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心怡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省醫(yī)院,病床上空空如也,李諾早已經(jīng)不在病房,她急忙跑到護士站急切的問:“28床的病人哪去了?”
“他昨天剛剛出院?!绷肿o士微笑著回答道。
心怡穿過長長的走廊,出門擋了輛出租車,急切地奔向玉柔住的別墅,途中經(jīng)過鈡樓的時候,她的心頭熱了一下,一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悸動,那種久違的熟悉感讓她的眼睛濕潤了,沒想到自己還能夠回來,真的沒有想到。這里有她失落的愛,曾經(jīng)打拼的事業(yè),許多的彷徨和許多的無奈。人生如夢,恍若朝曦!
玉柔的別墅主臥里,李諾平靜地躺在床上,他心如止水,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無奈樣,看著站在旁邊的玉柔,他的眼里充滿了疼愛與憐惜。他拉著玉柔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睛里溢滿里那種綿綿的柔情:“柔兒,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別說是失去一條腿,就是少一雙眼睛,也沒有關(guān)系的。”
是的,只要心中有愛,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災(zāi)難已經(jīng)過去,經(jīng)過千難萬險的他們終于走在了一起,那是一種超越生命極限的愛,活著真好,兩個相愛的人能夠歷盡磨難最終靠近在一起,真是蒼天有眼,菩薩慈悲,感謝佛祖!冥冥之中一定是天豪在庇佑著他們。
心怡靜靜地看著他們,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心頭的一塊巨石落了地,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她輕輕地敲了一下門框,露著頑皮的壞壞的笑:“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死丫頭,快進來,什么時候回來的?”玉柔在她肩頭擂了一拳。
“哎吆,好姐姐,疼死我了,你只知道心疼姐夫,哪里還關(guān)心我這個妹妹呀?”
“誰說的,敢說這么沒有良心的話,看我不收拾你?!?p> 說著就撓她的癢癢肉,心怡笑得前仰后合,趕快求饒道:“好姐姐,饒了我吧,我看看李大哥的傷怎么樣了?”
“沒什么,已經(jīng)好多了,半年后裝個假肢就可以了?!崩钪Z樂觀地說道。
心怡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吧嗒吧嗒地一滴滴淌下來,老天爺為什么這么不公平?這是為什么呀?
“妹妹,沒事的,災(zāi)難已經(jīng)過去了,不是嗎?”
日子一天天地滑落而去,心怡因為孩子還放在九華山父母親那,便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姐姐和李大哥走了,他們約好了,等李諾裝好假肢后一起去XZ,去尋找那個夢中的傳說。
這一段時間,因為不分晝夜地照顧李諾,玉柔憔悴了許多,大大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太多太大的打擊幾乎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但是為了不影響李諾的情緒,她強裝笑顏,盡量顯得很平靜。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她打電話開始聯(lián)系假肢的事,BJ的專家希望他們?nèi)ツ沁叕F(xiàn)場安裝調(diào)試,洽談好以后,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了結(jié)了一件大事。
夜深人靜的時侯,她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兒子不在身邊,天豪哥哥又不知下落,她不相信一個人怎么就突然間地蒸發(fā)掉了,如果說有很多人懷疑男人和女人之間關(guān)系升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沖破防線而不存在純粹的友誼的話,那么她和天豪哥之間卻打破了這種陳規(guī),為此她感到無限的滿足和欣慰,也正因為如此,便讓她更加地思念和想見到天豪。
如果見不到天豪,她的心情永遠無法平靜,她的良心將永遠受到譴責,她的感情世界永遠有一份無法彌補的缺憾。但愿老天爺保佑,讓她今生今世能夠了此心愿。
轉(zhuǎn)眼到了酷夏,正值奧運會在中國舉行,黃山和九華山的游客也是車水馬龍,絡(luò)繹不絕。心怡每天都要出去爬山鍛煉,便順路當起了義務(wù)導(dǎo)游小姐,送走了一批批的海外來客,看著他們舉著大拇指夸獎天都峰的險峻,黃山的人間仙境,心怡笑著說有機會去看看華山,那才叫驚險無比呢。
站在九華山頂,頭頂是一片藍天,腳下是云霧繚繞,來燒香拜佛的人如潮如涌,甚是虔誠。
她跑到廟里去求簽,結(jié)果求了個上上簽,
她突然一陣竊喜,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劉總,那個讓她追隨一生的劉總,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劉總,這一生還會見到他嗎?會嗎?會嗎??
人到中年,榮辱半生,想必早該心如止水,怎么還有那么多的念想和割舍不掉的東西?
也許,在她的內(nèi)心世界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她從一出世就注定了要走和別人不一樣的路,那是一個在精神領(lǐng)域里要求很高的世界,一個求新立異的世界,一個完美的世界,不管日出日落多少個春夏,不知花開花謝多少個秋冬,她從來沒有停止過對生命的探求和對人生價值的追求,古有伏羲女媧創(chuàng)天地傳說,今有商海巨子浮浮沉沉起起落落,后有80年后90年后的混世魔方和跨世紀的超前思維,人生的驛站把你擱淺在了那塊地方,你就得遵循那個時段的潛規(guī)則,適者生存,否則就必被淘汰。
一日,有位僧人敲門拜訪,說有貴人想見她,隨即遞給她一封短信:“心怡,速來布達拉宮一見?!?p> 來不及安排,來不及辭行,她以閃電般的速度登上了去XZ的飛機,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一種場面?是驚喜還是失望?但是,她還是通知了玉柔。
到了布達拉宮,推開一道一道的宮門,陣陣涼氣直襲她的后脊梁,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深襲而來,她只覺得周圍很冷很冷,心里竟然慌亂異常,不知所措。
有位師傅正在禪修,大紅的袈裟裹著他那不太寬大的軀體,
心怡有一種壓抑和窒息的感覺,那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感覺,是劉總,真的是她魂牽夢繞的劉總,幾年前他突然離開,原來是到了這個地方,其實她早該想到這里才是他該去的地方,最終會落腳的地方。
“心怡,你來了?”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劉總,我來了?!彼缫呀?jīng)泣不成聲了,“你怎么了?不要我們了嗎?”
“我沒有什么,只是放心不下你們,多虧師傅們收留我照顧我,才得以殘喘到今天,替我跪謝他們?!?p> “好?!?p> 她面向所有的師傅們,跪地長拜,久久不肯起來。淚水早已經(jīng)無法遏制地滾淌而下。
“把這些書交給玉柔,告訴她我把這么多年該說的話都寫進了書里,還好,老天爺讓我寫完了這本書?!彼麣獯跤醯匾蛔忠话宓卣f著。
他突然胸口陣陣劇痛,心絞痛發(fā)作了,他知道自己撐不過這一關(guān)了,能夠活到今天,早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
考慮到玉柔的身體狀況,盡管他很想很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見她,但理智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見她,他不能讓她痛失兩次親人。
心怡的電話響了,是玉柔打來的:“心怡,我們已經(jīng)下飛機了,正在出租車上往你那趕,天豪還好嗎?”
心怡把電話放到了天豪的耳朵邊,她的手抖的很厲害,幾乎無法把持自己。
“柔兒,我的柔兒”電話掉在了地上,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是那樣的甜美,那樣的帥氣,那樣的滿足,又是那樣的哀慟,那樣的依戀,那樣的不舍。
沒有告別,沒有悲哀,當玉柔和李諾趕到的時候,他的頭靜靜地靠在心怡的胸前,永遠地睡著了,他的臉上安靜而祥和。
在他的坐墊前擺放了幾本商海論談書和一本長達上百萬字的長篇小說《獻給生命中的愛人》。
玉柔撲倒在地,放聲痛哭了起來,她的哭聲響徹了整個布達拉宮,凄婉極了。
數(shù)日后,心怡在九華山遁入空門。
天豪讓把他葬在美麗的青藏高原邊。
天豪的墓地前,玉柔攙扶著安上假肢的李諾,帶著兒子和兒媳,默默地站在那里。
天是那樣的藍,青藏高原是那樣威嚴地坐落在那里,陪伴著他的信徒。
在失落的世界里,他們尋求著,攙扶著,思考著,深深地思念著,相愛著,尋求著......
全篇完
2009年2月4日完稿于陜西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