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思苦想了一夜,我知道,趙國的要挾成不了。
義軍眼下的處境,已是焦頭爛額,能勉強保住自己就算不錯了,根本沒有余力去對付別人,若是將三城都讓出去了,那義軍也就沒有活路了。
所以我不敢逼重山,我也不能逼他。雖然他是統(tǒng)帥,但是我跟著他,城里的百姓和將士們都稱我為夫人,我受他們的參拜,敬重,我本守護愛護他們,我怎么能為了自己的妹妹,而將他們出賣給趙國?重山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可是清愁,難道就這樣由著她自生自滅嗎?不,除非我死了。
走投無路之下,我想起了豫州將軍府。
易叔叔曾說,若我有難處,盡管去找他。
自從長亭一別,我們同豫州并沒有多大來往,只是按照各自的約定,打理各自的戰(zhàn)場。
如今,重山取下了潁汌,魏軍也已逼近泠江,泠江一過,便是暉幽。
其實反秦大業(yè),真正如日中天的其實是魏室之軍,義軍與之相比,不值一提。
魏國一句話,頂得上義軍千萬句,只要易叔叔肯發(fā)發(fā)慈悲,清愁的小命或許還能救。
我未多細想,把魏國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挑了一批好馬,星夜趕往了豫州。
我留書一封給重山,“夫妻一場,別無他求。若我和清愁不能從邯鄲回來,你便殺了張文書給我們祭酒吧?!?p> 豫州和潁汌并不算很遠,好馬千里,加上我日夜兼程,半月之內便也到了,中間也未有任何波折。
我第一次到豫州,想不到城內竟是如此一派安樂祥和,這些年我東奔西走的,見慣的是斷壁殘垣與生靈涂炭,眼前這般熱鬧繁榮之像不禁讓我紅了眼眶。
“大將軍府”三個大字赫赫威武,門口排了兩列府位,個個執(zhí)槍挺立。
我下了馬,忙奉上帖子,道,“求見易老將軍,望通稟!”
他們便道,“你來晚了,將軍昨日剛領兵出征,現在已經過河了。”
什么?
我心驟涼,一時不知所措。
“我可領你去見慕椋先生,將軍不在,府上事務都是先生暫理,你若有什么請求,見他也是一樣?!彼麄冇值馈?p> 我忙點頭,“便勞煩大人了!”
“你在旁稍后。”
“是。”
過了沒有多久,我便看見慕??觳匠隽碎T來。
我一抬頭便與他四目相對,只見他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定了一定,才又大步朝我奔過來。
“先生救命!”我跪下去,撲倒在他手上。
他忙將我扶起來,“來,進府慢慢說!”
慕椋靜靜聽我說完,才緩緩開口道,“大小姐不要憂心,你來之前,趙統(tǒng)帥已派人來過了,將軍臨走之前,也交代我一定要盡力協(xié)助。我已擬好了對策。”
慕椋又道,“趙統(tǒng)帥說你一個人離開了潁川,他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叫我留心,說,你可能會來豫州找大將軍。果然,你便到了?!?p> “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他問道。
我聽到重山派人來過了,已十分后悔。為什么我連商量都不和他商量,難道易叔叔肯為了和父親的交情救清愁,就不肯為了義軍的死活而救清愁嗎?他早就和我想到了一處,但我卻因心急而沖昏了頭腦,把重山一個人丟在了潁川,還留下了一封怨念分明的信。
想到此,我不由得自責地掉下淚來,“我以為,他救不了清愁?!?p> “原本,我打算去齊國找舅舅,但是先生也知道,齊國現在比義軍好不了多少,齊王和各路王爺爭個不休,朝臣也結黨營私,相互傾軋,我去了,舅舅也顧不上的,思來想去,我便來了豫州?!?p> 慕椋安慰道,“大小姐別著急,豫州你是來對了?!?p> 我哽咽著問,“先生方才說,已有了對策,不知能否說與我聽聽?”
慕椋便點頭,“好。”
“大小姐,”他正要開口,只聽門外傳來幾聲少女的嗔責,“既是我們家的貴客,我還見不得了?”
一聽這言語,便猜是錦書。
果然,話音未落,曼妙的身影便從門后躍了進來。許久不見,她竟大變了。
個子長了許多,臉也瘦長了些,頭發(fā)高高束起,舉手投足間比起兩年前,可以說是英氣十足了,再不是那婉約的羞怯模樣,一挑眉一瞪眼,活脫脫一副少女將軍的氣派。
“錦書,你可還記得這位姐姐?”慕椋便喚她到身邊。
她盯了我一陣,試探道,“你是,喬家姐姐?”
我微微道,“多久未見,錦書妹妹可好?”
”喬姐姐哭了?”錦書關心道。
我這會兒才用力平復心情,盡力道,“見笑了?!?p> 錦書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擔心清愁妹妹,喬姐姐放心,爹爹已經讓椋哥哥想法子了,趙國和魏國眼下雖然不在一條船上,但是關系還是不錯的,椋哥哥在趙王面前能說得上話?!?p> 她明媚一笑,寬了我不少的心。
錦書站到慕椋跟前,問道,“那我們什么時候去邯鄲?”
慕椋有些吃驚,道,“誰和你說去邯鄲?大將軍吩咐過,不許你出城?!?p> 錦書一聽當下便不悅,“你就只聽他的話,現在爹爹又不在,你就不能聽我的嗎?你們都能去,為什么我不能去?”
慕椋道,“你別胡鬧了,這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大將軍交代?”
錦書執(zhí)意要去,“爹爹不是早就打點好了嗎?我就不信,憑趙國,還能和我們動手?!?p> 慕椋扶額,無奈道,“你聽話,不要胡鬧。我不在府上這些日子,你便進宮去陪王太后,有太后照看你,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