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之子的基地采用半開放式結(jié)構(gòu)。接近礦區(qū)的部分完全對外開放,而靠近基地核心,以及居住區(qū)的位置,則被放置在模塊式的頂蓋之下。
接近居住區(qū),穿過風(fēng)簾,室內(nèi)溫度遽然上升,防寒服再也穿不上了,只能把衣服和呼吸用具打包,背在身上。
一路走來,我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出了一身的汗。
我渴望在房間里的浴室洗去身上的粘膩。
通道內(nèi)空空蕩蕩,不像往??偸怯腥私?jīng)過。
實在是走不動了,打算找代步車直接前住處。
走近路邊的蓄車場,異樣的氣氛以及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引起了我的警覺。
我加快了行動的速度。邊掏出自動手槍,邊打開保險,并確認彈匣的余量。
幾經(jīng)生死,我對死亡和受傷的氣味極其敏感。
血腥混合著焦糊,加上特殊的臭氧的氣味,這就是戰(zhàn)場的味道。
不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反正不會是好事。
穿越蓄車場入口,我放慢了步伐,注意控制落腳的力度,盡可能不發(fā)出聲音。
把自動手槍舉在胸前,一步步的向前蹭著走。
一輛輛代步車整齊的排布在車場內(nèi)。放在平時借車的人很多,只會留下少數(shù)車況不好的停在車場里。今天空閑的車特別多,好像現(xiàn)在不是傍晚而是人們還未開始工作的清晨。
接近車列,車胎橡膠的氣味混合了血腥,形成一股讓人作嘔的臭味。
進的步伐愈加緩慢。
視野不停的在身前各個死角間搜尋,生怕有可怕的東西突然沖出。
身體虛弱的關(guān)系,前后幾十秒的“偵查前進”狀態(tài)已經(jīng)讓我滿頭的虛汗,視野也模糊起來。
不停的搖頭,眨眼,我盡力保持清醒,可是注意力越來越差。
現(xiàn)在如果有人跳出來,我都不一定能夠及時反應(yīng)過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決定暫停前進,先把自己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好。
“嘀嗒”的響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偌大的蓄車場這么點的響動竟然還出現(xiàn)了回聲。環(huán)境安靜的可怕。
我下意識的咽下口水,重新調(diào)整握槍的姿勢,汗水已經(jīng)浸濕了槍的把手。
疲倦的狀態(tài)不復(fù)存在,我只覺得脖頸處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該死的,在這里給老子裝神弄鬼。”
車場響起嗡嗡的回音,讓我愈加害怕起來。
繼續(xù)前進,我?guī)缀跏且缓撩滓缓撩椎南蚯芭矂?,每又一步,都好像會有人從視野的死角沖出來。
腳踩水塘的聲音響起。
這次我不會聽錯,車場里確實有人。
我轉(zhuǎn)向聲音方向的同時,人已經(jīng)倒了下來。就見冷光從眼前滑過,什么東西劃開了耳旁的空氣,發(fā)出尖嘯聲。
我睜大眼睛,握緊手槍。
眼前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我可不認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經(jīng)歷過生死線,我能分辨出什么是真實,什么是緊張造成的誤判。
對手一定是個邪惡嗜血的家伙。
他借助特殊的辦法隱蔽行蹤,正耐心的等待機會。
他是個成熟的獵手,并不急于發(fā)動致命的攻擊,而是通過不斷變換方向來找尋獵物的弱點。
我沒有見過也不可能了解敵人,可是我能感受到,敵人就是這么個冷酷獵手。
這種感覺與其說是來自于理性的判斷,不如看做一種直感。
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jù),我卻非常相信這種直感。
滴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我沒有行動。
我已經(jīng)意識到,如此老練的敵人,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聲音是他有意弄出來的。
心中的恐懼不斷提升,我的驚慌和失措反而減少了許多。
“不能慌。冷靜是唯一保命的利器。”
我用自言自語的方式強迫自己鎮(zhèn)定。放開感知的觸角,體會五感獲得的任何微小的信號。
我的大腦也沒閑著,正不斷嘗試著從很少的情報中解析出敵人的行動模式。
我甚至把自己想象成敵人的立場,圍著不知所措的獵物轉(zhuǎn)悠,尋找發(fā)動攻擊的機會。
敵人只有一個,但凡是兩人以上,也用不著裝神弄鬼。
緊張對敵的同時,潛意識里,疑惑的泡沫不斷聚集并上升。
為什么看不見敵人?他沒有開槍,而是企圖用冷兵器解決我,這到底是出于他個人的興趣,還是另有原因?
泡沫越聚越多,終于沖破深層的精神隔膜,上升到意識層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看不見他?!?p> 腳踩水塘的聲音再次響起,來自于左邊。
“同樣的招數(shù),再用一次無效!”
我大喝一聲,人往左倒下的同時,槍指右側(cè)方向。
敵人身上有光學(xué)迷彩,能夠達成可見光,甚至是紅外,深紫外區(qū)段的隱身效果。這才是他放棄使用熱兵器的原因。
他想要自始至終隱藏在黑暗里,為此不惜放棄戰(zhàn)斗的效率。
向左摔倒的同時,我緊盯著右側(cè)方向。
我并不期望能夠看到他,只希望通過光學(xué)迷彩同空氣間,那些微的折射率的不同,分辨出他大致的位置。
如此近的距離,相信不用瞄的很準,兩三槍就能教他做人。
悶哼聲中,我倒在了地上,卻無法看到任何的折射異常在右側(cè)出現(xiàn)。
怎么回事?難道我猜錯了,不是光學(xué)迷彩。
不對,錯誤不在這里。
問題在于踏水的聲音。
從我的先前表現(xiàn),完全可以推論出,聲東擊西的招數(shù)沒用。
既然是老手,就不會犯同一招用兩遍的錯誤。
來不及再細想,側(cè)滾的同時,危險的感覺已經(jīng)來到了下巴處。
我努力的扭開脖子。
右臉頰一直延伸到耳根,長又淺的傷口幾乎讓我痛的尖叫起來。
意外的咋舌聲在耳邊響起。
他竟然在臉貼臉的位置。
如此近距離下,手槍成為了擺設(shè)。我不顧傷口撕裂般的痛楚,頭錘猛地發(fā)動。
像是砸到了石頭,眼冒金星間,感到一陣暈眩。
就聽帶著怒氣的咕嚕聲由近及遠。
我甩出的鞭腿踢在了空處。
該死的,這個家伙不但會隱身,還是個格斗高手。
該怎么辦?
這種環(huán)境下同他戰(zhàn)斗對我極為不利。必須要改變地點,讓環(huán)境優(yōu)勢向我傾斜。
沒有猶豫太久,我猛跳起來,向著車場深處,代步車的充電架狂奔過去。
身后沒有腳步聲,不過我能感受到,敵人正緊緊跟著。
一路跑動,經(jīng)過了數(shù)具血淋淋的尸體。
他們的出血量遠超出戰(zhàn)場上那些殘缺不全的戰(zhàn)士殘骸。
他是有意的。
這個變態(tài)的家伙,一定是在這些人臨死前慢慢的折磨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多流血。
每一具尸體身下都是一洼血塘,尸體漂浮在自己的血泊中,有種說不清的凄涼與哀傷。
我快速掠過一具具的尸體,跨過一個個血塘。不慎踩進血泊里,帶出滿腳粘稠的血漿,在地上映出暗紅色的腳印。
背后傳來踏入血泊的聲響。
回頭看,他并沒有踩出血腳印。
變態(tài)的家伙,連鞋子都是特制的。也就是說,用液體或者沙土來破開他的隱形是行不通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定是特種兵。
除了他們,不可能有人擁有如此豪華的裝備優(yōu)勢。
我繼續(xù)奔跑前進。身后不時傳來踏入液體的聲響。
我沒有再去關(guān)注是否有腳印出現(xiàn),而是盡最快的速度跑向充電架。
很快抵達了三層架構(gòu)的代步車充電架。
這里倒著一對情侶,兩人致死還是手牽著手。
血已經(jīng)流干,他們靜靜的躺在自己造就的血池中,一動不動。
“好吧,就是這里?!?p> 我選擇了僅靠充電架的一邊面向空處。
“來吧!我們在這里做個了斷。”
沒有回答。
我能感到他在嘲笑我的徒勞。
正面是情侶流血形成的血池。占據(jù)了足有三四米的距離。要想用冷兵器攻擊我,必須要踏入血池。
他會從哪個角度進來,即使不發(fā)出聲音也會在池中造成漣漪的效果。
我緊盯著血池,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鞋子踏入液體的響動。
這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亦或者他沒有踏入血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死亡離我越來越近。
我明白,自己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還不想讓我死。
同我這樣的敵人周旋,一定給予他巨大的樂趣,他正在享受殺我的過程。
恐懼拽住了我的心。
難以遏制的欲望,催促我轉(zhuǎn)身逃跑。
我咬著牙,把牙齦咬的出了血,才堪堪控制住自己。
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的跡象,可我就是知道,他正在我的眼前。
“??!”
我大吼著“胡亂”揮動手臂,不出意外的沒有碰到他。
“啪嗒”,有重物落入了血池,那是充電用的插頭。
這是我“無意”間碰倒的。
不過,我真的會“無意”間碰到什么東西嗎?
我這樣的老兵,對于身體的支配如火純清,怎么可能犯這種錯誤。
我現(xiàn)在一定是在邪惡的笑著。
止不住的笑意面前,一個披著光學(xué)迷彩服的家伙,正站在一種特殊的短蹺上。
他著地的面積只有細細的兩個點,怪不得看不到任何踏入血池的痕跡。
他傻傻的矗在血池中,距離我不到兩米的距離。
光學(xué)迷彩在極其微弱的電壓下忽隱忽現(xiàn)。
“白癡!還沒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嗎?”
我的話音剛落,迷彩服高高的躍起。一個黑影從地面沖我猛撲過來。
如此激烈的活動也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一連三聲清越的槍響。鬼子特種兵無力的抓住我的肩膀,慢慢的滑入血池。
他的武器,一把透明的斧手插入復(fù)合材料的地面,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響。
我低頭看著鬼子的尸體,鮮紅的血液匯入暗紅色的舊血中,血池又擴大了一些。
“嘖!你的血也是紅的,真是想不到呢!”
光學(xué)迷彩服在插頭引發(fā)的微弱電流中逐漸溶解,散發(fā)出難聞的灼燒的氣味。
我被地上,一處奇怪的凹痕所吸引,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分辨出,這就是剛才鬼子丟下的透明斧手。
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zhì)做成,它在空氣中的折射率極小,要不是在揮動中刃面刮到一層血水,我甚至不可能看清它的本體是什么。
“冷兵器總不會有身份認證問題吧?!?p> 我摸索著想要拔出利刃,不小心碰到了刃口,利刃差點把我的小指頭切下來。
我忍不住痛哼出聲。
強行撇開棄之而去的想法,就地用血水澆在斧手上,血漿清晰的勾勒出把柄的位置,我才敢再次伸出手去。
稍微擺弄一下才發(fā)現(xiàn),這件武器通體用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輕巧的像是一張紙片。
把手處有個小機關(guān),輕輕的一按,刃口便會收起。斧手也會縮小成巴掌大一塊,很方便攜帶。
我把斧手收進口袋里,才有空關(guān)注小指的傷勢,傷口幾乎切挨到了骨頭。
“這是什么?碰一下就切成這樣,納米刀嗎?”
小指傷勢的關(guān)系,我的右手暫時是廢了。
粗略的包扎后,我檢視了現(xiàn)場。
共有15具尸體。
看穿著應(yīng)該是火星之子的住民。
他們會死在這里,多半是因為鬼子想要封鎖基地核心區(qū)域的關(guān)系。與其堵在路口,不但費力費人不說,還可能有漏網(wǎng)之魚。
在車場這樣的地方進行暗殺,真是來多少死多少。
估計基地周圍七八個代步車場,都上演了類似的悲劇。
再看血泊中的那對情侶,想到有數(shù)不清的無辜者就這樣糊里糊涂的死在了基地的外圍,我怒火中燒,打消了回去特蕾莎家避難的念頭,決定前往基地核心一探究竟。
想起大叔,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再次把車場仔細查找了一遍,確定沒有特蕾莎的尸體后,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我真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得知失去特蕾莎的消息后,大叔會有怎樣的表情。
自動手槍耗盡了所有子彈,我把它收在腰間。從新拿起斧手,輕飄飄的沒有重量感覺。
“果然是納米刀嗎?”
比鄰星人的科技真是比太陽系高出很多,我只有在大學(xué)的材料課上聽說過這種東西,沒想到鬼子把它實用化了。
又在車場搜尋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有用的東西,我挑選了一輛沒有沾到血的代步車向基地的核心行駛。
隱隱中,我覺得,正有影響整個戰(zhàn)爭進程的大事在那里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