿手的滑膩,那刺痛便在這個瞬間毫無預兆地加劇了,不禁皺起了眉頭。
“疼不疼?”重山已沖了過來,忙取出一方帕子先替我掩住了傷口,“還好不深。”
我瞧見他眼角有些紅,額上一層冷汗,忙道,“不疼的?!?p> 趙丕低頭見了脖子上閃著寒光的劍,一動也不敢動,只得求饒似地道,“又是你,我到底哪里得罪將軍了?”
破曉輕哼,“不關我家將軍的事,我見不得你欺負喬姐姐,就來幫忙,你刺她一刀,我也還你一刀!”
破曉手腕一旋,便將趙丕的脖子拉出了一條血印出來,趙丕連聲哭喊道,“手,手下留情!”
“哼!”破曉瞪著他。
趙丕無奈只得問,道,“你到底是怎么進來的?”
破曉白眼一覷,“你知曉我的大名,就知道,沒有哪里是小爺我進不去的?!?p> 趙丕無言以對。
重山便朝破曉道,“多謝小兄弟!”
破曉卻不好意思,鼓著嘴又忙瞥了趙丕一眼道,“先把他捆下去吧,待哥哥姐姐遲些去發(fā)落?!?p> 阿禮便上前將趙丕綁了,一旁守著,趁機狠踹了他幾腳。
我們回頭見董翊已去到將我挾持的那人身旁,這人被破曉一踢,幾乎起不來了,躺在地上,氣若游絲的樣子。
董翊望著他哽咽著道,“你怎么樣?”
小伙動了動嘴,道,“沒事,少爺沒事,就好?!?p> 董翊無奈道,“你撐著點,我回頭給你找大夫?!?p> 可話還沒說完,這小伙子兩眼發(fā)直,便咽氣了,董翊掩面。我們也不好上前去,只得在旁守著。
我這才想起來一事,便問破曉,“小兄弟,大將軍來了么?”
破曉便搖頭,“將軍說,此次出來沒有帶兵,不敢招搖,所以不好現(xiàn)身。”
魏國遠在豫州,他們私下來到東秦界內(nèi),已面臨許多兇險,若再因我而和東秦朝廷起紛爭,就更不好了,當初我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并沒有公然尋求他的幫助。
破曉又道,“是椋哥哥。他叫我來看一看,實在不好,保姐姐無虞即可?!?p> 他們遣破曉一個人過來,既幫了我,也沒有牽連到自身,這樣做很周全。
我微微點頭,道,“明白?!?p> “那先生可有來?”我問道,
破曉道,“也沒有,在客棧等我回去呢?!?p> 我拜了道,“那么請小兄弟替我們帶個話給大將軍和慕椋先生,多謝相助,改日我們夫婦必登門致謝。”
破曉點頭,道,“我記住了。”
因為破曉,這番勝負的局面徹底扭轉(zhuǎn)過來,易叔叔雖然沒有露面,但他暗中施以援手,我是很感激的。
當天,我們向全城百姓貼出了告示,揭穿了趙丕和朝廷暗中勾結(jié)的陰謀。朝陵統(tǒng)轄之下的兵馬,均交給了董翊處置,棄暗投明者統(tǒng)統(tǒng)委以重任,不愿歸降者或可解甲歸田,或一走了之,既往不咎,但有與趙丕同流合污而反叛者,不問品階,皆收押入獄,同罪論處。
我們已做了最壞的打算,然而出乎意料,全城上下,沒有一個不平的。
而我當天從吉祥閣回來之后,便直奔縣令府尋找清愁。
可是找了整整一夜,差點把縣令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她的下落。
一定是趙丕把她藏起來了,這廝,留了一手。
我立馬差人將趙丕帶了上來,他一看就知道我要問什么,便又開始擺起譜來了。
“清愁在哪兒?你說出來,我不殺你?!蔽疑衅叫撵o氣地同他商量。
趙丕懶懶道,“你敢殺我嗎?你不是最疼你妹妹嗎,只要你把縣令的位子還給我,我就把你妹妹還給你,怎么樣?”
“你不肯說是吧?”我冷冷道,“好,那就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阿禮!”我朝門外一聲大喊,阿禮便跑了進來,瞧見我鐵青的臉色,二話不說就朝趙丕一拳揮了過去。
“重山此刻不在,阿禮,我們放心打。”我一旁冷眼看著,“就算是打死了,等重山回來,我有辦法交代。”
趙丕怒罵我道,“你故意支走他,你想殺我!”
我便道,“你抓走清愁那天,我就想殺你。但是,重山敬你是兄長,他不忍心,為了他我本也答應放你一馬,可你非要害我妹妹,那我怎么會輕易放過你呢!”
“你不肯說無妨,我立馬將你身邊辦事的人帶過來,一個個全部徹查清楚,總有人會說的。”
“你讓清愁吃了多少苦,我就讓你吃更多的苦?!蔽肄D(zhuǎn)身從桌上拿起一根木棍,手上用盡全力,朝他臉上砸去,將趙丕的兩顆門牙敲了下來,他頓時滿口鮮血,嗚嗚大叫。
我第一次動手打人,就連張文書,我都沒有下過這樣的重手,此時見到自己親手創(chuàng)造的這么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我心里是有些害怕的,握著棍子的手也微微有些軟綿綿的。
我強裝鎮(zhèn)定,又凄凄地與阿禮道,“我知道凜風寨,還有個刑罰,叫紅燒獅子頭,對嗎?就是拿整個頭往炭火盆里烤,待頭發(fā)燒到一半,”
阿禮接著我的話,尤其大聲道,“待頭發(fā)燒到一半,哐,一盆滾燙的熱水澆下去,皮肉都熟了!”
阿禮拎著趙丕,咬牙切齒道,“你想試試嗎?”
這一招還是管用,趙丕不敢再橫,兩條腿直接癱了下去,“別別別?!?p> 說實話,凜風寨從來沒有這樣的刑罰,這不過是我突發(fā)奇想,杜撰出來,專門嚇唬趙丕的。
我和阿禮一唱一和,終于把趙丕的膽子嚇破了。
他告訴我清愁被藏的地方,恨快,我便將清愁帶了回來。但那時,清愁被關了很久,幾天沒有吃東西,所以當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疲累得暈過去了。
還好清愁算是性命無礙,于是,我也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沒有殺趙丕。
只是我們回來不久,重山也回來了。我剛送走大夫,正在房里照顧清愁。
他來到我身邊,輕聲問道,“怎么樣了?”
我便將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大夫說,主要是受了驚嚇,又餓了肚子?!?p> “清愁原本體弱,這一折騰下來,怕是要修養(yǎng)好些日子了?!?p> 他便上前看我的脖子上的傷口,道,“你自己都還傷著,不該動這么大的氣,這下好了,又開始流血了,你先過來,我給你重新包扎?!?p> 我便聽他的話,跟著他一同回了房。
我猜他肯定是知道我對趙丕動手的事了,但他也不提,只用心給我換藥,還念叨道,“也不知道這藥管用不管用,明日,還是換個大夫瞧吧,你的臉色,白得和紙差不多了,我也不知你是傷的,還是急的。”
我一下心虛,弱弱道,“你見過趙丕了?”
趙丕被我打成那樣,估計他看了心里也難受吧。畢竟是一直以來對他頗為照顧的兄長,也不能無動于衷吧。他若怪我下手狠了,我也不會爭辯的。
現(xiàn)在清愁已經(jīng)回來了,我已準備好向他認錯。
重山?jīng)]有停下來,只繼續(xù)輕輕地給我纏上新的紗布,道,“你要教訓人,也不必支開我。他拿清愁要挾你,我豈會坐視不理?”
他很平靜,不像是要和我理論的樣子,令我稍稍安心了一些,所以,他是看重我的,我心下有些小小竊喜。
他又接著道,“我知道清愁是你的命根子,誰要動她,你第一個上去和他拼命,而我,自然是幫你的,有些事,我也可以替你做,只是,你不大信我吧?!?p> 我忙搖頭,“當然不是,我最信你。只是,他畢竟是你堂兄,我怎么忍心讓你親自動手。況且,趙丕恨我,覺得是我蠱惑了你,你去見他,除了聽他罵我,恐怕也套不出什么別的話來,只白讓他啰嗦而已,我自然也不能怪你手下留情?!?p> “可我和趙丕是互看不順眼,正好沒有這些人情關系,所以我才單獨審他,也就利索一些?!?p>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何況你呢?!蔽以俚?。
他聽著覺得很有道理,終于笑了。
他輕輕剪下紗布,得出結(jié)論道,“你是越發(fā)地能言善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