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金英聽得此言大有道理,半晌,終于按捺不住,問“那你的意思是?”孟柏哼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心里所想的!這心病要是犯起來,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p> 衛(wèi)金英忙道“不會的!若是這樣的話,那鐵翎是怎么中毒的?難道這里的村民有這么厲害的毒藥,竟逼得公子以命換命才救得回她?而且鐵翎的右肩扎了布條,有黑血滲出,顯是剛被人所傷,可見確曾遭遇強敵,她中的毒,應(yīng)該就是敵人沾在兵刃上的。鐵翎的功夫你可是見過的!能傷她的人,那是了不得的高手!”
孟柏也無法反駁,只好道“若非如此此,我早就下令把她抓起來了?!毙l(wèi)金英心下稍安,嘆道“發(fā)生如此大案,州府是一定要插手的了?!?p> “那是當(dāng)然,八十七條人命哪,絕不是幫派可以私下解決的,我方才已叫人去通知衙門了。唉,杜前輩生前擒兇無數(shù),不想死后家宅村落竟會發(fā)生如此慘案?!毙l(wèi)金英心中一動,道“你說官府會不會~也往杜前輩生前仇人做案的方向去查?”
孟堂主橫了他一眼道“我勸你別動什么歪心思!上次只傷了一個少爺,幫主才按下鐵翎患有心病之事,這次死了八十七人,幫主也只能有啥說啥了!況且這么多人都看見她身在兇案現(xiàn)場,劍上沾血,身上又中巨毒,誰的血?怎么中的毒?她就算不是嫌疑人,也是重要人證!案子是不是她做的,州府總會審得水落石出?!?p> 衛(wèi)金英見說,只好作罷,他雖憐鐵翎患了心病,但此案案情如此重大,確也難以偏袒。
楊尺在棚屋里瘋顛鬧了一陣,終于暈倒,眾人只好把公子的尸身和楊尺抬下坡來,去村外雇了馬車,裝上運往城里。
鐵翎也起身下坡來。衛(wèi)金英迎上前去,低聲道“鐵姑娘要不要一起回城?這里死了八十七人,州府很快就會來人~來問話的?!?p> 鐵翎轉(zhuǎn)過身來,眾人一呆,見她面上兩行淚水突然而下,方才見她跪在公子床前如石像一般,不哭也不鬧,不想此刻卻流下淚來。
鐵翎木然走進院子,冷冷道“我的劍呢?”忽聽一女子急聲指道“在那里,在那里?!闭窃S翠。
鐵翎走了過去,孟柏欲要阻止,被她氣勢所迫,只好道“鐵翎,你劍上怎會有這么多血的,是什么人留下的?”鐵翎一聲不吭,自管自拿了劍,轉(zhuǎn)身出院。
眾人眼睜睜看著鐵翎走出村去,她身上罩了文蘭的黑披風(fēng),在朝陽的映襯下,背影孤寂,散發(fā)著無限的凄涼。只有走過載著公子尸身的馬車時,身子晃了一晃,但終究也沒停留。
孟柏雖想喝令她留下鐵劍,也被眾人勸阻。反正這劍上沾血的事,眾人皆見,不缺口供,劍留不留下又有什么區(qū)別?血跡又不會自己招供是何人之血,是兇手之血?還是村民之血?(注:沒有DNA技術(shù),成旭川也是無可奈何。)
見鐵翎去遠(yuǎn),眾人才敢放膽議論,都道鐵翎是怎么回事!公子舍命救她,難道就這么一走了之了?至少也該扶棺入城,替他料理后事吧。衛(wèi)金英心中難過,不好說什么。
公子的尸身運回游府,成幫主早在這里候著,看了遣容,哭得死去活來,緊緊拉著公子的手不放。
楊尺醒后,更是瘋了一般,想焚化公子的尸身?想都別想!文小姐道“我府中有一副沉香棺木,聽說能暫保尸身不壞,倒可拿來給公子用。”成幫主忙道“這是文老太爺?shù)臇|西,如何敢受?”
“公子是少爺?shù)膸煾?,我也是一盡心意而已,再說那棺木放著也是放著。就是諸葛老先生見得公子尸身回去,也能稍得些安慰,我想陪楊尺一起上凝天谷?!?p> 成幫主訝道“你還要去凝天谷?”文蘭點頭道“少爺?shù)纳碜硬槐氵h(yuǎn)行,公子又沒未來得及給我寫推薦信,我想和楊尺一起護送公子的靈柩回去?!?p> 成幫主恍然大悟“是了,她拿出最好的棺木,又千里扶棺北上,諸葛老兒看在這份情意上,少不得要給她好好治臉?!秉c頭道“這倒也是,女子的青春是等不得的?!?p> “還有那幽冥花,如今公子死了,楊尺又不會煉,也得拿回去交給他師傅才放心?!背蓭椭饕娬f此事,心中一驚,道“公子原先煉出來的那些藥呢?”文蘭眼睛看向地面,道“我不知道?!?p> 成幫主立時轉(zhuǎn)去問楊尺,問了半天,楊尺總算想起此事,伸手到公子懷中一摸,摸出來一個藥瓶,打開一看,卻是空的。
當(dāng)下成旭川已猜到緣故,心中叫苦不迭。文蘭不敢看其臉色,道“幫主不必著急,無論我的臉能不能治,諸葛老先生總能提煉此物,到時候我叫人先帶些回來給幫主試用。”
到了此時,成旭川也只好認(rèn)命。當(dāng)下二人草草商定,只在岳州停靈三天,以供長青幫幫眾祭奠。之后文蘭和楊尺便護棺從水路先至南京,再行北上。
此時成府突然來報,道少爺情況十分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夢中與公子之魂相交。成幫主無法,只好和成小姐先回府,果見少爺抽起筋來,忙了一夜,在心中自是把鐵翎罵了個遍。
那二十名幫眾的葬禮,也挑了個遠(yuǎn)離成府的宅子辦了,成幫主少不得也要去哭喪。
游府操辦起公子的喪事來,闔府掛起白布喪幡,文蘭親自回府取了棺木,果是異香撲鼻。象這樣的南洋沉香木都是上貢的木料,民間就是有錢也沒地方買去,文府三代為朝廷效力,圣上御筆一揮,撥了些給文府用。文蘭還帶來好些香料,盡數(shù)填入棺中。
楊尺替公子沐浴更衣,裝殮進去,點滴不讓人插手,見棺木緩緩合上,楊尺再度嚎哭起來,合府舉哀,哭聲震天。消息傳開,百姓也都來吊唁,感嘆公子如此人物,一朝竟為救愛而亡。時近中秋,正當(dāng)人月兩圓之際,不料天公竟無情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