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就先去四叔那住一晚,明個一早咱們?nèi)ツ愦笞娓讣??!?p> 曾茂全扯著曾毅的小手,縣城不比村子里,這里人多,曾毅又是第一次來,萬一走散了,那可就糟了。
“好?!?p> 曾毅點了點頭,十分乖巧,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他這次來是以學(xué)業(yè)為主,其余的,都是次要。
按理說,曾毅只是第一次來縣城,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去他大祖父府上拜望,之后,才能在去做別的,這也算是規(guī)矩。
只是,現(xiàn)在是傍晚,第一次拜望,又是長輩,肯定就又不合適了,所以,才會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
“縣城里人多,也比咱們村子熱鬧,等明個去見過你大祖父后,四叔領(lǐng)你到處轉(zhuǎn)轉(zhuǎn)?!?p> 曾茂全對曾毅這個侄子還是很不錯的:“只不過,這轉(zhuǎn)過以后,你就要安下心去識文斷字了。”
“可不能貪玩給耽誤了?!?p> 對于自己這個小侄子的天賦,最起碼這段事情曾茂全還是十分滿意甚至是驚嘆的。
可,這個世上從不缺乏有天賦的,最怕的就是被耽擱了,或者是狂妄自大了。
很顯然,曾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錯過了好幾歲的年紀(jì)了,若是在敢貪玩,那就算是在有天賦,日后成就估摸著也是有限的。
至于不能狂妄自大,這一點,曾茂全倒是沒說什么,在他看來,自己這個侄子年紀(jì)尚小,說那么多,也未必能聽的明白。
等他識文斷字一段時間了,自己在抽時間和他好好講一講。
“恩。”
曾毅乖巧的點著小腦袋:“好熱鬧,要是等雪化了應(yīng)該更熱鬧了?!?p> 雖不是真正九歲的孩子,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被困在小山村里八九年,整天面對那百十號人,這份耐心,已經(jīng)是非常難得了。
甚至,曾經(jīng)曾毅都認(rèn)為他的心境已經(jīng)古井無波了,可今個進了縣城他才發(fā)現(xiàn),還是有些許激動的。
“是啊,等雪化了以后更熱鬧?!?p> 曾茂全提了提掛在肩上的包袱,笑著道:“今個還算是過年呢,等過幾天,不用雪化,人就比現(xiàn)在多。”
“日后,你要是真有出息了,去了府里,那里人更多?!?p> 曾茂全之所以這么說,其實也有那么一點誘惑或者說是引倒曾毅的意思。
“你考生員的時候,最終就是要去府里的。”
曾茂全笑著,循序善誘:“若是你能好好學(xué)了,指不定這幾年就能過了縣拭,去府里了。”
曾毅仰頭望著自家四叔,露出憨厚的笑容:“四叔,侄兒爭取明年二月通過縣試一路過府試進院試”
原本,離家前曾毅沒細算,只道是年底前就該縣試了,可路上聽四叔講才算是明白,是明年二月份才開始的。
縣試雖然是最簡單的一關(guān),可就是這簡單的一關(guān),能刷下來的人也是多不勝數(shù),甚至有白發(fā)蒼蒼的老者還卡在這一關(guān)而不能過。
“好?!?p> 曾茂全哈哈笑著:“你要真能一路過關(guān)斬將中了秀才,后年八月,四叔帶你一起參加鄉(xiāng)試。”
鄉(xiāng)試,每隔三年舉行一次,在秋天舉行,又稱為秋闈。
叔侄倆說著話,腳下的速度可是不慢,尤其是進了城里以后,人多了,感覺走路的速度都比在城外快。
話說到高興處,曾茂全已經(jīng)領(lǐng)著曾毅在一處胡同口停了下來。
“四叔的住處就是這了?!?p> 曾茂全頓了下腳步,指了指胡同里面的一個小院子:“四叔是和旁人一個院子的,不過估摸著今個他還未必會來?!?p> “一會進去,要是沒旁人也就罷了,若要有,你可要叫趙叔就行。”
點了點頭,曾毅拍了拍頭上的積雪,跟在曾茂全后面,拎著包袱。
“應(yīng)該是還沒回來?!?p> 走進了院門,上面的門鎖還在,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在院子里了,除非是梁上君子。
“你今兒個是準(zhǔn)備自己住一個屋,還是和四叔???”
曾茂全用鑰匙開了鎖,吱呀一聲推開了院門,很小的一個院子,一眼就能看的清楚院子里的布局,三間茅草房,很是簡陋。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四叔雖是秀才,或許旁人會給幾分面子,但那也是在不損壞自身利益的情況下。
就比如哪個員外家要下人了,四叔去說一說,讓自家人過去,這沒什么,畢竟誰去不是去。
這點面子這些個員外們也樂意給,但是,若是別的,那可就不一定了,這從四叔的住處就能看的出來。
“我自己住吧?!?p> 曾毅眼睛亂轉(zhuǎn),他可是早就想自己一個人住了。
“也成?!?p> 曾茂全猶豫了一下,隨即就應(yīng)下了,三間屋子,還有一間是空著的,也不用怎么收拾,鋪一床鋪蓋湊合一晚上就行了。
更何況,曾毅雖小,可已經(jīng)是出了家門,日后在族學(xué)那,肯定不會和自家一樣的,也該把他當(dāng)做是小大人了。
“你先進四叔屋子呆著,四叔給你收拾下屋子?!?p> 曾茂全取出一把鑰匙遞給曾毅,指了指其中一間屋子示意那是他的房子,讓曾毅自己去開房門,在里面等著。
“好?!?p> 曾毅瞇著眼睛接了鑰匙。
屋內(nèi)的布局曾毅雖然早就沒什么希望,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只有簡單的一張桌子和椅子,還有就是一張床了。
連一個箱子都沒有。
一些換洗的衣服都是疊好了放在床頭或者是地上鋪些干草,就放在上面了。
秀才對于普通百姓而言,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可對于那些有錢的富戶而言,見慣了當(dāng)官的,秀才也算不得什么了。
若是去了府里,那種地方秀才就更不算什么了。
曾毅倒也沒亂動,只是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一手托著下巴,盯著窗戶發(fā)呆,窗戶都是用紙糊的。
這么多天的連續(xù)大雪狂風(fēng),窗紙已經(jīng)爛了好幾個洞了,涼氣順著破洞涌入,吹的曾毅臉上涼絲絲的。
可以說,這一間屋子和他們村子里的屋子沒什么兩樣,由此也能看的出四叔在縣里面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可就算這樣,四叔照樣省吃儉用的把銀子都讓人給捎了回去,而且每次回家,從來都是只說在縣里過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