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周圍人群擁擠著,攤販盯著水鐘,隨時準備開始計時。
“等一下!”只聽霜荼大喊了一聲。
“怎么了?霜荼?”張循急忙摘下眼罩,莫名的問道。
人群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這個小姑娘吸引,紛紛注視著她。霜荼趁機擠到張循身邊,緊緊抓住張循的衣袖說道:“我和哥哥是一起的!我不能讓哥哥輸?shù)襞逵?,我來試試吧!你把佩玉還給哥哥!”
霜荼的心跳很快,她十分緊張,說話的聲音也比平時大了很多。雖然她始終不能確認是否真的有危險,但敏銳的本能卻拯救了她。
“哦?小妹妹?你也要試?。俊?p> “嗯!”霜荼認真的點頭。
攤販笑道:“好啊,只是大家不要說我欺負小孩子?!?p> “我是第一次玩,四個足夠吧?”
“嗯,夠的,夠的,小妹妹要玩的話,也是一樣,第一次四個銅幣?!?p> 霜荼拿出四枚銅幣,遞出去,說道:“給你?!?p> 攤販接過錢,便將佩玉還給了張循,“這位公子,佩玉還給你,你把手套和眼罩給你妹妹用,可不許偷偷支招哦?!?p> 張循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還是把手套和眼罩給了霜荼,“霜荼,加油!”
“嗯!”霜荼用力點了點頭。
攤販讓霜荼看了游戲的玩法,然后開始計時。
雖然時間緊迫,人聲嘈雜,但是霜荼卻絲毫沒有受到干擾。她迅速的思索著這個游戲的解法,但是因為剛剛經(jīng)歷了危險,現(xiàn)在霜荼似乎仍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
“六!”攤販喊道。
這時,霜荼伸出手來,任意從二十枚銅幣中拿出一枚,翻過來放在了另一邊,然后又是同樣的方法翻過第二枚,放在第一枚旁邊,就這樣,霜荼一共翻了四次,二十枚銅幣也被分為了兩堆,一堆四枚,另一堆十六枚。
“七!”
話音剛落,霜荼已經(jīng)拿下了眼罩,對攤販說道:“好啦,我解出來了,你看看吧?!?p> 攤販佩服不已,贊嘆道:“不用看了,你的方法是對的。小妹妹真厲害,哎,這錢歸你了,接下來我得換個玩法嘍?!?p> 張循看了下,果然兩堆銅幣里正面朝上的個數(shù)是一樣的,他冷靜的想了想,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張循佩服不已,贊嘆道:“果然還是霜荼最聰明?!?p> 圍觀人群也紛紛贊嘆,可霜荼卻感到后怕,她朝身后望去,之前那人已經(jīng)退出人群,向街道暗處走去。
霜荼急忙拉著張循離開了攤子,低聲說道:“小循哥哥,你跟我來一下好嗎?”
“怎么了?”張循疑惑的問道。
“我好像發(fā)現(xiàn)壞人了。”
“壞人?在哪?”
霜荼指著之前那人,說道:“那個人好像就是?!?p> 張循盯住那人一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異常,只見那人神情不定,鬼鬼祟祟,正尾隨著一個扎著雙股辮的小丫頭。
霜荼心驚,拉住張循說道:“哎呀,那個小丫頭我們買蠟燭的時候見過,她可能會有危險?!?p> 張循怒上心頭,拉起霜荼說道:“走!小霜,咱們兩個跟上去,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壞人繩之以法!”
“嗯!”
二人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販子身后,人販子倒也警惕,不時回身觀察,好在并未發(fā)現(xiàn)二人。
過了沒多久,那個扎著雙股辮的丫頭跟著老嫗來到一處戲臺前面,老嫗看戲看得入迷,拍手叫好的功夫竟松開了丫頭。而就在這當(dāng)卡,人販子用同樣的方式擠了上去,將丫頭和老嫗分隔開來。
張循在后面看得真切,忽然想明白了霜荼為什么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販子,他心中萬分自責(zé),越想越不是滋味,正欲低頭向霜荼道歉,卻見那人販子一把捂住丫頭的嘴,抱起來就跑。
張循急忙拉著霜荼追了上去,人販子見有人追來,慌忙將丫頭扛至肩膀上,想用蠻力擠出人群。丫頭大哭起來,然而人群混亂,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丫頭的哭聲,老嫗也全然不知孫女已經(jīng)被人抱走。
人群擁擠,張循根本無法施展,眼看人販子就要逃至暗巷,張循急中生智,縱身一躍跳到戲臺上,指著人販子大喊道:“人販子拐小孩啦!快抓住他!”
張循這一喊,戲也唱不下去了,人們紛紛朝張循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人販正扛著丫頭往外跑。那老嫗也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孫女不見了,急忙哭天喊地吵嚷起來。
不過這一哭鬧,人販子就無處可逃了,眾人將人販子團團圍住,人販子慌了神,忽然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抵著丫頭嚷道:“都讓開!不然我殺了她!”
眾人見狀,不得不退出幾步開外,但仍然將人販子圍在中間。人販子狠狠掐著丫頭的脖子,兇神惡煞叫嚷不停。那老嫗也擠了過來,祖孫二人咫尺相隔,皆是淚如雨下。
張循拉著霜荼擠上前去,人販子見張循走了上來,急忙掐緊丫頭,將匕首指向張循嚷道:“你讓開!不許過來!”
張循舉起雙手,示意人販子冷靜,一邊緩步上前,一邊勸解道:“你把匕首放下,千萬不要傷了孩子。你聽我說,你若傷她,今天必是死路一條。你若放了她,我可以幫你尋條活路。”
“哼!休想唬我!說什么我也不會信的!后退!你后退!”
眼看人販子情緒就要失控,張循也只得暫時后退,他心中焦急,卻也不知如何是好。而在這時,一隊巡捕趕了過來,巡捕將人販子團團圍住,其中領(lǐng)頭的走上前來,與那人販子正面相對。此人面闊口方,劍眉星眼,年齡雖與張循相仿,但顯得成熟干練。這人正是姑蘇城的司寇——蔡擴。
蔡擴是姑蘇人,家里世代為官,趕上去年選聘官員,便世襲了爵位和官職。今日荷燈節(jié),以蔡擴的身世地位,本應(yīng)與家人團圓,共享歡樂佳節(jié),但他為人正派,耿直不阿,做事也向來認真負責(zé),一心一意為民為國,所以今夜就放棄休假,親自帶人巡邏,誰想剛好碰到了這一幕。
蔡擴一臉威嚴,上前呵斥道:“大膽賊人!速速繳械!不然我定判你罪加一等!”
“蔡……蔡大人……我要是認罪,能不能從輕發(fā)落……”那人販子顯然認識蔡擴,而且他似乎是被蔡擴震懾到了,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立即認罪伏法,我可以從輕判處,但一切均需依法定奪!倘若你一錯再錯,必定死無全尸!”
在不法之人的眼中,蔡擴儼然就是一個活閻王。從前,只要供奉一些錢財,官府對他們這些惡人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自蔡擴任司寇之后,什么地痞無賴、強盜人販都沒了好日子,只要犯法就會被抓,而且一概嚴懲不貸,絕不留情。
此時,人販子惶恐不安,他自然知道蔡擴是什么樣的人,猶豫再三之后,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蔡大人饒命??!蔡大人饒命?。 ?p> 蔡擴大手一揮,下令道:“將這賊人拿下!”
于是巡捕們蜂擁而上,將人販子抓了起來。蔡擴蹲下身子,將丫頭抱了起來,丫頭一頭扎進蔡擴懷里,緊緊抓住蔡擴的官服,再次放聲大哭起來。蔡擴輕輕拍著丫頭的后背,臉上的威嚴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和風(fēng)細雨一般的笑容。
那老嫗跑上前來,一頭跪倒在蔡擴面前,千恩萬謝,不停叩拜。群眾中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人們紛紛贊嘆。
張循也贊嘆不已,心想此人當(dāng)真是一名難得的好官,若有機會,倒希望與他結(jié)交為好友。
“小循哥哥,咱們回去吧?”
張循正尋思時,霜荼拉了拉張循的手,張循這才回過神來,點頭道:“好,這邊沒什么事兒了,咱們回去吧?!?p> “嗯?!?p> 霜荼雖然沒有提及人販子的事情,但張循心中卻越發(fā)后怕,而且自責(zé)不已,自己因為貪玩,險些將霜荼至于險境,他甚至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公皙然等人該如何說起此事。張循心情愈發(fā)沉重,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小循哥哥,咱們一會兒不要跟公皙哥哥他們說這些事情了?!彼崩o張循的手,認真的說道。
“嗯……為什么不說……”張循無地自容。
霜荼輕輕撓了下頭,說道:“我哥哥要是聽說這街上有人販子,恐怕就不讓我們?nèi)シ艧袅??!?p> “好,那……那不說了……”張循滿臉羞愧,難堪的點了點頭,他深知霜荼心意,雖然霜荼無心責(zé)怪,但他仍不免自責(zé)。他拉緊霜荼的手,再也不敢松開,而此時他心中的感受也更加不同,只覺得自己愈發(fā)喜愛霜荼,而且霜荼對他的意義也更加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