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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言道

第二十六章 月刃

昔言道 卓古 3197 2017-05-04 14:21:35

  望著哈娜正在遠去的身影,姬政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只是呆呆的佇立在原地,他的內(nèi)心一片冰封,就連朝日的暖陽也無法融化他內(nèi)心的寒冰。

  “姬先生?!币粋€聲音從背后傳來。

  姬政下意識的轉(zhuǎn)身抽劍,寒光一閃,鋒利的劍刃恰停在那人咽喉前。

  “渠扶?哼,你是來追哈娜小姐的?”姬政說罷,將炎熾劍向上一挑,緊緊貼住渠扶的下巴。

  “非也?!鼻瞿笞θ校p微的搖了搖頭。

  姬政見渠扶沒有敵意,便收回炎熾劍,然后向云階的方向瞥了一眼,問道:“有追兵跟來么?”

  “沒有,在下并非從云階追來?!?p>  “難道還有其他通途?”

  渠扶搖頭道:“我已經(jīng)在此等候一夜了?!?p>  “哦?”

  “昨日與先生論道之后,我就知道先生與小姐會在晚上出逃,所以傍晚的時候我便出谷等候了?!?p>  “哼,那你要做什么?想攔截我們么?!哼哼,恐怕你也攔不??!”姬政面露怒色。

  “呵呵,先生該不會忘了你身上還有奇毒未解吧?”

  “自然沒忘?!?p>  “嗯,我等在這里,就是為了給先生送藥的?!鼻鰪纳砗竽贸鲆粋€木盒,遞給姬政,接著說道:“這里面有四丸解藥,每日一丸,連續(xù)四天就可以徹底解毒。只是藥引所需要的草藥太多,無法帶給先生,因此,解毒的過程中,先生可能還要忍受不少痛苦?!?p>  姬政遲疑的接過解藥,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

  “姬先生,您是值得托付之人。這一點,我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我家小姐是真心喜歡先生的,請先生一定要照顧好我家小姐,拜托了!”渠扶說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向姬政深深行禮。

  “先生快請起!”姬政趕忙上前扶起渠扶。

  渠扶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從林子里牽出兩匹駿馬,連同一個行囊一起交予姬政,“姬先生,這里面有一些黃金,足夠先生小姐數(shù)年衣食無憂。馬匹的背囊中裝有水袋和干糧,足夠三日飲食。另外,還有一些小姐最喜愛的香料,在下也裝了一些,還有……”渠扶突然停住了,他的眼眶有些濕潤,為了不讓姬政看到自己的淚目,他抬頭望向已經(jīng)升起的太陽,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說道:“還有什么需要的話……請一定讓我知道,我必定傾盡全力相助?!?p>  “渠扶先生……”

  想到之前對渠扶的態(tài)度,姬政感到有些愧疚,眼前的這個人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即便他的一些想法姬政并不能茍同,但此時姬政卻對他肅然起敬。或許,很多時候自己之所以能夠快意恩仇,無非是因為背負的東西太少罷了。

  姬政走到渠扶身邊,把手繞到他后背,猶豫片刻,還是輕輕的拍了拍,說道:“渠扶先生,多謝了!”

  渠扶嘆了口氣,說道:“如果還有機會,在下真希望能繼續(xù)服侍小姐?!?p>  “渠扶先生……既然如此,為何不與我們一同離開。”

  渠扶搖了搖頭,“姬先生,在下自有難處,還請不要強求。敢問先生,欲帶我家小姐去往何處?”

  姬政思考了片刻,不太確定的說道:“或許是姑蘇吧,我兄長和小弟可能會在那里。”

  聽到姑蘇這個字眼,渠扶眼神突然敏銳起來,他試探的問道:“先生,未來是否打算效忠吳國?”

  “不知,不過至少不會再回到越國?!?p>  “先生應(yīng)該知道,吳越之間必有一戰(zhàn)?!?p>  “你說的沒錯,越國一直都在準(zhǔn)備?!?p>  “那姬先生覺得誰會贏?”

  “吳國國力強盛,勝越國百倍,不知渠扶先生有沒有讀過《孫子兵法》,里面講道,戰(zhàn)爭并非只靠勇武好斗,更是靠國力,靠經(jīng)濟?!?p>  “姬先生所言不錯,但孫子更是講到,戰(zhàn)爭勝負首先取決于勢,天下大勢?!?p>  “天下大勢,呵呵,渠扶先生之前跟我提過這個。渠扶先生是想說,周室衰弱、諸侯稱霸是大勢所趨,對吧?”

  渠扶搖了搖頭,說道:“姬先生,諸侯稱霸是不是大勢,您其實很清楚,可能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在下想說的只是這吳越之爭,究竟哪一方順勢,哪一方逆勢?!?p>  “哦?怎講?”

  “姬先生可知為何吳王不殺越王,還要放越王回國?”渠扶問道。

  “為何?”

  “世人都說是因為吳王宅心仁厚,寬宏大量。其實不然,在渠扶看來,吳王所求的只不過是臣服,而非吞并,這種守舊的政治策略就是逆勢而為!”

  姬政一時無言以對,或許渠扶所說的也有些道理。

  渠扶從懷中拿出一支精美的鐵質(zhì)匕首,拿到姬政面前,說道:“姬先生,可還記得你我二人關(guān)于鐵劍和青銅劍優(yōu)劣的討論?”

  “嗯?!?p>  “這把匕首名為‘月刃’,是我窮極月氏一族的冶鐵技術(shù)和華夏匠人的才能所制作的極品,請先生收下。”

  “這……”姬政有些猶豫。

  “先生不要推脫。”渠扶將月刃塞進姬政手中,繼續(xù)說道:“哈娜小姐不肯說出月氏族鍛造技術(shù)的精髓,我就只能根據(jù)月氏族零星的記載探索方法?,F(xiàn)在工藝還不成熟,如果要解決生銹的問題,就不能保證兵刃的強度;如果強度夠了,又容易生銹;要想同時保證抗銹和強度,就只能做成匕首。不過,這只匕首堪稱世間最強,絕無任何短刃可以與之相提并論?,F(xiàn)在,我還在不斷的研究工藝方法,相信不久的將來,在下一定可以鍛造出真正強大的流鐵劍?!?p>  姬政將月刃從鞘中拔出,對著晨光端詳,只見這月刃寒光熠熠,仿佛凍住了利刃上的光華,斬斷了拂過的微風(fēng)。

  “果然是好兵刃!”姬政不禁贊嘆道。

  “先生,天下大勢不是個人可以左右,只有順應(yīng)大勢,才能有所作為,還望先生好自為之!”

  姬政點了點頭,收下月刃,翻身上馬,在馬上向渠扶行禮,然后追著哈娜飛奔而去。

  正午,陽光直射在河谷,水下的卵石隨波搖曳,河谷兩側(cè)山峰聳立,裸露的巨石中鉆出幾株不知名的草木。鷹隼從天空劃過,筆直的軌跡將狹窄的天空切割開來,它尖銳的鳴叫在谷中回蕩,糅合著溪水的流淌聲,吹奏出靜謐的蕭笙。

  踏著河邊的卵石,兩人一前一后馭馬緩行。

  “哈娜小姐,可否原諒在下?!奔дS馬在后,向哈娜問道,這聲音不大,卻在谷中久久回蕩。

  哈娜仍是不理睬姬政,騎著馬在前面慢慢走著。

  姬政無奈,只能繼續(xù)跟在后面。從姬政告別渠扶,追上哈娜到現(xiàn)在,兩個人已經(jīng)這樣走了一上午了。這一路姬政一直在跟哈娜解釋、道歉,可哈娜就是生著悶氣,對姬政不理不睬。

  突然,一條水蛇從溪中探出,猛地竄到哈娜的馬前。馬匹受驚,嘶叫一聲,發(fā)狂的飛奔起來,哈娜試圖穩(wěn)住馬匹,可是馬根本不受控制,只是狂奔不休。

  眼看哈娜隨時有墜馬的危險,姬政快馬揚鞭,拼命的追了上去。當(dāng)兩匹馬齊平時,姬政抓住時機,側(cè)身一探,奮力抓住了哈娜的韁繩。

  “抓緊,千萬別松手!”

  姬政大喊一聲,雙腿緊緊夾住馬肚,他雙手各抓緊一條韁繩,手臂緊繃,青筋暴起,拼盡全力去平息馬匹的狂躁。劇烈的顛簸險些將他甩出,兩條韁繩回饋的力量拉扯著肌肉,幾乎要將他撕開。姬政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燃燒,劇烈的疼痛沖擊著神經(jīng),他咬緊牙關(guān),堅持著,抗?fàn)幹?p>  由于沒有藥引,解毒的過程中姬政本就十分虛弱,現(xiàn)在他又全力爆發(fā),整個人幾乎到達了極限。漸漸的,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耳畔開始安靜,腦中開始空白,他機械的抓住韁繩,下意識的控制著平衡,此時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哈娜小姐。

  兩匹馬狂奔了四里地,才終于在水畔平靜下來,哈娜累得筋疲力盡,趴在馬上喘息著。而這時,姬政突然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人像塊木頭一樣,撲通一下從馬上掉落在溪水中。

  “姬政!”哈娜大吃一驚,趕緊翻身下馬,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姬政從水里拖出來。她讓姬政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試圖讓姬政能稍微舒適一些。

  “姬政?你怎么了?”

  姬政有氣無力的呢喃著:“沒事……沒事……”。

  “是不是剛才受傷了?!”

  姬政搖了搖頭,沒有力氣言語。

  “你吃解藥了么?!”

  姬政點了點頭說:“吃了……”

  “那怎么還這么虛弱?”

  “應(yīng)該是……沒有藥引……的緣故?!?p>  “怎么辦,那怎么辦?”哈娜焦急的皺著眉。

  “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

  哈娜將手放在姬政額頭上,驚慌失措道,“怎么這么燙!不行,再這樣下去身體該燒壞了!”

  “哈娜小姐,血……血可以緩解……幫我抓條魚吧……”

  “血?”

  哈娜聽罷,猛然從姬政腰間抽出月刃,在自己手腕上劃了一道,鮮血立即從她潔白的手腕流出。哈娜將傷口對住姬政的嘴,環(huán)抱著姬政說道:“快!”

  哈娜的袖紗蒙住了姬政的臉,在眼前,薄紗朦朧了她的倩影,仿佛在霧中看到那綻放的雛菊;在唇間,鮮血從她白皙的肌膚中沁出,如同初春那久違的甘霖;在鼻中,血腥混合了她身上迷人的芬芳,就像積雪覆蓋的深林中那夜晚的迷醉。

  姬政吮吸著哈娜的血液,這一刻,時間定格在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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