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血跡

　　驛站之中，油燈焰火隨風(fēng)閃動。伍煦從李總旗手上接過自己的腰牌和駕貼，見李總旗臉上露出了笑容，要與伍煦以下屬之禮來見禮，他便扶住。畢竟沒有隸屬，橫豎都只是客套一下。

　　李總旗說道：“不知伍百戶和郝總旗二位此行是何公務(wù)？”

　　郝大頭說道：“李總旗見諒，你也知道的……”

　　李總旗恍然，說道：“對，對，你看我這迷糊腦子。咱們錦衣衛(wèi)的差事，多是不能打聽的。”

　　楊捕頭見狀，說道：“我出去讓驛長把酒菜都上了，我們推官不在，在下代我們推官為兩位大人接風(fēng)洗塵！”

　　楊捕頭出門后，讓驛長上酒菜。行到拐彎處，喚來捕快小董，耳語道：“你去稟報推官，說是他們確是錦衣衛(wèi)，讓周圍的大伙都撤了。待我虛應(yīng)一會兒，便回去審審那幾個人，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那些馬匹財物很可疑?！?p>　　酒至半酣，楊捕頭借口有事，與他們告辭。李總旗見狀，說道：“伍百戶和郝總旗想必也困倦了，不如我們就一同離去，你們倆就早點歇息?！?p>　　伍煦和郝大頭確實也累了，帶著馬隊走了那么遠(yuǎn)，路上又遇一番廝殺。客氣了幾句，便將李總旗和楊捕頭送出門去。

　　伍煦看著遠(yuǎn)去的楊捕頭，說道：“不知那鬼何處去了？”

　　郝大頭說道：“那樣的怨鬼，我們對付起來也是十分棘手，很危險的，既然怨鬼纏身，自然是有私仇私怨在其中，我們還是不要引火燒身了吧。”

　　楊捕頭回到縣衙關(guān)押那幾人的牢房，小董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他，他想了想，說道：“事涉錦衣衛(wèi)，就不要太多人在場，小董你在外頭守著，我自己進去就行?！?p>　　小董說：“那我就在外頭，楊大哥你有事就喊我?！?p>　　楊捕頭點了點頭，開了門，自己進去了。

　　小董在外頭等了一會，覺得乏了，找了件大衣，披在身上，靠著墻瞇一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董被人拍醒，他睜開眼睛，看見是楊捕頭，迷迷瞪瞪地說道：“楊大哥你審?fù)炅?？”他起身，拍了拍灰塵，再看楊捕頭，被唬了一大跳。他看見楊捕頭身上、臉上全是被濺上的血跡。

　　“楊大哥，出了什么事？！”

　　只見楊捕頭一臉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喃喃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小董一聽，也懵了，他仔細(xì)看了看楊捕頭，確認(rèn)那些血不是楊捕頭的。

　　既然血不是楊捕頭的，那么豈不就是……

　　小董跳了起來，沖進牢里去，很快，他臉色蒼白地走了出來，他甚至對楊捕頭有些畏懼了起來。

　　但畢竟相識多年，強忍住了逃跑的沖動，站在一旁，看著楊捕頭。

　　楊捕頭抬起頭來，慘然問道：“你都看見了？”

　　小董吃力地點了點頭，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楊捕頭慘笑道：“別問了，我也不知道?！薄盀槭裁矗?！為什么？！”他每說一句就錘一次自己的腦袋，完了又去錘地上的石板，拳頭上都流了血，這回這血就真是他自己的血了。

　　這時，楊捕頭和小董捕快此時極不愿見到的一張臉出現(xiàn)在面前。錦衣衛(wèi)李總旗，他走了過去，看了看楊捕頭，又走了進去，再走出來時，他淡淡問道：“還有誰知道？”

　　小董發(fā)現(xiàn)李總旗似乎沒有要秉公執(zhí)法的意思，說道：“這里現(xiàn)在就我和楊大哥。”

　　李總旗笑了笑，說道：“那就好辦些?！彼蛐《辛苏惺郑f道：“想不想救你楊大哥？”

　　小董咬牙點了點頭。

　　“過來些，我和你說?！崩羁偲煺f道。

　　小董湊了過去，聽李總旗低聲說了幾句。他異常吃驚地看著李總旗，說道：“這……這……”他又望向楊捕頭，但楊捕頭這時已經(jīng)明顯六神無主，近似癲狂。小董咬了咬牙，轉(zhuǎn)身離去，往驛站去了。

　　過不久，小董帶著伍煦和郝大頭過來了。小董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看見楊捕頭已經(jīng)不在門口，微微松了一口氣，領(lǐng)著伍煦和郝大頭，繼續(xù)往牢房里走。

　　“楊大哥就在里面，他說那些賊說的有些東西需要你們?nèi)ヱg斥駁斥，才能讓那些賊無可狡辯?！毙《f道。

　　郝大頭說道：“就是讓我們?nèi)ヅc他們對質(zhì)。小董你說得真委婉?！?p>　　小董勉強笑了笑。

　　伍煦走到牢門口時，稍微停了一下腳步，轉(zhuǎn)臉說道：“我看我先隨你下去，對質(zhì)的話，我一人也夠了。郝大哥在上面守著，以免這伙人另有同伙來劫獄?！?p>　　郝大頭看了看伍煦，接話說道：“沒錯，我看就這樣定。你們趕緊下去吧，快去快回。”

　　小董一聽，有些躊躇，想了想，說道：“那好吧?！北泐I(lǐng)著伍煦進去了。

　　伍煦進了牢中，似乎對于牢中空氣有些不習(xí)慣。嗅了嗅，打了個噴嚏。

　　下到牢中，見到楊捕頭坐在凳子上，情緒有些不對。李總旗就站在他旁邊。

　　伍煦說道：“哦，原來李總旗也在?！?p>　　李總旗點了點頭，說道：“來得正好，有個東西給你。”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袋，扔給伍煦。小袋還在空中時，他的手中隔空一掌，一股勁風(fēng)擊在小袋子上，小袋子瞬間碎裂，其中有液體，濺向伍煦。

　　伍煦身子一轉(zhuǎn)，身上長袍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脫出，在空中一旋一抖，將那些濺出的液體統(tǒng)統(tǒng)收了起來。

　　李總旗似乎沒有失落。

　　伍煦看了看手中的長袍，瞳孔一縮，長袍上被濺上的竟是剛剛收集起來尚未凝結(jié)的鮮血。

　　“李總旗這是何意？”伍煦問道。

　　李總旗臉上的笑容依舊濃，只是多了幾分陰險的味道。“你們二人身為錦衣衛(wèi)，劫殺商隊，嫁禍給獵戶，最后竟還要殺人滅口。實在是膽大包天，罪大惡極。你們是錦衣衛(wèi)之恥?，F(xiàn)在，楚南鎮(zhèn)的兩位捕快檢舉你們，而我是見證人。你們二人還不速速伏法？！”

　　伍煦聽完，沉默了一下，大聲地說道：“聽見了嗎？”他這句話喊那么大聲，不是說給現(xiàn)場的人，只能是說給郝大頭。

　　郝大頭搖頭晃腦地下來了，說道：“聽見啦。不就是嫁禍嗎？好像誰沒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