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過去一月。
是夜,洛瞬息突然來訪。
花繼祖連忙親自出來迎接,待各自入座后,下人分別給二人上茶。
“不知息親王大駕光臨,有何吩咐?”花繼祖緩緩問道,神態(tài)謙卑。
在洛瞬息看來,他不過是一頭裝睡的獅子,所有的謙卑恭謹都是裝出來的。不過,他愿意裝,那邊讓他裝。
洛瞬息目光冷清,淡淡說道:“此次霍天都平定西南邊境之亂,并清剿了各方反賊,皇上龍顏大悅,此番凱旋,皇上必定會大擺筵席慶祝一番。”
花繼祖微怔,不明白他為何要說這些。
“你是爽快人,本王也不跟你兜圈子。此次霍天都的副將司徒亮是他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如今已能獨當一面。如今霍天都的勢力已經十分強大,皇上有心要扶植他好與本王相互制衡。而你曾是掌握整個武林的盟主,皇上出于權宜之計招安了你,但你始終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這些,想必你也清楚吧?”
花繼祖眼滴溜一轉,暗下思忖,他說的的確是事實,但自己還不能明確表態(tài)。于是,他拱了拱手,“恕卑職愚昧,還望息親王明示?!?p> “你選擇獨自應對皇上還是與本王結盟?”洛瞬息開門見山,沒有一句廢話。
花繼祖愣了愣,他這是算準了自己無路可走。眼下朝中主要分成兩股勢力,一股是有皇上在背后撐腰的霍家,另一股是受先皇格外恩澤的息親王,他只能從中選擇其一,否則兩大勢力若是一致對付他,饒是他蝴蝶谷再強大,也斷然不敢冒險。
而霍天都擺明了看不上自己,所以,他有且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息親王。
此人真是好算計。
花繼祖心中有些發(fā)虛,果然久居朝廷高位之人都不容小覷,其謀略遠非江湖之人能及。
洛瞬息胸有成竹,也不逼他,起身便走,“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p> 西南之亂被平,皇上龍顏大悅,下令犒賞三軍。司徒亮將軍多年駐守西南邊陲,功不可沒,晉封西南大都護,賞白銀五千兩。
而霍天都已是正一品大將軍,無官可進,賞黃金一千兩,白銀五千兩。
今天是皇上設宴慶祝勝利的日子,皇宮之外,車水馬龍。洛瞬息所乘坐的轎攆在宮門口停下,他穿一身青色長衣,一如既往的深沉。
他剛下轎攆,迎面而來的馬車在后方不遠處停了下來。簾子被緩緩掀開,花不語的臉露了出來,玲瓏過去扶她,她沖著玲瓏微微一笑。
倒是從來沒見過這么平易近人的主子。洛瞬息眼簾輕扇,轉身步入門中。
花弄月下了馬,走到她身邊,他們跟隨在花繼祖身后,一齊步入皇宮。
花弄月小聲囑咐,“若是再有人要你獻舞,你就托辭說身子不爽,咱們好歹也是名門望族,不能被他們看輕了去!”
花不語點點頭,“嗯,我會見機行事的!”
花弄月仍是不放心,心中堵得慌。一般這種宴會,官人家的子女是可以不參加的,可偏偏洛政欽為了彰顯對他們的重視,特意強調要他們一起參加宴會。
花繼祖聽了他們的對話,默默地嘆了口氣,加快了步伐。
賓客滿座,今日大家心情都格外的好。歌舞坊的人按照慣例在殿中央載歌載舞,為大家助興。
酒過三巡,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開始飄忽起來。
尚書令唐啟儀坐在位置上,他捋了捋半百的胡須,搖頭晃腦地沉醉道:“論舞藝,還是花將軍家的千金舞藝精湛、美妙絕倫,令人過目不忘,再看其他,味同爵蠟?!?p> 他這么一說,洛子彥神色大變,溫潤如玉的臉色此時異常的冷峻,雙目直直地看著他。
上一次晉王便已聲明,不可再使花不語獻舞,否則有故意輕賤之嫌。
在朝為官哪個不是善察言觀色的人精,殿內突然異常安靜,大家皆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洛政欽端坐高堂,一言不發(fā)。坐在他身側的唐貴妃眼珠子一轉,四下張望,問道:“不語姑娘今天可有來?”
唐貴妃的聲音極細極柔,卻足夠底下的人聽清。
花不語即起身,恭敬地欠身作禮,“貴妃娘娘,臣女在此?!?p> 唐貴妃一副才看見她的樣子,笑道:“本宮真是老了,眼神不大好,不語姑娘這樣的驚天美人都沒瞧見?!?p> 花不語立即回道:“貴妃娘娘過譽了,臣女不敢當。”
唐貴妃滿眼含笑,上下打量花不語一番,贊道:“一月不見,不語姑娘似乎出落得越發(fā)水靈了?!?p> 花不語則繼續(xù)與她客套,“是京城的風水養(yǎng)人?!?p> 唐貴妃滿意地點點頭,想了一會兒,猶疑道:“本宮記得你上次為了慶賀自己的父親跳了一支舞,本宮記得那支舞叫、叫……”
話說到這個份上,花不語已然明白她的用意,心里雖是不情愿,面上卻依舊平靜,不緊不慢地回答:“是雀之靈,娘娘?!?p> “對對對,是雀之靈!”皇貴妃激動不已,“本宮回去之后一直意猶未盡,今日皇上設宴為平定西南而慶賀,不知不語可否再為皇上,為西南邊境的百姓再獻上一舞??”
她這一問,眾人的目光齊齊投向花不語。
花弄月緊張極了,他不愿意花不語再被當成舞姬一般的為眾人取樂。
洛子彥冷眸掃視一眼唐貴妃,只見她神態(tài)淡然,滿含期許地看著花不語。
看來唐啟儀并非喝高了昏了頭,而是與唐貴妃串通好了蓄意為之。再看看一旁的五皇子洛子淮,他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想來他們是聽到了什么風聲,故意給花不語難堪,好給自己添堵。
沉默了一會兒,花不語恭敬地回答:“能得娘娘賞識是臣女的榮幸,請允許我稍作準備。”
原本驚得大氣不敢出的眾人暗暗松了一口氣。
“好?!碧瀑F妃輕聲道,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生硬。
花不語繼而離席,緩緩退下去。她一直低垂著頭,自然沒有人瞧見她眼里深深的厭惡。上一次她派了老嬤給自己送禮,這一次又可以給自己難堪,她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冷意,后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