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桐并未回答,而是側(cè)蹲下身子鉆了進(jìn)去。柳云見狀,腦海中有了一個極大膽的意識,還未想明白,便也跟著鉆了進(jìn)去。
進(jìn)得山洞,里面闊綽寬敞了許多,卻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月桐顯然有備而來,用火石點燃了一束干草,便拉著柳云一路往里走。走了沒多久,三個等人高的石洞顯露眼前,月桐毫不猶豫,帶著柳云往右側(cè)那條洞中鉆去。
又走了三盞茶的功夫,石洞到了盡頭,顯露眼前的又是三個與方才別無二致的洞口。月桐又帶著往其中一個洞口走入。
就這樣一個洞口連著一個洞口,彎彎繞繞已是一個時辰有余。柳云早已是頭暈?zāi)垦?,不知這山洞中到底有什么神秘之處,就在心思困乏之時,眼前卻迎來一道微不可察的亮光。
“這是……出口?”柳云大驚道。
月桐沒有說話,仍拉著柳云,往那光亮處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了最后一個三叉洞口處,只見中間的洞口有極強的白光照射進(jìn)來,左右兩側(cè)則是黑黢黢一片。此時不用多作猜疑,二人往那中間洞口走去,只覺光線越來越強。不多時,滿面青翠展露眼前。
“我們……出來了?”柳云大驚,竟有些不敢相信。
月桐點了點頭,卻又飛快地?fù)u了搖頭,說著將手指往下一指。
柳云這才看見,二人所站的洞口乃是在半山腰上,洞外寸土皆無,往下是萬丈深淵,往上又半點抓手之物也沒有,根本是上上不得下下不得。
柳云正是懊惱,月桐卻又指了指側(cè)面。柳云望去,只見光滑的山面之上,與洞口齊平的地方,竟不知是天斧還是人工,一道極細(xì)的走廊一直往外通去。順著這山路往遠(yuǎn)處瞧,乃是半山腰上的一條大路。若從外頭往這邊瞧,真叫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此處還有這么一個洞天福地。
外人進(jìn)不來,里頭的人也難出去。
那條山路說是路,其實只有半個腳掌寬,而山面上又半點抓手都沒有,一個不慎,便是掉落山崖,摔個粉身碎骨。
“這條路是我當(dāng)初為爺爺下葬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洞里岔路多,我走了多年,才總算走到這里。你要想出去,我可以助你?!?p> “助我?怎么助我?”
月桐機靈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罐子,罐子里有數(shù)十支黑色的短棒,有手指長短。拿火一烤,短棒散發(fā)出濃濃的藥香,隨之短棒一頭融化,月桐將那粘稠處往石壁上一杵,短棒便直直地立在了上頭。
“云郎,你來試一試,看能不能將這藥棒拔下來?”
柳云見那木棒只有手指粗細(xì),當(dāng)是沒有多大力道,不想一身氣力使出來,卻難撼動半分。柳云大喜:“你是說,叫我用這個當(dāng)把手,扶著便可從這峭壁上走出去?”
月桐點了點頭。
“這法子真是好極了,月兒真是聰明。既然現(xiàn)在有出路了,那月兒跟我一起出谷吧,好嗎?”柳云十分歡喜,拉著月桐的手叫道。不想月桐卻將雙手抽回,一臉驚恐地?fù)u頭。
“怎么了,月兒?!绷撇唤獾?,“你不愿意隨我出去嗎?”
月桐搖了搖頭,臉色惶恐道:“爺爺說,外面壞,不讓我出去?!?p> 柳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月桐既知道出口,又有出去的法子,若是真心想從這山谷中出去,只怕早已出去了,又何至于等到現(xiàn)在呢。想到此,柳云一顆沸熱的心又冷卻下來。
“罷了,月兒不出去,我也不出去了!”
“當(dāng)真嗎?”月桐有些詫異。
柳云笑了笑:“當(dāng)真。云郎說了要陪著月兒的,怎會食言呢?”
“云郎真好!”月桐歡喜地叫了起來,整個人已撲到了柳云懷中。柳云不禁心神微蕩,將她緊緊摟住,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可是……”月桐突然道,“你爹爹和娘親……他們還等著你回去?!?p> 柳云的臉色也暗淡下來,半天沒有說話。
月桐見他為難,雀躍的心情又冷了下來。
“好啦好啦,云郎不發(fā)愁了。”月桐笑著,伸手捏了捏柳云的臉,“月兒不叫云郎為難。你既心里有疑團(tuán)要解,便先去見你爹爹娘親,把事情弄清楚再來找我。橫豎這出入口只有你和我知道,旁人也進(jìn)不來,我也不會出去,就在這里等你,好不好?”
“可是……留你一個人在此,總叫我心里不忍?!?p> 月桐笑道:“我一個人在這谷中已經(jīng)住了十年了,再多住十年二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月桐說得云淡風(fēng)輕,柳云聽來,卻是心中沉痛一擊,對月桐更生憐愛不舍。然而他心中確有疑惑未解,即便不管那日將他打落山崖的,是不是爹爹本人,便是母親生他養(yǎng)他,十幾年來的恩情,又怎容得他就此銷聲匿跡。
想到此處,柳云下定決心。待回家看望父母后,便向他們稟明詳情,再回這山谷之中伴月桐一生,也就不算辜負(fù)她。
“月兒,你放心,不出一個月,我必定回來找你。你且放寬心等著我,好不好?”
月桐雖有不舍,卻還是笑道:“云郎,你去吧!”
分別在即,二人自然萬分不舍。想這柳云落下山崖,本來是必死無疑,機緣巧合與月桐相遇,救回一條性命。而后,在這世外桃源的山谷之中,二人相知相愛,許下終身之約,琴瑟和鳴,郎才女貌,實在是天作之合。只是說到底,月桐是世外之人,柳云卻還在塵世之中,二人相遇卻也算不得合適。奈何情根已然深中,此時待要斬斷,叫他們怎么舍得,當(dāng)下緊緊相擁,到日暮西斜還未放開,眼淚不知已流了多少。
“云郎你去吧,天黑了瞧不清路,便出不去了?!?p> 柳云聽罷,只得再將月桐緊緊摟在懷中,只覺得這一刻不將她擁緊,下一刻就要永遠(yuǎn)失去她似的。待月桐再三催促,他才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條艱險至極的出谷之路。
此地一別,歸期一月。只是世事難料,誰知下一次相見已是何年,二人又是怎樣的境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