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蝙蝠

　　室內(nèi)狹小而寂靜，蘇墨一動不動任憑黑暗在自己的身上翻涌呼吸，就如同他整個人化作一只蟄伏的蝙蝠一般。

　　忽然，他抬頭透過窗簾察看起外面的天色。

　　陰沉的云翳蓋在了天空，讓人分不清此時的天色究竟是源于天黑還是因為即將下雨。

　　披上黑色的運動服，他從衣柜里翻找出了把傘。

　　這是把從長柄到傘骨都被漆成黑色的黑傘。

　　蹙著眉頭，提著傘的他心情開始變糟。

　　怎么說呢，他討厭下雨。雖然因為有雨的白日，天不僅會暗的很快，而且還會對他的行動造成一定的便利，但這不代表蘇墨會喜歡上那種東西。

　　很以前殺人的時候，飛濺而出的血水就像是那些降下的污濁雨水一樣沾滿他的外衣。

　　事后，師父總是罰他清洗自己的衣服。

　　于是每當(dāng)衣服變紅，他總是被迫的洗啊洗，只是時間久了，那衣服卻是不再褪色，變成一件紅色的衣服。

　　那時他想，干脆穿黑色的不就行了。

　　于是就算之后他不再會被血液濺到，他依舊習(xí)慣于穿黑色的衣服。

　　走出了門，恰好遇到了晚高峰。

　　沒有猶豫他就叫了輛出租。

　　報了個預(yù)計的位置，蘇墨開始闔目休息起來。

　　今天比較特殊，白天他沒有入眠，所以他的精神狀況并不如往日……

　　等到他感覺到車緩緩?fù)Ｏ聲r，夜幕已然完全落下。

　　這次的目的地與往日不同，打開車門，那些繁忙熱鬧的人聲以及色彩斑斕的霓虹就一起地流瀉而出，讓他產(chǎn)生了恍惚的錯覺——仿佛他又回到了十歲之前。

　　然而當(dāng)那些光影人流與他交錯而過，歡聲笑語都是陌生人的回應(yīng)，他就又意識到一切都是虛假的。

　　那些溫馨以及溫暖的確就在記憶中存活著，但卻像是與他隔斷般，和他毫無關(guān)聯(lián)。

　　事實也正是如此，縱使記憶尚存，他也早就不想溫故那段曾經(jīng)的時光。

　　遵循了一圈，他將目光定格在了商場大樓上。

　　從先前就有的疑惑愈發(fā)強烈起來。

　　就算是因為那些人的幫忙，那人紛亂的氣息也不該在他的感知中那么清晰。

　　沉思了片刻，他還是進入了玻璃旋轉(zhuǎn)門。

　　時過境遷，這家商場的構(gòu)造到底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原先的百貨物品都變成了琳瑯滿目的化妝品專柜，那在別人嗅覺中好聞的淡淡馨香，對他而言只能造成不適而已。

　　他一向不喜歡化學(xué)品。

　　繞開這些專柜，他轉(zhuǎn)身看向了商場的示意圖。

　　默然地記住上面的文字，因為他還無法判斷氣息實際的高度，所以他選擇登上自動扶梯。

　　還沒等扶梯上到頂點，蘇墨便感受到突然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與此同時是背后的驚疑呼聲。

　　“蘇墨？”

　　側(cè)過身，他就見到了聲音的主人，那是個矮胖的男孩，好像有些眼熟。

　　“真的是你?！蹦泻⒌哪樕蠋еc驚喜和意外。

　　過了好半響，蘇墨還是沒能想起了他是誰。

　　“你怎么那么久都沒有消息，自從你退學(xué)了，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你了?！?p>　　從他這句話，蘇墨立刻明白了男孩的身份——他曾經(jīng)的小學(xué)同學(xué)。

　　缺失了的記憶漸漸浮現(xiàn)，但他卻沒有所謂重逢的喜悅，因為他實在不知道眼前的男孩究竟為什么高興。

　　明明那么長時間沒見，卻還假裝一切都還像是以前一樣，這種認(rèn)知令蘇墨覺得男孩的熱情有些可笑。

　　而后接連的好幾句，男孩都像是面對著空氣般，沒得到蘇墨的太多回應(yīng)，漸漸地他也察覺到那種壓抑的氛圍，最后只得尷尬地提出了告辭。

　　男孩的到來和離開都沒有影響到他，蘇墨很快地來到了五樓。

　　這時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就在這附近了，視線一撩而過，他直接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

　　那是家精致的玩偶店，店名叫作‘玩偶之家’。

　　暖黃的燈光將木制展柜照耀的分明，玩偶被排列整齊地放置其中，有種井然有序的錯落感，而期間布置在墻上的是銀色精巧的風(fēng)鈴，整家店所給人帶來的一種賞心悅目的感受。

　　然而在蘇墨的眼中，這里怎么也算不上是賞心悅目了。

　　一層淡淡的幾乎看不見的蛋黃色隔膜包圍住了整個玩偶店，讓那些所謂溫馨的內(nèi)里變得虛無了很多，仿佛這家店處于一種非此即彼的狀態(tài)。

　　這時，他回憶起那示意圖中五層樓上所有的店面，發(fā)現(xiàn)沒有一家是與玩偶店的店名相重合的。

　　玩偶之家……想到那人的興趣愛好，他便不免了然地冷嗤一聲。

　　果然，在觀察了一會兒后，蘇墨就注意到普通人在路過這家店時，都下意識地忽略過了這家店。

　　隨后蘇墨不由瞇了瞇眼，想要搞明白那人引他來這的意思。

　　邀請他進入結(jié)界，然后誘殺他？

　　如果要動手，怎么也得將這棟商場夷為平地，然而這又不可能。

　　‘執(zhí)法者’明令禁止‘法外者’現(xiàn)身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引起轟動，更別說是他們了。

　　所以他產(chǎn)生了好奇，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過這種好奇心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消失了，因為在下一刻，他踏入了這家店。

　　隔膜之內(nèi)，正是外面所見的情景。

　　唯獨有一點不同的是多了一個人。

　　是個外表金發(fā)碧眼的外國青年，他留有略顯蜷曲的短發(fā)，五官端正，面色因燈光的照耀而掩蓋了他原本的蒼白，同時他還擁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蔚藍(lán)色眼眸。

　　然而正是因為上述的種種帶有的不真實感，讓蘇墨立刻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他是人偶。

　　青年向著他恭敬地一禮，然后道：“尊貴的客人，您需要先參觀一下這里嗎？”

　　聞言，蘇墨便掃視了圈周圍。

　　除了動物類的玩偶占據(jù)了店面的四分之一位置，剩下的部分全都是些小人偶，與在這之前蘇墨所見到的替身人偶，風(fēng)格相當(dāng)?shù)慕啤?p>　　看來那人就沒有吸取教訓(xùn)，就算是擺設(shè)再如何用心考究，都掩蓋不了那些真實。

　　就是做多了這些毫無意義的事，那人才會變得像現(xiàn)在一樣，平庸無能。

　　想到此處，他立刻搖頭：“說吧，你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