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倒是早。”
趙夫子正在院子里澆花，看到曾毅從側(cè)門進來，不由得笑了起來：“大早上的，你這是不讓人清凈啊。”
剛才趙傳奎聽到管家稟報的時候，還楞了一下，沒想到曾毅會這么早就到了的，不過，這倒是讓他心里對曾毅多了幾分的滿意。
“學(xué)生該早到的。”
曾毅恭敬的站在趙夫子身邊，略微后站一步，以示身份上的尊敬。
這小小的細節(jié)，卻被趙傳奎看在眼里，將手里舀水的瓢放在木桶里，瞧著曾毅：“聽府上人言，你和你伯母吵架了？”
趙傳奎雖然是在笑，可這話問的就有些誅心了。
和長輩拌嘴這事，可大可小，真要往大了說，能說成是不敬長輩等等，可同樣的，其實哪家孩子沒和爹娘長輩有過爭執(zhí)的？
心思轉(zhuǎn)動，曾毅如今的個子并不算高，仰起仍帶著童真的小臉：“夫子聽誰瞎說的??？伯母待我極好，回來以后還送了文房四寶給學(xué)生呢，怎么會吵架？”
那天王氏給曾毅的見面禮，盒子里面裝著的就是一套中等的文房四寶，不管王氏瞧不瞧的上曾毅，給的見面禮不能太差落了話柄。
畢竟家里也不缺那些個東西的。
“這么說，是謠傳了？”
趙夫子眼角的笑意更勝，甚至，眼底都已經(jīng)全然是笑意了，這事，他也是聽說罷了，可他剛回來不過一天，就聽了這事，可想而知，這事在曾府肯定已經(jīng)傳的人盡皆知了。
原本，這話是不好問的，只是今個曾毅來這么早，趙傳奎心中突然想試試曾毅的才智，這才問了這么一個原本不該問的問題。
可沒想到，曾毅的回答這么的巧妙。
矢口否認。
不少人做錯了事情，會矢口否認。
而碰到像是剛才這種事情，大多數(shù)人選擇的肯定是自辯，講明當時的情況或者是努力把這件事給往小的說。
可曾毅倒好，直接矢口否認了。
而對這件事而言，曾毅矢口否認是最佳的答案。
只要曾毅不承認有這事，那誰還能跑去問問他伯母到底有這事沒？
換句話說，今兒個曾毅否認有這事發(fā)生，只要這話傳到他伯母耳朵里，就算是有人求證，他伯母定然也是要否認的。
否則，曾毅或許會落個不敬長輩的名頭，可到底是個黃口小兒，這事沒人會計較太多，可他伯母那邊，就是和自家侄兒一個黃口小兒斤斤計較，到最后這名頭壞的，不一定是誰呢。
“是謠傳，肯定是謠傳了。”
曾毅眨著眼睛，滿臉的天真之色，憤憤道：“也不知是誰，竟然壞我伯母的名聲，這都傳到夫子您這了，這不是讓人聽了，還以為伯母以大欺小，欺負我這個外來的窮侄兒么？”
“哈哈哈……?！?p> 趙傳奎捋著胡須，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個小子，可不簡單啊，自己一句暗含斥責的詢問，到了他那邊，竟然給說出了如此一番道理。
偏偏這道理還能說的過去。
“好好努力吧，以你的才智，蒙學(xué)晚，實屬憾事，不過若能頭懸梁錐刺股，日后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p> 趙傳奎感慨萬千，曾毅的回答，著實超乎的他的預(yù)料，甚至，一些成年人的回答都未必能有曾毅這番讓人耳目一新。
“你先去前面學(xué)堂候著吧?！?p> 擺了擺手，示意曾毅去前面學(xué)堂候著，趙傳奎則是轉(zhuǎn)身回屋換衣服了，他雖然欣賞曾毅，可到底是沒行過禮的，不算是他門下弟子，有些話，還是不能多說的。
就算是弟子了，日后也是有親疏之分的。
蒙學(xué)之前的儀式的復(fù)雜是超乎曾毅想象的，這一套儀式下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多，中間還要跪拜磕頭，換衣服。
一套儀式結(jié)束之后，曾毅只覺得頭昏腦漲的。
有些發(fā)暈的坐在學(xué)堂里，直到散學(xué)，曾毅都還有些迷糊。
學(xué)堂里的人倒是不多，也就十幾個，多數(shù)是曾家的親戚，也有幾個是縣里旁人家的孩童。
畢竟，說是族學(xué)，可曾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也就允許縣里一些關(guān)系好的人家的子孫來族學(xué)里了。
“夫子?！?p> 曾毅下堂后，并沒有著急走，或者說是被夫子留了下來。
“你識字如何了？”
趙傳奎手里握著戒尺，站在曾毅的矮桌前。
之前，這事他管不住，可現(xiàn)在曾毅既然已經(jīng)在他門下進學(xué)，那這事他肯定要知道了。
“差不多都已經(jīng)記下了。”
曾毅撓了撓頭，道：“或許有些不常見的，還未曾記下?！?p> 點了點頭，趙傳奎又道：“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都會了么？”
趙傳奎問的這三者，都是蒙學(xué)以后必須要讀的，也是從這上面開始識字的，等全都會了以后，這字才算是識了。
“讀了三字經(jīng)和百家姓，千字文尚未讀。”
曾毅老實交代，他自認為已經(jīng)識字差不多了，也就沒讀千字文，甚至可以說是忘了。
“你雖已識字，可這規(guī)矩不能不懂，千字文也不能不讀?！?p> 趙傳奎瞪著曾毅：“見你已經(jīng)開始研習大學(xué)，還以為你如何能耐了?！?p> “今個回去后，先放下大學(xué)，把千字文給讀了，三天后考校與你?！?p> 趙傳奎的這個要求若是對于剛開始蒙學(xué)的頑童，肯定是極高的，三天，太短了，一個月甚至都是短的。
可曾毅既然已經(jīng)識字，只是沒看過千字文，那這三天的時間已經(jīng)不短了。
“是?！?p> 曾毅點頭，他也知道，夫子這么做是為了他好。
讓曾毅等著，趙夫子回了后院，取來用布包裹著的千字文及大學(xué)同中庸二書交給了曾毅，示意這些都是要曾毅自己私下研讀的，方才讓曾毅離開。
趙傳奎交的這些個學(xué)生，已經(jīng)好幾年了，不說學(xué)過了四書五經(jīng)，也學(xué)的差不多了，沒學(xué)過的，正好曾毅可以跟著學(xué)。
而已經(jīng)學(xué)過的，也不可能耽誤那么多學(xué)生的時間讓他們同曾毅一起在學(xué)一遍，只能是讓曾毅先把字識全了，自己研讀之后，趙傳奎在抽時間給他講解，進行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