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羈的聲音傳出,五位大匠以探尋的目光深深看著司空。
“胡鬧!這種事,你還想自作聰明!”
王警司怒斥,毫不留情的拒絕,目中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呵……”
司空冷冷一笑,卻看向了那山羊胡的大匠。
司空,目光深邃,宛若古潭。
山羊胡老者,眼底清澈,好似湖泊。
目光碰撞,山羊胡大匠忽而點頭:“想來,這位便是下一位受害者吧。他有權(quán)利,小周啊?!?p> “是,公孫大匠。”助手回道。
“給他一套全息虛影吧,每個人,都有自主活下去的權(quán)利?!?p> 助手點頭,打開工具箱,繼而,在司空面前浮現(xiàn)出了百珠連軸盤的虛影。
司空用手指旋轉(zhuǎn)著羅盤的虛影,但目光,卻悄然看到了安靜躺在審問桌子上的百珠連軸盤。
盤不大,手掌大小,通體散發(fā)著紫色金屬光澤,刻滿了奇特花紋與圖騰。
但它卻幾乎代表了機械制造行業(yè)的巔峰之作,不單是因為它的難度,更是因為很多工藝都失傳了,當(dāng)世會的人,鳳毛麟角。
即便是公孫大匠,哪怕他的手速遠超組裝百珠連軸盤的標準,也只能憑豐富的經(jīng)驗,巧妙從旁躲過了這些工藝,卻也浪費大量時間,超過了十秒鐘。
看著百珠連軸盤,本陷入生死危機的司空,心中卻流露出一絲歡喜。
為,看到這等巧奪天工的機械而心喜。
為,自己所鐘愛的機械制造而心喜。
更因,在這百珠連軸盤后,有一個隱于暗處,機械技術(shù)極高的對手而心喜。
對手!
看著這塊百珠連軸盤,他只覺渾身血液都開始沸騰,激情澎湃,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兇手之所以一次次碎尸,卻留下百珠連軸盤,內(nèi)含線索,等待破解。
不就是自負自己高超的機械技術(shù),不就是想找到棋逢對手的對手么?
在司空眼中,兇手似乎不再是個窮兇極惡的變態(tài)殺手,而是一位高處不勝寒,渴望對手的下棋之人。
那么,司空便要與此人博弈!
看著司空顫抖的雙手,其他四位大匠眉頭輕皺,面色有些不以為意。
在他們這個行業(yè),手穩(wěn),是最基本的要求。
但,司空,顯然是個門外漢。
司空目光一動,起源之眼悄然運轉(zhuǎn)——
百珠連軸盤,十八血祭引器之一,內(nèi)含鬼域之門,輕之莫開
起源綱目:機械起源
模擬程度:完美
起源衍生:改天換地
注:可模擬
司空并未立刻起源模擬,心中凝重?zé)o比。
十八血祭引祭之一?
那不是說,還有十七起連環(huán)變態(tài)碎尸案?!
這是一件群體犯罪!
可為什么柳月雨三位警察、五位大匠不曾告知自己。
是他們選擇了隱瞞,還是不知道?
司空沉思,緩緩將注意力集中在起源模擬上。
繼而,他的視野快速倒帶,景物交迭流逝。
一塊如同羅盤的機械被一位位身披白色大褂的技術(shù)人員解析著,正破譯著密碼類型。
一顆梧桐樹下,一個披發(fā)少年拿著百珠連軸盤,冥思苦想良久,翻來覆去的探勘,更是旋轉(zhuǎn)百珠,放于耳側(cè)仔細聆聽著如純音樂般的脆響。
夜色昏暗,一個滿臉機油灰塵的少年出現(xiàn)在層層金屬碎片外,碎片下,一塊紫色羅盤熠熠生輝。
時間倒流,云卷云舒。
繼而,司空看到了。
在密閉的暗室里,斑駁的墻壁涂滿了歇斯底里的黑色鮮血,一條條指甲的劃痕中,更帶著肉沫。
鐵鏈、虎鍘、骨鉤、手術(shù)刀……
硫酸、王水、濃硝酸、化骨水……
無數(shù)慘絕人寰,觸之驚心,還帶著褪色鮮血的刑器陳列一排,種種具有強烈腐蝕性的化學(xué)藥劑盛裝在瓶瓶罐罐里。
一個隱沒于黑暗,被黑袍遮蓋全身的黑衣人,拖著一把生滿鐵銹,刀口卷鈍的一指寬斬馬刀,緩緩走向地上那個逐漸蘇醒的受害者。
血肉的沉悶聲、絕望的慘叫聲、刀鋒砸在骨頭上,卻未砸斷,繼而再次砸下的骨肉相連聲……
一塊百珠連軸盤,安靜的擺放一側(cè),紫色神秘依舊。
時間流逝,場景改變,司空余光一過,卻依稀看到,那兇手似乎殺到盡興,十分興奮,下意識的挽起袖子,露出一塊十字架模樣的刺青。
一雙白皙纖長的手放在無影燈之下,指間光滑,毫無半點滄桑的繭子,靈敏到極致。
普通,但卻矚目。
手下,一塊塊機械零件散發(fā)金屬的光芒,繼而手的主人拾起一塊塊機械零件,組裝著機械。
小指以三十七的回角勾注螺旋,逆時針旋轉(zhuǎn)半圈……
用七十三個細小零件組成陀飛輪,過程巧奪天工……
從內(nèi)而外,將連軸沉到支柱三分之一處,點下沉香……
無數(shù)工藝完美的呈現(xiàn)在司空眼中,繼而,司空好似身臨其境,附身在雙手的主人身上,自己親手組裝著百珠連軸盤。
一點一滴的,百珠連軸盤逐漸成型,而組裝百珠連軸盤的種種精髓、過程,清晰的明了在司空心底。
‘咔嚓……’
機械脆響無聲,一塊通體紫色金屬光澤,刻滿了奇特花紋與圖騰的百轉(zhuǎn)連軸盤,安靜的躺放在此人的手中。
拿起手邊一支筆,手的主人不急不緩的寫下一段數(shù)據(jù):用時,十秒三七。
字跡,遒勁有力,龍飛鳳舞。
場景淡去,目光收回,審訊室里,依舊延續(xù)著上一秒的時間。
司空徑直拿起全息投影中的百珠連軸盤,先將小指以三十七的回角勾注螺旋,逆時針選擇半圈,繼而捏住螺旋底部……
司空聚精會神,按照著記憶里的過程拆卸著百珠連軸盤。
王警司看著司空裝模作樣的動作,冷冷一笑:“動作僵硬、指法顫抖、毫無章法!我還真以為是鬧市高人,潛龍出淵呢?”
連王警司這個門外漢都看出了司空的漏洞,更何況其他五位機械大匠。
此起彼伏的嘆息聲傳出,不少機械大匠失笑搖頭,打破了心底的幻想。
“這娃娃看來是怕了,不甘心就這樣認命,無力掙扎……”
“我們幾個可都是專研機械組裝數(shù)百年,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年輕時,也被稱為一聲天才,他怎么可能做出我們沒有做到的事?”
時間漸漸過去,已然超過了十秒鐘。
但司空依舊還在拆卸百珠連軸盤,甚至不時停下動作,一臉沉思。
柳月雨憐憫的看著司空,司空越是倔強、越是不甘,她便越發(fā)自責(zé)。
突而,公孫大匠看著司空手下的動作,臉色一變,接連走進,靠攏了死死盯著司空的手下動作。
瞪大了眼睛,公孫大匠目中都爬出幾道血絲,全神貫注著。
其他人見狀,心中生疑,不明公孫大師為何如此。
‘碰!’
在第十六個拆卸過程中,司空的指間速度慢上一線、眼力差上一籌,彈簧裝置瞬間復(fù)原。
百轉(zhuǎn)連軸盤拆卸失敗。
柳月雨顧盼生輝的雙眸暗淡了下去,自嘲的笑著,似乎在埋怨自己怎會抱有這等不切實際的念頭。
但公孫大匠看著司空,呼吸緊促,嘴唇顫抖的問道:“年輕人,你這早已失傳的工藝,是從哪里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