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余孽
靜謐的工作室內(nèi)忽然傳來像爆米花般炸開的聲音。
隨后一直懸掛在墻壁上半根手指大小的金發(fā)小人蔓延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
咔嚓咔嚓——
一陣令人牙酸的響聲后,取代小人的是順著裂痕演變成的無數(shù)碎塊,它們堆疊在波斯地毯上,將原先整潔的室內(nèi)破壞殆盡。
正做著最后人偶調(diào)試工作的男人,則被驚動似得垂下雙手,整個人痙攣地顫動了一陣。
呼——呼——
之后男人一邊勉力呼吸,一邊用右手拼命地前伸虛握,像是要抓住什么東西一樣。
線斷了。
白鱗到底做了什么?
回過神來的他愣怔地看著雙手,對未知感到不知所措。
然而只是片刻,他整個人都發(fā)生了變化,柔和的神情開始變得尖銳,眼神更是十足的狠戾。
白鱗回歸了。
他咬牙切齒地看向地面的碎片,腦海依舊回放著先前的場景。
斷掉的手腕,斷掉的頭顱,被剖開的腹部。
因意識控制人偶所帶來的副作用都隨之到來。
尤其是那殘留的疼痛,忠實地反饋在身體中,讓他不禁隱忍地悶哼了一聲。
更讓他感到焦躁的是,還未褪去的主人格夏博顯然也受到了刺激,將他的恐懼與害怕通通傳遞了過來,讓他忍不住咒罵道:
“真是廢物?!?p> 余音未落,劇烈的情感波動如浪潮般席卷向男人,將他整張臉分割成了兩瓣,一半猙獰,一半恐懼。
一時間爭執(zhí)不下的兩股意識,使男人無法控制地摔倒在地。
疼痛對于他們更是火上澆油,讓無聲的交戰(zhàn)愈演愈烈,身體則在紛爭中怪異地扭動著。
這樣的情形維持了好一會兒,男人總算趨于平靜了。
他如受傷的小獸般將自己瑟縮在角落,活在自己臆想出的恐怖場景里。
滾滾的血海中出現(xiàn)了個人形的惡魔,它的面容從模糊變得逐漸清晰,最終定格成蘇墨面無表情的樣子。
“蘇墨,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幾盆植物不知何時被打翻在地,掉落下的泥土弄臟了地板。
而夏博毫無知覺地抱緊自己的身軀,胡亂地叫喊著,那副模樣實在無法讓人聯(lián)想到他原本的身份。
燈具在此時照耀出他的一道影子,白鱗正立在其中冷然地笑著。
……
今夜的雨是一種不斷持續(xù)的狀態(tài),也在尋常與不尋常中具備著一種魔力。
它將路面變得濕滑,讓窗戶蒙上霧氣,使行人披上雨衣。
不管是世界中的生靈愿意不愿意,它們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
劉博延從外面折返,看著那些撐傘或是披著雨衣的行人。
他知道先前最好逮捕對方的時機已經(jīng)失去。
那些五顏六色行走著的傘在他眼中跳躍著,讓一切景象愈發(fā)變得迷離。
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違法者’,也都有可能不是‘違法者’。
當發(fā)現(xiàn)使用能力捕捉那道影子不過是徒勞時,他深吸了口氣,望了眼朦朧雨幕下的商場,扭頭離開。
回到車內(nèi),他立即轉(zhuǎn)動了按鈕,被霧氣蒙上的車窗瞬間劃出一道半圓的視角。
嘩嚓嘩嚓……
伴著經(jīng)久不息的雨刷聲,他發(fā)動了引擎。
輪胎被賦予著擦過路面的動力,‘嘩啦’一下便地將積水濺向兩邊,車子則在主人的漠然情緒下向前疾馳。
劉博延承認,在隱藏蹤跡上那人的確更勝一籌,但如果就這么以為自己贏得了這場追逐游戲的勝利,還為時尚早。
車輛的路徑隨著行駛而越來越偏,直至入眼是成片的樹林,車速終于慢了下來。
冰藍的菱形晶體如同進入了熟悉的環(huán)境,開始左搖右擺起來。
劉博延不耐煩地一瞪,它才乖乖地安靜下來。
鎖好車門,下了車,劉博延食指剛準備抬起,菱形晶體便當先轉(zhuǎn)悠了一圈,投射出藍色的光束。
當光束完全覆蓋,車輛就一下消失不見了。
對此,劉博延乜了菱形水晶一眼,卻也沒多說什么,抬腳步入了林內(nèi)。
原本阻隔肉眼窺視的樹林消失無蹤,換了副樣子。
獨棟的別墅屹立在此,而劉博延正站在門外。
世界外的人總是對世界里充滿幻想,感到好奇,其實待久了也無外乎這個樣子。
因為在普通人眼里神奇的東西,落在劉博延他們眼里不過是只是尋常罷了。
劉博延掏出鑰匙,才打開門,菱形水晶便呲溜地飛了進去。
“老大,您回來了,怎么樣,是不是已經(jīng)解決了?”
還沒見到人,就聽到了這明顯帶有一絲恭維的聲音。
“沒有?!眲⒉┭佑舶畎畹鼗亓司?,落坐在一樓的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
微燙的茶水落進咽喉,他審視著水面上他的倒影,一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不會吧。”先前說話的那人顯然很是驚訝,聞言匆匆忙忙地從二樓下來,臉上猶有一絲憂慮。
作為這座城市前任的執(zhí)法使,那人長得就有些平庸了,一張小圓臉,矮小的身材,滾圓的體型,注定就和本應(yīng)嚴肅的‘執(zhí)法者’形象相去甚遠。
實際上不僅是長相,就連性格也是,就算是遇到了劉博延這樣突然讓他降級的空降軍,也沒有太多的埋怨,反而安于現(xiàn)狀,逐漸適應(yīng)了起來。
而他原先能夠成為這里的執(zhí)法使也是源于那人雖顯平庸但也算兢兢業(yè)業(yè)修成的能力。
他腳不停歇地來到了劉博延的身邊,心中充滿了疑問。
自從劉博延來到了這座城市,不管發(fā)現(xiàn)了什么樣的‘違法者’,都根本不在話下。
所以在他的認知中,應(yīng)該不存在能難倒劉博延的可能……就算是今天發(fā)生的異常也該不例外。
“不用緊張,這次不過是當時的余孽而已?!?p> 劉博延冷靜的語調(diào)很快感染了身旁的人,讓他平靜了下來。
不過他還是在意起了余孽這個詞。
……
蘇墨將黑傘撐開,望向天幕。
走在遮掩著一切的黑暗里,他的視角世界被自然地分割成兩塊——他的世界和剩下的世界。
不去想可能會追來的‘執(zhí)法者’,也不去想白鱗真正的藏身之地。
就這么徜徉在如斯的環(huán)境里……
靜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