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狐貍……咳咳!”再次張口,煙塵立刻鉆進喉嚨,眼睛里也掉入不少飛灰。
“噗噗!”不想再吸入更多灰塵,我只有把臉鼓成包子狀咳嗽,淚流滿面的看著上方的濃煙我后知后覺的想:小娘我怎么就沒想到弄塊布簾什么的掛在寢榻上……
時間緩緩流逝,我心底也漸漸升起絕望,濃煙越發(fā)嗆人,我卻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外面喊破天的打砸聲被我自動忽略,耳邊是烈火燃燒爆出的噼啪聲。我能感覺到溫?zé)岬幕覡a掉在臉上,視線一點點模糊。
突然,房門被人一腳登開,帶著火焰啪地砸在地上。視線的余光里,我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奔過來,隨后,有什么東西比影子更快的過來了!
愣神間,我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翱瓤龋 睖喩硪粋€激靈,我急速咳嗽起來,忍不住一偏頭,我的思維停滯了一下,小娘我能動了!伸著近乎僵直的脖子,我看見衛(wèi)靖遠大步跑過來,手里明晃晃的大銅盆胡亂一扔。
緊接著,哐當(dāng)一聲,他已經(jīng)來到寢榻前。
“閉緊嘴巴!”他大吼一聲,我?guī)缀跏呛翢o意識的隨著他的話行動。衛(wèi)靖遠扯過澆濕的被子將我一裹,扛著就往火中沖去。此時,火舌已經(jīng)卷上寢榻,就在他跨出門口的剎那我看見寢榻已經(jīng)被火焰吞噬!
他把我放在寢殿前的空地上,我愣愣的看著他沒帶面具的臉,隱隱可見蜂毒留下的痕跡。幾縷青絲從歪斜的發(fā)冠里跑出來,凌亂的垂在額角。
“祁靈玉?”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卻無法回神,周圍全是拎著水桶狂奔的侍女和內(nèi)侍,從寢殿沖出的火光照亮了半邊夜空,恍惚間我喃喃道:“今天,是秋祭么?”
“祁靈玉!你有點出息行不行?!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你都挺過來了,還在這里給我裝什么傻!”衛(wèi)靖遠大吼著一把扯起我,隨后用力按進懷里。他的聲音由高到低,甚至變成濃烈的溫柔:“雖然你又蠢又笨,但運氣很好啊。沒事了……范義已經(jīng)抓到兇手,等一下隨你怎么罰都行,我建議——活烤了他!”
我被他吼得腦門突突直跳,不是被嚇的,是這只狐貍近乎貼著我的耳朵吼,小娘的耳朵怕是要廢了——
瞅準(zhǔn)他聲線變低的機會,我裹著紗布的靈巧雙手攀上他的脖子,然后我直起身子對著這廝的耳朵就是一陣狂吼:“誰給你的膽子吼吾!吾告訴你,你這是以下犯上,吾要賞你板子!抓你坐牢!把你放逐到?jīng)]有人煙的森林里去——”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這邊。我擰著落滿黑灰的眉,杏眼一瞪:“看什么看,滅火?。〔蝗贿B你們一起罰!”
……
“呼!”罵完之后,我突然想起這是衛(wèi)靖遠,他的背后有一個支系龐大的衛(wèi)家,他不僅有一條會飛的應(yīng)龍,還掌握了豢龍城一半的兵力……
于是,我立即又縮回脖子做鴕鳥狀等著他的“回敬”。然而,我沒等來劈頭蓋臉的嚴詞厲句,等來的是一個安心的笑聲。
他抬手揉著我頭頂汗?jié)竦哪l(fā):“歡迎回來,我的城主。”說著,他干脆把下巴放在我頭頂,“這次,你做的很好。不僅一舉端了叛軍的老窩,還牽出城中隱患?!?p> 聽著衛(wèi)狐貍的輕聲夸贊,我一時竟不能反應(yīng)過來,甚至都沒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正用一種極曖昧的目光看著我們。
“唔,”衛(wèi)靖遠頓了一下接著道:“雖然還得我這個公卿大人在傍邊幫扶著,在必要的時候挨個箭、中個毒什么的成就你的偉業(yè)——”
我感覺他的下巴在我頭頂斜了一下,應(yīng)該是偏著頭。剛平息的怒火又竄上來,我猛地推開他,這才發(fā)現(xiàn)出了這么大的事我爹、二哥、還有大姐全都不在這里!
心里泛起一股直沖鼻息的酸意,一瞬間豆大的淚珠就滾落下來。
“祁靈玉……”衛(wèi)靖遠被我的突然轉(zhuǎn)變嚇得一怔,但也只是一剎那,隨后他伸手來擦我的眼淚,“別哭,啊。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丑嗎?”
他不說還好,這特像父親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于是,小娘我就算心里端著城主之尊也實在是止不住這決堤一樣的眼淚,越哭越兇。
“對不起,”衛(wèi)靖遠重新把我攬回懷里,溫暖的雙手帶著顫意:“別哭,我再也不欺負你了可好?你可是我衛(wèi)靖遠輔助的城主啊,怎么能輕易哭鼻子呢?”
“吾不是……是二哥……這里……還有父親……”短短片刻,我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只能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表達自己的意思。沒想到,衛(wèi)靖遠竟然聽懂了我要說的話。
“你二哥還在牢里安排和提審那些叛軍,他暫時還不知道這里出了如此嚴重的事。至于老城主,他正在偏殿審問放火的罪犯。我?guī)氵^去吧?!彼f著一手抄過我的膝蓋窩,一手扶著我的背將我打橫抱起。
我止住了些許眼淚,可還是抽噎得厲害。衛(wèi)靖遠背對著熊熊燃燒的寢殿離開,我在他懷里側(cè)頭去看身后的火海,心底無端升起恐懼。
這是在我的家里?。∈终撇挥勺灾鞯倪o衛(wèi)靖遠的衣衫,臟兮兮的紗布上又沁出新的血跡。
距偏殿的大門還有些距離,衛(wèi)靖遠找了院子里的一棵樹旁傾身把我放下:“你先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叫門?!彼膊坏任一卮?,匆匆離開。
我扶著樹干站在那里滿臉狐疑的看著他的背影,難道衛(wèi)靖遠是怕被父親看到他抱我的樣子?正胡思亂想中,我似乎聽到抽打鞭子聲音,衛(wèi)靖遠走到門口守著的內(nèi)侍說了什么,那內(nèi)侍立刻小跑著進去了。
然后,衛(wèi)靖遠回身朝我走來。
清冷的月光流瀉而下,在庭院小路旁的燈座溢出的昏黃燈光調(diào)和下竟衍生出了如夢似幻的景色來。衛(wèi)靖遠衣衫獵獵的走過來,雖然長袍被火焰燒得不成樣子,但還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