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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生未覺曉

第十七篇 命不由己(上)

愿生未覺曉 婲裳 4142 2016-08-13 14:25:48

  【一】

從舞會一開始到現(xiàn)在坐下來吃夜宵的時間都沒有見到過鐘離尋,蘇生不禁開始為男生而擔心。雖然鐘離這人是看起來很冷漠,但是他有一顆非常純正的心靈,萬一被人給坑了也是說不定的啊。再一方面,路之苑自那時以后再也沒有出來過。美食佳肴她都不來好好享受享受。難道張凈重對路之苑一點點的愛都沒有么?真是傷腦筋。

從頭至尾最悠閑的看來只有她和江望了。當然,她并不知道可怕的事情都在后頭接踵而來。

去找找他好了!通過靈力應該可以勉強感應得到。

蘇生趕緊往嘴里塞了好幾個甜點,邊嚼著邊起了身,暗自發(fā)動靈力。

而江望和張凈重兩人,正閑著無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凈重啊?!?p> “嗯?!?p> “你真的一丁點也不愛之苑么?”江望頓了頓,又插起一塊蛋糕渣擺在張凈重的眼前,“按楠梓的性格來說,就是這么一丟丟都沒有嗎?”

“……江望。”張凈重無奈嘆了口氣,心里幾番躊躇。

“你喜歡的那個人究竟是?”

“我們五個是如同家人一般的人,咱倆也是最好的,有些難言之隱我跟你說說也好。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隨便透露出去的?!?p> 江望微怔,依舊舉著叉子嚴肅道:“兄弟,感謝你的信任?!?p> “你也說過你對蘇生不是愛對吧。”

“嗯?!?p> “那么我現(xiàn)在告訴你,對于她,我是愛?!?p> “……誰?”啪一聲叉子連著蛋糕一起摔在桌子上,這種清脆就像是什么碎裂的聲音。江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蘇生?!?p> 江望緩了半天,化出淡淡的口吻:“你怎么就喜歡上那個蠢貨了?!?p> “蠢?她真的蠢么?”張凈重輕柔一笑,好似這夏日夜晚帶著花香的清風?!八皇菑膩矶及颜?jīng)的事情想得面面俱到么?如果是她真正認真對待的事情,你看看她究竟還蠢不蠢?”

“這些我都知道。”

“是啊,你怎么會不知道。你可是神罰者,未來的九重仙帝,沒有這點勘破人心的本事又怎么配得上你的名號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苯煊X男生對自己的諷刺之意,心中不由得不爽,“很多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但我相信小生她是沒有那個閑心去談戀愛的?!?p> 張凈重表情微僵,“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知道她小時候經(jīng)歷的事,她最大的動力——就是親手殺了故忱?!?p> 江望飲下一杯飲料,杯子一撂,便起身離去。

不知道自己尋著氣息路過了多少人,轉了多少個彎,只知道當蘇生回過神來時周圍已是空蕩一片,人煙稀少的空地。

通過燈火,女生發(fā)現(xiàn)地上躺了個黑影,下意識的奔跑過去看清是誰時大驚失色。

“鐘離!”蘇生蹲下來一個勁地搖著男生,半天都沒反應。

“你怎么了鐘離?別嚇我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答應過無月要好好照顧你,你怎么就……”

“別吵?!北浯坦堑穆曇艉鋈豁懫?,她覺得這聲音有些陌生,不帶一絲溫柔而疲憊的陌生感,蘇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但至少也放心了。

“原來你,睡著了啊……”蘇生釋然地笑了一笑,正想走開卻立馬怔住,覺得什么不對,折回過來,“鐘離,我扶你去梳妝間睡吧,雖然大熱天的但是這樣畢竟不太好。”

蘇生說完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男生動了動,從側面便見他眉頭緊皺,然后緩緩抬起了那雙滿是冰霜的眼眸盯著她。

好陌生,好冷。

那雙瞳孔猶如極北之地的冰蓮冷漠無情,散露出晶瑩奇異的光澤。

“鐘離……”蘇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鐘離尋緊緊鎖著她清靈的眼瞳,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看來你到現(xiàn)在都還天真爛漫的很呢?!?p> “什么?”

“沒什么,我現(xiàn)在很困,不用管我?!?p> “啊喂,你怎么又趴下了!”蘇生滿頭掛滿了黑線。得,反正他身體是鐵打的,性格又這么可怕,誰敢打他的主意啊。

蘇生無奈一抿嘴,輕輕將他的身子擺正躺著??此樕嫌行┧樵颖悴蛔鲞^多猶豫將其拋去,然而下一秒鐘,一股強烈的沖擊感使她差點倒在鐘離尋的臉上。

“怎么會這樣?”蘇生奇怪地看著地上之人,低聲呢喃,“鐘離就算本領再強,好歹也是個普通人,怎么可能也擁有靈力?而且在以前和他接觸時也沒有發(fā)生過這種情況啊……”

蘇生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下一驚:“莫非剛才出了什么事!”她擔憂得皺起了秀眉,只得將一只手緩緩伸到男生的眉心前,查看之前的記憶,“對不起鐘離,我只會看你困乏之前的記憶,別怪我?!?p> 蘇生一邊不忘念叨著請求寬恕,這樣讓人無可奈何的也沒誰了。

然而一股陌生的力量死死抵觸著她,腦中所呈現(xiàn)的影像只有一片昏黑,毫無光芒。

【二】

場景突轉,蘇生只覺腦袋一晃,眼前便呈現(xiàn)出一片昏暗的地方。四根古典的玉柱挺挺支撐大殿,黑色的瑪瑙花尋著墻角而開,前方,便是那團幽幽的藍色火焰。這種詭異而森冷毫無溫暖的地方,難道是弒殿內么?

可是和之前他們去救無月時的弒殿大相徑庭,難道這種古典之氣,是很多年前的弒殿?那她現(xiàn)在所看到的是鐘離的過去?

悅耳動聽的歌聲隱約從遠處傳來,感覺悠遠無比,曲調很是凄涼。

蘇生忍不住好奇,同時也被這歌聲所深深地吸引,便尋聲而去。

一定是個悲情的女子吧。

等蘇生真正看清歌唱者時,她的雙瞳都在以光速縮小。

那是怎樣一個美麗而純熟的女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那女子一襲白色長裙,上面朵朵茜色小花精心點綴,好似無數(shù)蝴蝶在翩翩飛舞。

畫面又是一轉,似乎進了女子的記憶中。蘇生不得不訝異這地方的美好,繁花似錦,草長鶯飛,小橋流水靜靜相偎。而這滿天飛舞的飛花之下,是翩翩男子閉眼吹簫的模樣。很安靜,卻很炙熱。

良久,他緩緩睜開水藍色的眼睛,眼底落盡世間極致溫柔。蘇生晃了一晃,臉頰不禁泛起了紅暈,順著俊美男子的視線看過去,是女子那張如花的笑顏。

這是一張很純凈很快樂都笑臉,和她悲歌時完全不同。

直至歌聲消匿,蘇生才回過心神。可是仔細一看,這女子又怎么感覺有點眼熟呢?

她眉眼彎彎,像天空懸掛的細小彎月,明眸皓齒,竟又不多施粉黛。

蘇生突然皺起了眉頭,心中一陣疼痛。眼前的她,靈力逼人,卻惡靈纏身,竟然是弒者,魔界之人!

“閔希?!崩淠穆曇艨論P而起。

蘇生愣住。

來人海藻一般的黑色長發(fā)披在身后,斜分的劉海稍微遮住了一只赤色的眼睛,朱唇輕啟,似笑非笑的樣子。

“王兄重創(chuàng)景喻讓你不得不只身來弒殿住下,但是他知道消息后惹怒了王兄,現(xiàn)在王兄已靈域大開殺戒,你打算怎么辦呢?”

女子怔了一怔,絕望地閉了閉眼睛,面色蒼白勝雪,與墨色的長發(fā)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如果這一切注定要發(fā)生,何不讓世界重新來過?!?p> “重新來過?你說得倒是輕松!”

閔希輕轉頭,傲然撇那男子一眼,“故忱,你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故忱心中一顫,連忙低頭跪地:“在下知錯!”他只是因為這女人害得王兄連連失去理智而氣憤罷了,但是除了秦冰霖王兄以外,誰還能與她平起平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屈于她。

而她,向來不愿罰人,不喜罰人,只是邁著輕盈步伐走近故忱,聲音揚在他的頭頂:“我的死,可足夠?”

這聲音變得空靈悠揚,待故忱連忙抬起頭時已不見閔希半個蹤影。

蘇生覺得自己身子不受控制了一般,跟著風一般飛了出去,轉眼,便已在靈域大殿前。

靈域靈氣損失嚴重,各大御者紛紛布陣抵抗弒者來襲,盡管在這兵慌亂馬間,也能從眼中看出戰(zhàn)死沙場的決心。

灼人的情花,本該瀲滟成精的季節(jié),卻陡然間在流光飛朔聲中散落一地。刀光劍影,角鼓爭鳴,流血漂櫓。弒者手握權杖,呼嘯而過于千萬人旁,滴滴鮮血順著到刃落在他們的臉上,在眼中氤氳成一片慘紅。閔希也像一個英勇的女戰(zhàn)士,迎著夕陽留下她最后的背影。

眾靈者見了她,紛紛大驚失色。難道,她要和秦冰霖一起滅了靈域乃至整個仙界么!

“那是……”十六代幻音者千鳥驚呼,長長的雙馬尾迎風飛舞起來,“那是閔希!閔希來了!景喻呢!”

“你覺得閔希她會幫誰?”夜歌雙手環(huán)在身前,清冷的雙眸看似毫無聚焦,深不見底。

“她……”

看千鳥欲言又止的樣子,孟沽嘆了口氣,瞧見景喻還沒趕出來便輕聲回道:“不管幫誰,我們終究必須要除了她?!?p> 他們十六代御者,為什么就不能和諧共處,偏要互相廝殺?命運捉弄還是真的緣分太淺。

閔希淡然環(huán)視周圍一圈,發(fā)現(xiàn)秦冰霖時便又從地面騰空而起。還好,他自己并還未真正動手。

男子白發(fā)似雪,發(fā)絲猶如上好的緞帶泛著橙黃色的光澤。唇薄似櫻花瓣,卻不帶多少血色。他就那么靜靜地坐在自己的白虎坐騎上,好像就是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眼底只有他的殺戮。然而這一切的沉靜被她的闖入給摔得四分五裂。

秦冰霖看向趕來的她,雙眼一凜,不露絲毫驚慌:“閔希,回去!”

可是女子并無半分畏懼,嘴角微微牽起,露出掩滿淚水的傾城一笑:“讓我來結束這一切,你也放下吧?!?p> 剎那之間,白光驟閃,蘇生腦袋疼得立馬暈厥了過去。

【三】

蘇生醒來時,臉頰還有隱約的濕潤感,攜帶者濃重的悲傷將她喚醒。蘇生看著眼前的天花板,猛地彈坐了起來。

她怎么就到自己家里躺著了?難道舞會還沒開始?難道只是一場夢?強烈的求實感驅使她下了床翻找手機看日期,原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

女生頹然地垂下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她愣神了許久,才被房門打開的動靜拉回神來。男生墨黑色的碎發(fā)猶如閃著光,硬生生照亮了她的心房,就像是個昏暗的房間,窗簾一拉,整個世界都亮了。

江望輕步走進來放下煮好的清茶,背著她,語氣里帶著淡淡的關切:“小生,你昨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在夢中也哭得好厲害?!?p> “???”蘇生詫異地小跑過去盯著他的臉,驚呼道,“你你你你看著我哭?”

“當然,淚不停地留,我只能一邊幫你擦掉一邊看著,不然你的床……嘖,要淚流成河了?!?p> “沒那么夸張吧……”

蘇生說著有點心虛,不再看他。男生卻皺起了眉頭,一把抓住她的臂膀,死死盯住。

“告訴我,你夢見了什么?”

女生一嚇:“我我忘了……”

“你說謊就會結巴,你根本不會說謊!”男生眼底閃過惱怒,心中氣結。為什么不能給他說?

看見他惱怒的神色,蘇生有史以來第一次鎮(zhèn)定了,也許是那個夢一樣的記憶此刻更讓她心神錯亂罷。

蘇生嘆了口氣,將男生的手輕輕甩開道:“這件事我自己都還完全摸不著頭腦,所以也沒辦法跟你講什么。”

江望沉默地看著她許久,不禁暗自欣慰于她終于可以在憤怒的他面前鎮(zhèn)定,開口道:“那你最好盡快搞清楚,到時候第一時間將這一切告訴我。”

“嗯。”

可,想知道真相的人先一步知道了真相,將這一切盡數(shù)掩埋,以護她周全。顧盼依然人已非,朝露曇花,咫尺天涯。曲未終人已散,彼年豆蔻,誰許地老天荒。

清風舞明月,幽夢落花間。這一天的她一夢醒來,恍如隔世,兩眉間,不知名的相思盡染。只身天涯,獨醉貪歡。揪心的思緒無邊無沿。獨依窗前,任風吹,看花落,黃花樹下,是誰又在輕拂玉笛,醉拔情弦?遙望千年,繁華散盡,我卻癡心未改。可惜幾度徘徊,走不出的,仍是那夢里花間的蜜語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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