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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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已經(jīng)將整本簡冊都展開了,發(fā)現(xiàn)除卻被人用丹筆標(biāo)明的那一段外,別無他物。
他只得回過頭來認(rèn)真研究,那段文字赫然記述的,是發(fā)生在《春秋》伊始的第一年,魯隱公元年發(fā)生的事,鄭伯克段于鄢!
那件事發(fā)生在四百多年前,鄭國的老國君鄭武公死了,太子鄭莊公繼位。然而鄭莊公的母親武姜不喜歡他,卻偏愛小兒子共叔段,不斷逼迫鄭莊公增加段的封地,賜給他國之重器,如此一來,段的勢力日益強(qiáng)大。
鄭國的大臣祭仲力諫莊公不可如此,莊公卻不以為然,說什么“多行不義,必自斃?!?p> 終于,段覺得自己羽翼豐滿,無法忍受屈身于哥哥之下,就修整甲胄武器,聚集百姓,準(zhǔn)備好兵馬戰(zhàn)車,將要偷襲鄭國都城,奪取君位,而偏愛小兒子的武姜竟打算開城門作內(nèi)應(yīng)。
其實,這場叛亂早就被老謀深算的鄭莊公看破,他是故意縱容母親和弟弟,讓他們肆意妄為,露出反叛端倪的。有了出兵的借口后,鄭莊公一舉平定叛亂,共叔段戰(zhàn)敗外逃,武姜也被軟禁起來……
額頭的汗緩緩落下,這個故事,明月知道,但此時此刻細(xì)細(xì)讀來,卻格外驚心動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明月咀嚼著這句話,恍然大悟:“廬陵君啊,你是想提醒我,如今趙宮內(nèi)的局勢,正如鄭伯克段?”
剛剛即位的王兄趙丹,偏愛幼子的母親趙太后,他長安君沒有尺寸之功,卻不斷增加的爵祿、封地、寶器。這一切,仿佛歷史在重演。
如此一來,趙王丹今日對明月冷淡的態(tài)度,嫉恨的情緒,也就說得通了。
明月苦笑一聲:“樹欲寧而風(fēng)不止,看來我穿越的真不是時候,距長平只有五年,遇上秦國伐趙,不但被齊國人索質(zhì),還卷入了宮廷爭斗中?!?p>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滯住了,宮室中滿是壓抑之感,逼得人抬不起頭。
重壓之下,明月卻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在閉目深呼吸后,站起身。他背著手,在寢宮內(nèi)踱步轉(zhuǎn)圈,這是明月前世的習(xí)慣,每逢一件事難以抉擇時,他都要在不斷走動中清空自己的大腦,讓自己冷靜下來。
唯一的區(qū)別是,前世的那些抉擇,不過是選文科還是理科,高考報哪所大學(xué),今天吃食堂還是叫外賣,考不考研,公務(wù)員考試投哪個職位,面試穿哪雙皮鞋系什么領(lǐng)帶,領(lǐng)導(dǎo)要的材料今天做還是明天做,酒席上喝白的還是紅的,給老爸生日帶的蛋糕選哪個……
可現(xiàn)如今,卻是關(guān)乎性命,一步走錯,萬劫不復(fù)的生死抉擇!
碩大一個趙王宮,仿佛變成了噬人的猛獸,而他就陷落于唇齒之間,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是的,他需要為自己畫策,畫一個周全之策!
許久之后,明月停了下來,喃喃說道:“廬陵君的這份傳訊,可能包含兩種截然不同的意思?!?p> “其一,他只是看出了端倪,生怕長安君還蒙在鼓里,故而暗中點醒,讓我也效仿他明哲保身,休要重蹈共叔段的覆轍?!?p> “其二,他也可能是在暗示我,可以依仗趙太后的偏愛,利用她攝國事的權(quán)力,行共叔段奪兄位之事!”
……
東方未晞,趙王宮頂上的月亮靜悄悄地懸掛在枝梢上,宮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守夜的黑衣衛(wèi)士和閽人走動。
此時此刻,倘若有人探頭進(jìn)長安君的寢室觀望,定然會發(fā)現(xiàn)奇怪的一幕:長安君沒有好好睡下,而是坐在炭盆旁的蒲席上,面上陰晴不定,時而冥思苦想,時而自言自語,透露著一絲詭異……
更沒人會想到,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公子,竟然在謀劃造反篡位之事!
“先想想第二條路有無可能罷……”
順著廬陵君給出暗示后的兩種可能,明月進(jìn)行了一場頭腦風(fēng)暴。
他是個思維清醒的人,很認(rèn)可《孫子兵法》里的一句話: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fù);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敗。
君子拙于不知己,所以在畫策的時候,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去做一件事的實力,而不是憑著沖動貿(mào)然行事。
把玩著那枚雕琢為圓月的玉飾,明月自言自語道:“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趙國的封君……”
封君,是戰(zhàn)國時期一種特殊制度。經(jīng)歷了春秋時諸侯兼并,卿大夫竊國一系列事件后,新興崛起的戰(zhàn)國七雄意識到了層層封建的壞處,開始搞中央集權(quán),廣泛推行郡縣制,派隨時可以任免的官僚去治理地方。
但新貴族的權(quán)力要加以保障,王族子弟和有功之臣需要封賞,于是封君便應(yīng)運而生。秦的武安君白起、趙的平原君趙勝,齊的孟嘗君田文、燕的昌平君樂毅、楚的鄂君子晳、魏的信陵君魏無忌,都是封君,作為頂級貴族,從國家那里獲得封地。
他“長安君”的封號亦然。
然而,雖然在廉頗等尚未獲得封君的將軍看來是香餑餑,但對于生出了“異心”的明月而言,封君之名就是雞肋。
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春秋時的卿大夫,比如晉國的六卿,相當(dāng)于國境內(nèi)的獨立諸侯,隨時可以從封地拉起一支隊伍作戰(zhàn)??蓱?zhàn)國時代的封君,權(quán)力大大被削弱,除了像魏國安陵君那樣的“定身封”外,一般長住國都,不到自己的封地去就封,只是食用租稅而已,治民權(quán)有限,兵權(quán)也不大,所以秦國的商君衛(wèi)鞅造反迅速被撲滅。
所以,在審視自身一番后,明月發(fā)覺,自己雖然靠著太后的溺愛獲得了不少封地,但都是虛的。他沒有開府就封,也沒有培養(yǎng)親信,根本調(diào)不動當(dāng)?shù)剀娒?,更別說讓他們頃心追隨了。
他一攤手,無奈地說道:“所以,我沒有半分屬于自己的力量?!?p> 那么是時候思考第二個問題了,趙太后會支持他篡位嗎?
想都不用想,明月已經(jīng)將頭搖成了撥浪鼓:“絕無可能!”
……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相處,結(jié)合歷史記載上的只言片語,明月差不多摸清了趙太后的脾氣。
這位母親呀,性格剛強(qiáng),有一點小脾氣,愛憎分明,但卻非常護(hù)犢子。還有,就是雖然會任性而為,但最后還是會服從于大局……
雖然偏愛明月,但趙王丹也是她的兒子,又沒有大的過錯,手心手背都是肉,明月沒把握說服她行廢嫡立幼之事。
雖然平日右手用的更多,更受偏愛,但沒了左手,也會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啊……
“若我逼她,那便是恃寵而驕,非但還不上竊奪她兒子身體的欠債,反倒會害了她!”
忘恩負(fù)義之舉,明月不能做。
“再說了,趙太后雖有攝政之名,但趙國實權(quán),其實是控制在將相手中的?!?p> 戰(zhàn)國時,七雄經(jīng)過政治改革,出現(xiàn)了中央集權(quán)的官僚政治,在國君之下,有一整套官僚機(jī)構(gòu)作為統(tǒng)治工具,這個官僚機(jī)構(gòu),以相和將為其首腦。
趙國現(xiàn)在的相邦,正是惠文王的重臣藺相如,平原君趙勝為佐。至于大將,則以馬服君趙奢和大將軍廉頗為首。
這四人,就是趙國的四根頂梁柱,那一日明月在鳳臺正殿隔著帷幕聽過他們說話,都是老成謀國之人,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慫恿收買的傻子。
“那句話說得好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師,趙國歷史上因為奪位而發(fā)生的動亂,太多太多了,四人不會不知道。”
過去一個多月里,明月簡單了解了下趙國的國史,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政變!
公元前444年,趙國的奠基之君趙無恤去世,也不知道老家伙是不是腦子抽抽,放著五個親兒子不傳,傳位給侄孫趙獻(xiàn)侯。結(jié)果趙無恤的兒子趙桓子大怒,驅(qū)逐趙獻(xiàn)侯,自立為君。
等到趙桓子死后,國人又驅(qū)逐了他的兒子,重新迎回趙獻(xiàn)侯。
這場內(nèi)亂,導(dǎo)致趙國丟掉了三晉之首的地位,淪為魏文侯馬仔。
等到公元前400年,趙國的真正建立者趙烈侯去世,歷史又重演了,他的弟弟武公自立。過了十三年,武公死,趙烈侯的太子又打跑了武公的兒子,成為趙敬侯,正式遷都邯鄲。
歷史繼續(xù)發(fā)展,但趙國卻一直在重復(fù)過去,公元前376年,趙敬候死,趙成侯繼位,公子勝與他爭立,作亂。
公元前350年,趙成侯去世。他的兒子趙肅侯又和公子緤爭立,內(nèi)亂。
總之,一百多年時間里,趙國幾乎每次王位繼承都會生出幺蛾子,這種亂相儼然成了傳統(tǒng),每次都把前代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國力消耗殆盡,所以一直是個二流國家。
至于趙武靈王末年那場沙丘宮變,就更不用提了,平原君趙勝,馬服君趙奢都是親歷者,對此記憶猶新,而廉頗藺相如,更是老早就建議趙惠文王早定太子之位。
趙惠文王二十二年,大疫,置公子丹為太子,說來也巧,趙丹剛剛被立為太子,那場疫病就平息了,趙國的君臣和百姓都覺得此乃太子帶來的福祉,這儼然成了趙丹最大的一個政治資本。于是趙丹在繼位前做了十一年太子,雖然比起武靈王和惠文王,他顯得有些庸碌紈绔,但卻是正統(tǒng)繼承者,有很深的根基,頗得大臣百姓擁戴。
總之,打鐵還需自身硬,明月自己沒有半分實力,又沒把握說服趙太后大義滅子,取得宗室將相支持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既然如此,還篡個蛋的位?。?p> “結(jié)論,貿(mào)然行事,只會害了我自己,身敗名裂,為天下笑爾,更可能讓趙國再度內(nèi)亂,秦人長驅(qū)直入,長平之戰(zhàn),甚至邯鄲之圍提前發(fā)生……”
沒有五成以上把握的事,他不會做。想明白之后,明月臉上的擔(dān)憂不見了,反而露出了笑容:“所以啊,趙太后雖然偏心卻不糊涂,我雖然看趙丹不爽,卻沒有做一國之君的準(zhǔn)備,至于趙王……”
想到那個恨不得將自己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趙丹,明月就忍俊不禁,像趙丹這種性格,放在后世進(jìn)了單位,可是要狠狠吃癟的。
“他這種人,也做不了老謀深算,縱弟為惡的鄭莊公!我與他之間雖有耿介,卻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p> ……
按照廬陵君之前的囑咐,明月坐在蒲席上,一點點解開捆綁竹簡的麻線,將一枚枚散落的竹片扔進(jìn)炭盆里燒毀??粗衿鸹鹑紵厦娴哪种饾u不見蹤影,化作青煙,他突然笑出了聲。
他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腰間佩的,手里拿的,甚至是大小便時用的廁籌帛布,都是珍貴的先秦文物,尤其是手里正在燒的竹簡,這可是最接近原版的《左傳》啊……
他還記得,那應(yīng)該是2012年時,一批浙大收藏的戰(zhàn)國楚簡首次公開展覽,主要內(nèi)容正是《左傳》。當(dāng)時學(xué)校里那個教先秦史的老師可激動得不得了,一直跟他們說這破解了《左傳》真?zhèn)沃疇?,是劃時代的大事。
若是那位老師知道自己在焚燒如此珍貴的文物,估計會氣得吹胡子瞪眼吧。
這么想著,明月卻燒得更來勁了,還哼起了歌。
銷毀證據(jù)后,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想道:
“依照廬陵君趙通的性格,他大概是覺察到趙丹要對我不利,才善意提醒,而不是慫恿我造反。沒猜錯的話,趙丹也不想置我于死地,僅僅是要我去齊國做人質(zhì),緩解秦國攻勢,順便把討厭的弟弟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舉兩得……”
“但是,留在趙國,就算太后無武姜之意,我無共叔段之心,趙王也無鄭莊公之能,卻難保他親信中有人會效仿祭仲,為了博得新王歡心,進(jìn)讒言害我,現(xiàn)在有太后庇護(hù)倒是沒事,有朝一日太后不在,我在趙國就呆不下去了……”
邯鄲趙宮雖然安逸,卻暗藏殺機(jī),既然留在趙國同樣危險重重,莫不如,順勢而行?
當(dāng)明月第一次說自己愿去齊國時,他是出于對秦國和白起的畏懼,內(nèi)心難免有一種想法:倘若我無法改變長平的結(jié)局,能去齊國避禍也不錯,雖然是人質(zhì),但錦衣玉食是不會缺的。
但這懦弱的念頭剛冒出來,便迅速被他趕走,唾罵自己是懦夫,如此怎對得起趙太后的愛護(hù)?也羞做重活一世的穿越者!
認(rèn)真地分析畫策后,他第二次下定決心去齊國,并不是為了逃避,而是要為自己造勢……
是的,雖然秦國和白起聽上去是那么的可怕,無敵于天下,但明月心里,依然想要改變長平之戰(zhàn)的慘??!
他要力挽狂瀾!不僅為了這趙國公子的身份,也是為了四十多萬條活生生的人命!
想要改變長平,最方便的,莫過于直接控制趙國朝政,在國策和軍事上加以改進(jìn)。
然君臣之分已定,取代趙王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只能暫時安于公子封君之位。
但這封君之位,對于明月而言,仿佛雞肋,而且還是一根隨時會被奪走的雞肋。
縱然太后萬般寵愛,他卻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反倒會招致禍端。一旦趙太后不在了,他的身份地位瞬間不保,到時候很可能會被趙王丹趕走,去國外做一個可憐巴巴的乞丐公子,到時候能活下來就不錯,就別提什么改變長平之戰(zhàn)了。
所以不如乘此機(jī)會,為自己弄一些能夠在趙國立足的功勞,才是自保固身之策。
戰(zhàn)國時期,想要做大丈夫,干大事,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是血統(tǒng)、出身么?不,與春秋不同,戰(zhàn)國時人最看重的,是實打?qū)嵉墓兒兔?p> 這是一個士貴,王者不貴的時代!
這是一個猛將必發(fā)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的時代!
這是一個縱然不為王侯,只要善于用勢,同樣能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的時代!
明月要走的,是一條類似孟嘗君田文的路……
田文本是齊國的靖郭君田嬰的庶子,其名不揚,卻依靠自己的智慧,多次勸誡田嬰,主持家政,接待賓客,他的名聲也隨之傳播到各國。各國的封君名士,竟反過來派人來齊國,請求田嬰立田文為繼承人。于是田文在父親死后,便繼承了薛地,為孟嘗君,權(quán)傾齊國,操持國政,齊王雖然不喜歡他,卻很難趕走他,以至于到了最后,世人一提齊國,竟只知孟嘗君,不知齊閔王。
“退一萬步講,功績和名望能達(dá)到頂峰后,田文就算在齊國混不下去,竟也能得到其他各國的優(yōu)待,紛紛請他去做相邦,五國伐秦,天下側(cè)目。狡兔三窟,容身之道也,只可惜啊,田文最后也老糊涂了,他忘了齊國就像是容納他這條大魚的水,竟因為與齊閔王不和,反過來主持五國伐齊,導(dǎo)致齊國衰敗……于是水枯魚死,顯赫一時的薛公家族沒了依仗,也覆滅了?!?p> 若非如此,孟嘗君的后人很可能會與齊國同休,世代享有高位。
孟嘗君的晚年,明月沒興趣去效仿,但他起家的捷徑,卻不妨效仿一番。血緣和出身他已經(jīng)有了,接下來他要要博取的,就是功績和名望,這兩樣?xùn)|西,趙太后給不了他,留在邯鄲趙宮,也求不到。
臨淄,只有去臨淄才能獲得它們!
經(jīng)過一夜深思熟慮,明月終于下定了決心!
“魚躍此時海,花開彼岸天……我應(yīng)當(dāng)主動請求去齊國為質(zhì),以獲得為國解困的功勞,博得趙人感激愛戴,再以此為階梯,謀求更大的權(quán)勢。”
雖然尚不知道去齊國后會遇上些什么,是困難還是險惡,但總比什么都不作為強(qiáng),這畢竟是他來到戰(zhàn)國時代,小心蟄伏多日后,主動走出的第一步!
但攔在明月面前的,還有一個人。
那就是舐犢情深,極力阻止他去齊國的趙太后……
別看趙太后表明剛強(qiáng),其實內(nèi)心也是千瘡百孔。昊天不吊,她已經(jīng)失去了父親,失去了丈夫,所以才把明月攢在懷里,生怕他再離她而去。
“該怎么勸母后同意呢?”思維就像是刀子,需要不時磨礪,這一次,明月沒想多大會,便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
東方未明,本該是安寢的時辰,然而與鳳臺長安君居所一樣,趙王所在的龍臺,一座皇皇大屋中,趙王丹也沒有睡覺,而是在親信面前大發(fā)雷霆。
“秦攻趙甚急,邊境一日三警,母后卻不顧國事,不肯讓長安君去齊國為質(zhì)換取援兵,更把持著朝政,不讓寡人干預(yù)……”
他氣急敗壞地捶著案幾道:“莫不成,母后是想要效仿羋太后,讓我也跟秦王一樣,做幾十年傀儡不成?”
此言一出,趙王對面那人便厲聲說道:“大王,請慎言!”
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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