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并沒有過多的干涉皇帝,但她并不是一個無知而又年老的普通婆子,正相反,凡所應有之事,只要在皇宮里,便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李凡從皇祖母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叫做睿智,而他的皇祖母總是恰當?shù)慕o予他啟示。
太皇太后也沒有過多的停留,她只是細數(shù)了下她那冗長的歲月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相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這都完全被算作是小場面了。她說:“從哀家來到這個宮城里,哀家便沒有再出過那扇宮門,而我從一個不明經(jīng)傳的小丫頭到現(xiàn)在坐在這里享著富貴,我能坐在這群策殿里也不過才三次,算上這次,算上這次?!?p> 她重復著說著話,而大家都在聽著她說話。
“而那上書房,孫兒啊,哀家可是一次都沒有去過,你知道為什么嗎?”皇祖母像是在教導李凡,但她同時是在發(fā)出警告,她正替皇帝對著這后宮,對著這中朝的官員,甚至對著這天下的貴族們說出這樣的話。
“啊,我說的好像已經(jīng)夠多了,我老了,哀家老了,該走了,孫兒可得注意身體,啊,走了,走了。”
太皇太后一步三回頭,她就這樣走了,而留下的人們只是看著這位當今最為尊貴的人遠去,甚至是離開了大家的視線也還沒有回過味來。
李凡把皇祖母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里,他聽的很清楚,他知道她在說什么,她說了很多,但卻唯有一條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后宮不得干政!”
盡管這些個太監(jiān)的管教什么的都屬于后宮的事情,而事關帝王安危,那便不只是后宮那般雞毛蒜皮的小事。太皇太后教給他的,是讓他明白什么叫做身系江山社稷,什么叫做家國天下。
此時的李凡還沒有理解的這么深刻,他只是隱隱約約觸碰到了那條成為真正的皇帝的光明大道上,但他此時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十分符合一個真正的帝王了。
皇帝遇刺這件事情誰都沒有瞞住,皇帝在群策殿里了結了這件事情,沒有殺一個人,也沒有再追查什么。第二天上朝,依然沒有人提到這件事情。
整個早朝似乎都很繁忙,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相互討論著,最后在丞相和護國公的一番討論之后得出了結論,于是稟報給皇帝。李凡一直聽著他們爭論,似乎說的都有道理的便會放一放,聽來最為穩(wěn)妥的方式便同意了,皇帝雖然年輕,卻是明白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的含義。所以,李凡每一個奏章每一件事情總會細細的想一想,然后得出結論。
直到退朝,一切似乎依然如舊,一切都顯得平淡無奇。接連幾天都是這個樣子,顯得枯燥乏味,但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很重要,這或許就是一個好皇帝的日常。
太醫(yī)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這才七八天的時間,福如海手上的“透心涼”已經(jīng)開始結疤了?;⒆雍褪绦l(wèi)學習武藝也越來越有興趣,他們走的十分近。泥鰍不是一個太監(jiān),但卻得到太皇太后和李凡的允許,他一直留在李凡身邊,可以說是李凡到哪里,他便在哪里。
而李凡的老師依然是過來了,因此李凡的每天日常里便多了一個時辰的上課時間。
初次見到這個老師,李凡并沒有多么震驚。老師是前朝的狀元,文采自然不錯,而他蒼蒼白發(fā),證明了他所經(jīng)歷的從開朝至今的風霜雨雪。
他初次見到這個小皇帝,也讓他十分感慨,他這一生見過的帝王起碼有五位,而前朝亡國之君當時的年紀和眼前的這位似乎差不多大。
那時的董慈溪可謂風華正茂,可是那國破家亡的年代里的血雨腥風讓他感覺到了絕望。他像初次見到那位亡國之君時一樣畢恭畢敬的跪在了李凡面前,李凡看著他跪在了自己面前。
李凡看著這個老人,他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倒一般。李凡是一個皇帝,但他也是一個孩子,他扶起這位老人,僅僅是因為他是一個老人。
這位老人的蒼老似乎和護國公一般,顫顫巍巍,怕是下一刻似乎都會倒下的感覺。
“老臣名叫董慈溪,便是太后為陛下請的老師了?!崩先讼乳_口說話了,說實話,自先帝駕崩之后,他對這個帝國并不是很上心,因為他老了,再不想加入這些人的爭端里去。
但很遺憾,太后沒有遺忘這個老人,她覺得用一個教書先生總能影響到這個小皇帝的成長,好讓他變的迂腐一些。
“賜坐?!?p> 李凡很不喜歡太后,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確實對自己不利,因此,他有理由懷疑,太后此時推薦一個老師是別有用心的。但李凡是皇帝,他現(xiàn)在慢慢懂得如何和這些家伙周旋,他不再只是孤身一人在皇宮里,身邊的十八個侍衛(wèi)起碼已經(jīng)真心擁護自己了。
老人老態(tài)龍鐘,于情于理,李凡都是應該賜坐的。
“謝陛下體恤?!崩先宋⑽⒁欢Y,便坐下來。
老人手里杵著拐杖,坐在了靠近桌子的一張?zhí)珟熞紊希实蹌t正襟危坐,對于帝師授課這種事情是十分重要的,起碼對于老師最起碼的尊敬是要有的。
“老臣是太后請來的,太皇太后也是默許了的。”老人心里是很清楚的,李凡的心思一覽無余,李凡明顯在戒備著這位老人。
董慈溪接著說:“老臣半截身子入了土,可沒有想臨了要做罪人的心思?!?p> “愛卿多慮了,朕會虛心受教的。”盡管李凡嘴上和他攤了牌,但內(nèi)心深處的戒備并沒放下,李凡這個帝位接的突然,在這宮廷可是舉步維艱,像極了羔羊。
“嗯,也罷,聽聞陛下曾受教于劉文杰,那繁文縟節(jié)的功課老臣可就不仔細去教了,只是旁時做督促之用。臣每日留一課,望陛下用心苦學?!倍认c點頭,不再深究什么,而是專注于李凡的課業(yè)。而從一開始,這種授課方式卻是讓李凡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