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真的走一遭，秦昊還真的不相信人間竟有如此悲慘的地方。
就在他們剛進牢城營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老頭戴著枷鎖在那兒掃著落葉。
或許是長期戴枷的原因，早將他的骨頭壓得變了形，從軀體到四肢都沒法伸展，佝僂著身體，遠遠看去，就像一只爬著的烏龜。
更讓人感到寒心的是，那些鐵鏈竟然長進肉里，周圍已經(jīng)化膿，發(fā)出陣陣惡臭，老人對這些似乎已經(jīng)麻木，對秦昊投來的異樣眼光，也沒有絲毫的感覺。
苗福林指著那老人家，不無感嘆地道：
“看見那位老人家沒有？是不是覺得有些可憐？想當年這位老人家也是個狠角色，在一次護商出海中，遇到一幫扶桑來的強盜，知道他一口氣殺掉對方多人嗎？”
“一百零八個！”秦昊想也未想，脫口而出。
“咦！你咋知道？”苗福林感到有些吃驚，畢竟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十年，如果不是他翻到卷宗，也不會知道這個老頭有如此輝煌的戰(zhàn)績。
“真是一百零八人呀？”
得到肯定答案的秦昊也顯得相當?shù)恼痼@，剛才那個數(shù)字也只是他隨口而出的，因為在苗福林說到扶桑強盜的時候，讓秦昊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在南京斬殺一百零六人的向井敏明。
說一百零八個，一來是為解氣，老子殺的人就是要比你多，二來也是因為學(xué)生時代看水滸，習(xí)慣說一百單八將，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猜對了。
作為后來者，秦昊對倭奴的恨是從毛發(fā)到骨髓的，凡是對斬過倭殺過寇的人，心里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崇敬，不管這個老人家后來因何種原因入獄，他都不應(yīng)該受這種罪。
自打進到牢城營，苗福林就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秦昊，一直在尋找著秦昊內(nèi)心的弱點，此刻，見他神色有異，心里不禁暗暗竊喜。
有感情就有弱點，自己一定能抓到他的弱點，對自己察顏觀色、見微知著的本事，苗福林是有相當自信的。
沙門島四面環(huán)海，空氣本來都潮濕，而監(jiān)牢不但陰暗潮溫，里面還不時傳來一股股尿酸味，一股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身為牢城營的寨主，苗福林好像習(xí)慣這種味道，見秦昊的面色有些蒼白，心底暗自得意，連股味道都受不了，待會見到里面的情形，豈不嚇出尿來？
進到牢內(nèi)，里面雖然鬧哄哄的，卻沒聽到喊冤的聲音，這讓秦昊感到有些不像監(jiān)牢，正詫異間，卻見幾個獄卒扛著麻袋匆匆而進。
打開其中的一個牢門，魚貫而入，將沙袋扔在角落，三五個人不由紛說，便將牢中的囚犯按翻在地，跟著一人將麻袋壓在那人的肚子上。
“這個叫做壓袋兒，麻袋里裝的全是沙，壓得多了，就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然后窒息而死，據(jù)苗某所知，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囚犯能扛住三袋的?！?p> 苗福林見秦昊有些疑惑，在那兒笑著解釋，那副淡然冷漠的表情直瞧得人心里發(fā)寒，“小兄弟如果想看的話，我這就讓他們加袋?！?p> “加袋倒也不必，看這人細皮嫩肉，穿戴也甚為整齊，想必是新來的囚犯，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胡亂喊冤才導(dǎo)致這種處罰吧？”秦昊搖搖頭，故作漠然地道。
“小兄弟不愧是登州府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學(xué)子，果然是聰明絕頂！”
苗福林見秦昊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情卻平靜得宛如一潭枯水，心里也自震驚，這人倒底是人是鬼？第一次見到這等場面，心里非但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能侃侃而談？
秦昊在說完之后，對眼前的情景連看都懶得看，徑直朝里走，快到監(jiān)牢的盡頭時，忽見那兒的情景遠比外面要熱鬧許多。
因為監(jiān)牢的盡頭，最后的那個牢房里，竟然關(guān)著三個女囚，雖然穿著囚衣，頭發(fā)有些蓬松，卻難以掩蓋她們那種來自天生的麗質(zhì)。
“男監(jiān)里怎么會有女囚？”望著苗福林那副不陰不陽的臉，秦昊真想一拳頭打過去，這家伙真是想錢想瘋了，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
坐牢整三年，母豬變貂蟬，果然那些男囚們在牢頭的鼓動下，對著三個女囚不停地叫著價，“我出十兩銀子，要最小的那個女的！”
在沙門島，三貫錢就可以買一條人命，而此人卻出十兩銀子，只求一次魚水之歡，可見饑渴到何種程度，此言一出，萬賴俱寂。
好半晌，才爆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叫罵聲，“你他娘的瘋啦？平常不都是三五十文嗎？你他娘的叫這么高，還要不要兄弟們活？”
“好！”
牢頭從那人的手中接過銀兩，指著監(jiān)牢里的女囚道，“十兩銀子，別說那個最小的，這牢里的三個，都是你的！”
說完之后，喜笑顏開地解開那人身上的枷鎖，隨后又打開女囚的牢門，將那人推將進去，隨后又將牢門鎖上。
那人一進到牢內(nèi)，頓時顯得無比的興奮，望著三個女囚，不停地咽著口水，頸脖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滾直落。
進去之后，也沒有說話，就像老鷹撲小雞一般，直向那年齡最小的撲去，直嚇得那姑娘倦縮著身體，坐在濕地上，不停地往角落里躲。
眼見躲無從躲，避無從避，就要被那人非禮的時候，監(jiān)牢里另一個女囚忽地一個閃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攔在那人的前面，跟著一個正踢，足尖正好抵在那人的咽喉。
那人也許是色迷了心竅，突見一只粉嫩粉嫩的玉足擺在自己面前，心情顯得特別的激蕩，顫抖著雙手便要去撫摸。
“找死！”那女囚忽地一聲冷笑，玉腿回縮，跟著發(fā)勁彈出，正踢在那人的頸脖之上，伴隨著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噗地一聲，栽倒在地，氣絕而逝。
“夠辣，夠勁，我喜歡……”
監(jiān)牢里，并沒有因為死人而顯得安靜，反倒因為死人而顯得狂躁起來，“十兩銀子，我就要她，陸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