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娜是避開厚厚的外套,直接插進去的,就感覺那是一瞬間的事情,也沒有想象中鮮血飛濺的聲音,只是手柄處感覺到一陣柔軟的反力碰觸。
而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單腿跪了下來,單手支撐著地面,抬起頭,有點難以置信地凝視著手足無措地沈裴娜。
“你,真的要殺我?”許久,才從喉嚨處吼出了這一句話。
為什么不敢殺你?你施加給我的痛苦和仇恨,死十次都不夠。
沈裴娜想大聲宣泄自己積壓許久的痛苦和埋怨,但是理智告訴她,此刻最重要的是擺脫眼前的男人,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轉(zhuǎn)身,邁著如同灌鉛的雙腿,移動著。
“沈裴娜!你不準(zhǔn)走!我不準(zhǔn)你離開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沈裴娜,你必須留在我身邊,我不準(zhǔn),我不準(zhǔn)你……”
一陣高過一陣的怒吼,如同一只明知無望的困獸,帶著絕對的霸氣與威嚴(yán),哪怕是在最后的時刻,也不容許捍衛(wèi)其地位與尊嚴(yán)。
他好像喊累了,眼神中帶著疲憊,望著她瘦弱的身體越來越遠(yuǎn),最后喝道:“我們的孩子呢?沈裴娜,你到底把我們的孩子怎樣了?”
孩子?
聽到這兩個字,腳上的重量幾乎有千斤重,雙腿好像被上了鎖,動彈不得。你還好意思跟我提孩子?我這二十年做了多少傻事?義無反顧飛蛾撲火般地愛上你,逼迫我整個家族接納你,慈祥的父親栽培你,甚至比對待自己的親哥哥還要上心,然后懷上你的孩子……
一切一切,宛如隔夢。
她轉(zhuǎn)身,帶著冷冷的笑意,盯著眼前的男人,讓他不寒而栗。
“沈裴娜,如果你把我的孩子……我發(fā)誓,我會讓你,和你剩下的親人,生不如死!你有本事就逃,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我們之間的棋沒下完,誰都別想先退出!”他幾乎是全身顫栗著說出這番話,帶著滿腔的怒火與恨意,他一向都溫文爾雅,第一次,看到他這番的陰狠和面目猙獰。
“姐夫!”
不遠(yuǎn)處傳來了安娜的聲音。
不好,沒時間耽誤了。
沈裴娜突然加快了步伐,拼命朝前跑,左轉(zhuǎn)后,便看不到人影了。
“沈裴娜!”
只剩下他帶著怒氣的吶喊。
“姐夫,你怎么了?大家都在找你?你受傷了?”安娜尋聲而來,看到地上狼狽不已的姐夫,帶著幾分驚愕,這個萬事運籌帷幄的男人,第一次,露出這樣的額表情。
她立即扶他起來,而他卻還是一臉的怒氣,一直盯著遠(yuǎn)方,仿佛在找尋著什么。
安娜也跟著望過去,這里是警察局,周邊都是很安靜地小街道,此刻更是一個人也沒有,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怎么感覺他遺失了什么重要東西一般,神魂落魄?
“姐夫,我們還是讓人給你看看吧,你看你的毛衣都染黑了,流血了?”安娜輕聲詢問著。
或許是移動的時候拉扯到了傷口,他才回過神來,盯著身邊的女人,“你知道對不對?還是說,你也參與了,幫她來見你們父親最后一面?”
安娜眼神一震,隨即明白過來,冷笑道:“你說裴娜?是,我看見她了,在電梯里,她應(yīng)該是來看爸爸最后一面的,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她,幫助她?呵,姐夫,你也太高估我的容忍度了?!?p> 一把抓住安娜的下巴,安娜頭上戴的帽子因為后仰而垂落,露出她美艷的面容,她的妝容是冷色調(diào),紫紅色的口紅在冷風(fēng)中更凸現(xiàn)出秋風(fēng)中的貴婦。這個和裴娜有著八分相似的女人,她的目光,卻是那么的冷漠堅定和從容不迫。
“是啊,你的容忍度當(dāng)然很高,你不是一直計劃殺我嗎?現(xiàn)在如此好的機會,為什么不動手呢?”帶著幾分玩味。
安娜帶著倔強的眼神與姐夫?qū)σ暎澳慊ㄙM多少時光多少精力多少謀劃將沈家一鍋端,我又何必急于一時報仇?”
“哈哈,安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不過是擔(dān)心你的哥哥,——你們沈家唯一的男丁而已!昨天你悄悄跑到我辦公室翻看了資料對吧?只要我把文件送給高檢,你哥哥,沈昊峰,說不定不會步他老爹的后塵?!?p> 安娜死死地盯著他,咬著嘴唇,心虛的低下了頭。
他笑了,如看一件珍品一般左右觀摩,“我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讓人覺得是一朵帶刺的玫瑰,透著讓人想擁有的欲望!”他俯身上前,輕輕地吻上了安娜的嘴唇,而眼睛和注意力卻始終在身后的小巷子里,他在賭,賭那個女人并沒有走遠(yuǎn)。!
他的判斷沒有錯,轉(zhuǎn)彎處的沈裴娜全身發(fā)抖的站著,她沒有走遠(yuǎn),只是貼著厚厚的墻壁,偷偷觀察著一切。
“畜生!”
竟敢對自己的妹妹……他到底要糟蹋多少沈家的人才善罷甘休?她收到的訊息讓她每一處毛孔都在晃動,怒不可遏。
安娜的臉,身體,嘴唇都是冰冷的,她就是個冰美人。
被姐夫強吻這件事,她沒有絲毫的抵抗,只有眼神中透出的絕望。
淺嘗輒止后,沒有等到沈裴娜的出現(xiàn),讓他有點狂躁,但是很快眼神突然狡黠起來,“沈安娜,我們來做一筆交易怎樣?”
安娜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回望著他,等著他萌發(fā)出的全新陰謀。
他笑了,似喝完酒后的迷醉,“我放了沈昊峰,而且,我會給他機會,改名換姓,去其他區(qū)發(fā)展,讓他有機會來復(fù)仇……不要用這種懷疑的眼神,我終其一生,都要跟你們沈家的人死纏到底,更可況,沈昊峰,我一點都瞧不上,不過是我的空閑玩意兒罷了……怎樣,我開出的條件,你可覺得滿意?”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在墻壁后的沈裴娜和沈安娜一樣蹙眉思忖。
“前提是什么?”在秋風(fēng)中,安娜始終臨危不懼,恬靜高雅。
放開安娜,他將身體重心都移到了左邊,走了幾步,雖然每一步都拉扯著傷口痛,他咧嘴大呼一口氣,哼笑了一番,對著方才沈裴娜消失地地方大聲道:“我要你有生之年都不嫁人,無名無姓地跟在我身邊,成為我的地下情人,不能為我生兒育女,不能吃醋蔫酸,成為我一輩子需要時的床伴!”
瞪大著雙眼,沈裴娜驚愕地張開嘴,他是魔鬼嗎?他怎么可以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可是安娜啊,從小如妹妹一般陪伴在他們身邊的安娜啊,是他們婚禮上唯一的女伴娘,是那么高貴和純潔,他怎么可以,用安娜一輩子的幸福來做這樣的賭注?
安娜只是站在那里,在瑟瑟的秋風(fēng)中,盯著姐夫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著方才他說得話,然后閉上眼,眼角處滑落一顆讓人撲捉不到的淚滴,蹲下身,拾起她的帽子,整理著自己的妝容,不管什么時候,她都這樣要求自己,不能失去了姿態(tài),失去沈家小姐的儀態(tài)。
“我接受?!卑材日f得無比平靜,感覺只是去化妝品店,被店員強行安利下,選了一只不是那么喜歡的口吻,云淡風(fēng)輕。
不行,不能讓這個畜生這樣糟蹋自己的妹妹,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管大哥還是小妹,只有她去維護!她必須要去救自己的妹妹!
“安……”話還沒說完,她的脖子處一陣劇痛,翻了個白眼,視野里的他和安娜,逐漸模糊,到什么都看不見。
不可以這樣對待我唯一的妹妹……
腦中只剩下這句話,然后,沒有然后了。
一片漆黑。
這兩個小時,宛如一世。
那些剪不斷的回憶過去,還有父親臨死前的一笑,妹妹的憎惡,那個惡魔的一言一行,如一張大網(wǎng),將沈裴娜一層又一層地包裹住,如墜深淵,萬劫不復(fù)。
“??!”
白晃晃的燈,白晃晃的墻,白晃晃的床單,一切都那么刺眼。
她又回到醫(yī)院了?
不對,這跟之前她呆的地方不一樣,這里更封閉,更讓人壓抑。
“你醒了?”自動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絲質(zhì)旗袍,踩著高跟鞋,婀娜多姿的女人走了進來,最顯眼的是她那做工精細(xì)的白色旗袍上繡著一朵碩大的紫色玫瑰,那玫瑰給人感覺不一樣,有點張牙舞爪。直到她靠近了,才看清了那紫色花瓣的邊線原來都是一只一只的小蜈蚣串聯(lián)而成。
“你是誰?”仔細(xì)地打量著這個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她約莫三十多歲,雖然五官無比精致,但是鼻翼下的法令紋還是暴露了年齡,她臉上有一種恬靜和冷漠的氣息,正紅色的口紅讓她原本就強的氣場更加淋漓盡致。
那女人順勢坐到了白色法蘭絨睡衣的沙發(fā)上,慢悠悠拿出一盒女士煙,點燃,抽了一口后,才心滿意足地注視著臉色蒼白的沈裴娜,“我是你的指引者?!?p> 指引者?等等,她的聲音怎么那么熟悉,對了,當(dāng)初她從火場中醒來時,那廣播中女人的聲音不就是?
“你就是那個組織中的老大?”
“哈哈!”仿佛聽了一個笑話一樣,“小姑娘,我們組織可不是你能想象出來的,我說了,我是指引者,指引你的紫玫瑰,你可以叫我Ada姐。”
聽得一頭霧水。
“具體什么情況,你的雛菊會幫你理清楚的。簡單來說,我們這是一個女人復(fù)仇的龐大集團,只要你乖乖聽話,組織會想盡一切辦法訓(xùn)導(dǎo)你甚至幫助你,讓你完成你的復(fù)仇。當(dāng)然,我們也是有條件的,那便是無條件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wù)。”
似懂非懂,但是聯(lián)想之前在火海中救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照顧了自己一個月,安排今日種種,這個組織,應(yīng)該有點本事。
“所以,你們選中了我?”
“是對,也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