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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忽已暮

第19章 講臺上的你,是那么的令我心慌意亂

一覺忽已暮 淺尾子 3655 2017-12-05 21:05:00

  整個暑期,子默都在復(fù)習功課。其他的科目還好,數(shù)學——線性代數(shù)、微積分這些,可難倒她了。她找了些夜大的課程,跟著一起補。夜大離家不遠,兩站地,她可以自己去回。

  夜大里的人一下課就離開,誰跟誰也不說什么,都匆匆來,又匆匆去,一開始她以為是大家不熟,可久了發(fā)覺不是這樣的,卻也無解。有天晚上,她跟楊子謙說起這事,他說上夜大的人都是忙里抽空去學點東西,忙得很,哪有功夫說這說那的,她才明白過來。也是,像她這樣專職上課的恐怕是沒有的。

  但她還是遇見了一個。向眉,也是專門上夜大的。聽她說,她總是宅在家里,不出去玩也不交朋友,她爸爸覺得這樣不好,遂給她報了夜大,全當讓她出門吹吹風。

  向梅學動畫出身,剛畢業(yè),沒找到工作,對找工作也沒什么熱情。她們所在的班就屬她倆最悠閑,時常說說話,下課了還會一起去附近的小吃攤或者小吃店吃點東西。向梅同子默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樣,她待她跟旁人無異,這讓子默很受用。

  向梅邀子默去她家,說她媽媽做的紅燒里脊、壽喜燒鍋、厚蛋燒很好吃,讓子默去嘗嘗。向梅的媽媽結(jié)婚前曾跟一位日本師傅學過做日食,手藝不錯,子默嘗過后,是真的好吃。可讓她最暖心的是向梅家的氛圍。一家人跟朋友一樣,直呼姓名,講話都高分貝卻不刺耳,言語中帶著濃烈的情意,那溫馨的感覺,子默回到自己家的時候感受最強烈。

  一如早先所想,子默是班上年紀最大的學生。報到前,她還擔心自己坐在一群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中間會很不自在,會萌生退意,相處了幾日后,挺好。在他們中間,她沒覺得自己有何不同,曾經(jīng)念書時的感覺仿佛也回來了,為此,她興奮了好幾天。

  但時間一久,最初的那些“挺好”漸漸變得不一樣了。她再怎么覺得跟其他學生沒什么差別,她跟他們也是不一樣的。也許別人不能很明確地說出究竟哪里不一樣,她自己卻是知道的。很多話題她無法融入,別人玩的東西她不懂也玩不了,流行過的歌曲、電影、書、游戲、偶像她也沒有記憶,這些過往歲月的點滴像一部電影的膠片,在自己這里卻被人剪掉了幾格,看著就總覺得缺點什么,不對味兒,膈應(yīng)得很。

  為了找回過往,跟其他同學更好地相處,她一有空就補習過去九年里流行過的電影、劇集、書、游戲、偶像……可了解了,似乎也沒多大用。她依舊跟不上同學們的步伐,尤其他們喜歡的東西她并不是很喜歡,彼此像走在兩條平行鐵軌上,只在某一個站點偶爾交匯。有一天,她跟向梅聊起這個困擾,向梅說,“你們不是一代人,你的記憶、習慣和喜好是跟你那代人一樣的,不同代的人無法深入融合很正常,能融入甚至做好朋友的很少。”她這一語算是點醒了子默。

  記憶是伴隨著過往而生的。沒有過往,彌補的過往,就像翻歷史書一樣,翻的人永遠不在里面,看到的都是別人的故事,那記憶屬于書里面的所有人,唯獨不屬于翻書的人。碰過幾次釘子后,子默不再勉強自己,反而隨心隨緣起來。

  入學快兩周了,在學校她始終沒遇見季饒,但隱約覺得他可能已經(jīng)知道自己續(xù)學的事了。從報道那天起,每天放學路上,午休的教室附近,好像一直有人在看著她,除了他,她想不出來還有誰。江宸早在她入學前就回倫敦了。入學前,她為將在學校遇見他很是煩惱過,到現(xiàn)在也不確定真的遇到要怎么辦?!澳闶欠褚策@樣,才選擇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看著?”

  報到那天,子默只記得報到處人頭攢動,人聲嚷嚷,各式各樣的橫幅飄揚,不知道就在她所在不遠處的一棵榕樹旁,季饒一邊喘氣一邊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那樣子像極了尋找失物的主人。她也不知道,當季饒終于找到她時,臉上片刻間拂過的一系列神情,像玩快速變臉似的。這樣說,顯得對季饒缺乏同情心,但他當時的神情確實變化多端。

  若不是在經(jīng)管學院辦公樓的走廊遇見子默那個班的輔導(dǎo)員,季饒大概還要晚一點才會知道她續(xù)學的事。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子默還會回來繼續(xù)上學??勺屑毾脒^后,也不覺得太意外。子默是懶散,也不愛學習,性子還蠻急的,可有一點,只要她真心想做的,從來不會半途而廢。續(xù)學,她是認真的嗎?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也不去見她,可以后在學校免不了會遇見,到時要怎么辦?

  季饒心里下了一場滂沱大雨。他的家里同樣也下了一場。

  如同子默當初回來一樣,這次續(xù)學也是不脛而走。從前季饒的媽媽還會顧及著齊奚,從來不在齊奚在的時候提及子默,這次許是太生氣了,竟當著一家人的面狠狠地數(shù)落了一通子默,又狠狠地罵了一番季饒。從前在齊奚面前不曾捅破的那層紙也捅破了,齊奚不覺得悲傷,反而覺得自己終于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有種榮歸感??勺幽m(xù)學這件事,她還是在意的。在意的不是她續(xù)學,在意的是她在季饒所在的學校續(xù)學。在可預(yù)見的日子里,她少不了要為這件事傷神。有時候,她挺羨慕季饒的媽媽,有什么不滿就撒出來,不會忍著,不會忸怩作態(tài),不像她,總要忍著,總要做做樣子。如今還是得忍著,無論心里多不舒服,對未來多惶恐……

  “子默續(xù)學……聽楊叔說,是考慮到學籍在明德,好續(xù)一些。換學校的話,就要重新高考……所以才會來明德……”

  “換學校的話,確實要麻煩得多。說真的,挺佩服她的。”

  “她自小臉皮就厚,這點事對她來說不算什么?!?p>  季饒又下意識地流露出他跟子默過去如何親密,齊奚無奈地微抬了抬嘴角?!靶拇蟮娜巳菀壮墒?。”

  “她那不是心大,純屬臉皮厚。”

  “沒有吧。她也許只是在你面前表現(xiàn)的臉皮比較厚,只在你面前。”齊奚心里回道,繼而說道:“臉皮厚也有臉皮厚的好處,起碼不吃虧?!?p>  “那倒是。臉皮厚的人不容易吃虧?!?p>  “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也學著臉皮厚一點,這樣你的注意力就會在我身上多一些?”齊奚在心里問道。但理智告訴她,季饒總是放不下子默,并不是因為她臉皮厚,更何況,就她所認識的子默,臉皮一點都不厚,很懂分寸的。

  她跟季饒之間,子默始終是跨不過去的存在??雌饋?,好像一直都是子默橫亙在他們之間,事實上也許正如宜華說的,是她不夠積極,太順從,太顧及季饒的感受,才使得她在季饒心中不重要,甚至沒有存在感。宜華不知道她跟季饒婚前有過約定,她一直以來所受的待遇都是她自己選的,自找的。要永遠這樣下去嗎?即使她愿意,如今的情形也跟當年不一樣了。子默現(xiàn)在不僅醒了,還去了季饒的學校上學,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會比她跟季饒在一起的都多,她不會天真地認為,他們是不會再次走到一起的?;蛟S,她可以積極一點,臉皮厚一點,甚至變得粘人一些,會不會像宜華說的,“男人在女人面前其實意志力沒有那么強,用點心思,都會軟化的”?

  子默是在課堂上見到季饒的。

  他給原本教《企業(yè)經(jīng)濟統(tǒng)計學》的盧老師代課。據(jù)說,盧老師的老婆要生了,特意請了產(chǎn)假。他一開始想推掉,沒推成。經(jīng)管院就他倆主教統(tǒng)計學,他教大二生《外貿(mào)統(tǒng)計學》,盧老師教大一生《企業(yè)經(jīng)濟統(tǒng)計學》,他不代的話,也沒人可代。總共四個星期,也就八節(jié)課,并不多,一個學院一個辦公樓工作,也不好拒絕,便接受了。

  課下來,子默心不在焉,他也差不多,下課了還在擔心有沒有講錯什么。

  子默在神游,旁邊的程佳佳用筆頭捅了捅她胳膊,貼近她耳邊花癡道:“這個男老師好帥啊!”她話音剛落,坐在她后面的張媛就澆了一盆冷水,“可惜人家結(jié)婚了。”

  “不會吧?”

  “千真萬確?!?p>  “怎么現(xiàn)在帥哥都結(jié)婚這么早??!”

  “以他的年紀,也不算早了?!?p>  “他結(jié)婚多久了?”

  “聽說快四年了?!?p>  “四年?結(jié)的還不早??!唉,又錯失一位白馬王子?!?p>  “走吧,別惦記已婚人士了,快打開你的小雷達,在學校里尋覓吧,我之前看見好幾個帥哥呢,還愁找不到帥哥呀。”

  “走走走,快走?!?p>  “子默,你還不走嗎?”

  “啊,我再坐會兒,整理一下筆記。你們先走吧。”

  “那我們先走了,拜拜?!?p>  “拜拜?!?p>  整理什么筆記,攤開的筆記本上都沒寫幾行字,但愿她們兩個剛才都沒看見她的筆記本。

  當年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有過類似剛才那一幕,只是那時候討論的是班上的一個男生,不知道那位同學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像當年一樣迷倒很多女生嗎?

  季饒如果活躍一些,肯定也會迷得很多女生神魂顛倒,偏生他話少,又愛冷著臉,花癡他的便只剩下特別好他這款的了。子默曾感念他的話少冷臉給了自己機會,要不然,憑哪方面她都沒機會跟他在一起。如今想來,還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以前出院的時候總是想,見到季饒時會是什么景象,后來見到了,卻跟自己想過的任何一種都不一樣。這次也是,想著也許會在食堂遇見,走廊遇見,水房遇見,上學放學的路上或者公車上遇見,結(jié)果卻在最不大可能的課堂上見到。她努力集中精神想聽他在講什么,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講臺,這樣的季饒她是第一次見,老師的樣子。還記得小時候,他們一起談起將來要做什么,她說自己想當老師,他笑她,學習那么爛,還想為人師表,不要誤人子弟了,我當還差不多。如今他倒真當了老師,看上去還挺適合的。

  大四的上學期,也就是子默沉睡不到三個月的時候,裴教授問季饒要不要留校,做自己的助手。當時面臨即將畢業(yè)找工作,加上子默的情況,他當時狀況也不好,想起子默曾經(jīng)唯一的職業(yè)愿望——當老師,也不知道她將來還能不能實現(xiàn),便想替她先實現(xiàn)著,于是答應(yīng)了留校,后來順利當上了老師。盡管不是自己最初的職業(yè)理想,但這些年下來,當老師也不錯,接觸的都是學生老師,環(huán)境沒有外面社會那么復(fù)雜,工作也不緊張,按他父母的話說,是個體面又有成就感的工作。

淺尾子

啊揪心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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