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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生未覺曉

第二十四篇 但為君故(上)

愿生未覺曉 婲裳 4706 2016-08-20 23:02:25

  【一】

面對勁敵的到來,幾人難免有些憂心忡忡,悄悄對君念這人進行了觀察,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君念為什么要來A大?”幾天后,張凈重終于提出了這個疑問。

“管他呢,該干什么干什么,影響我們歷練的統(tǒng)統(tǒng)唰——打飛?!泵寄翔髡f得手舞足蹈,神色夸張。

蘇生反而欣喜:“他來了我們這四年也不會太無聊,筋骨也能動得更勤?!?p> 江望眉梢一挑,悠悠然道:“平時出門歷練,怎的沒見你這么欣然過?”

女生打了個哈哈:“好像確實?!?p> 但這么說起來,她想起來一件事。上次鬼魔兩界大亂,據(jù)說是魔族人傷了他們貴族的棟梁之人,然而雙方皆是戾氣深重,倉促開火,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想來是多年未沾血,心中都癢癢了罷。因為場面因為宏大,硝煙彌漫,導(dǎo)致多個被囚禁的亂鬼混出了囚籠,散落在了人界。

“我們什么時候去捉鬼?”

“你是指……”眉南梓接話,其他幾人都是看著她一愣。

路之苑甚覺好笑:“鬼界的事,我們?yōu)槭裁匆ス埽俊?p> “仙鬼兩界情誼好不容易才建起,這個時候出了這種事我們理應(yīng)幫忙。”

“那這也是前輩們的事情,我們當(dāng)前只需提升自身能力,升修法術(shù),那些復(fù)雜瑣碎的事情還是不要管的好?!?p> 連江望也出言斷了她的想法,蘇生有些喪氣。再看一眼張凈重和眉南梓兩人,皆是無心建議,于是這件事只好作罷了。

開學(xué)后的幾日過得平淡如水,讓人產(chǎn)生一種平和過完四年的錯覺。他們都深知,這四年的時間里不可能沒有變數(shù),只是時機未到。

白云天空中流向天際線,陽光暖暖照耀,微風(fēng)輕拂,卷起一張張書信,飄著淡雅的清香味道。此刻,蘇生正詫異地看著桌上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信封。不,確切來說,近看是個邀請函。

她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心里涌出了一陣陣激動感。緩緩打開那張華麗的邀請函封面后,內(nèi)容正如她所想。

這是多界難得一次的宴會。

她小時候聽夜歌姐姐說過,這種宴會聚集的都是擁有特殊能力的生靈,有仙有魔有鬼有妖,唯獨沒有普通人類,畢竟說不準(zhǔn)他們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為宴會中常常會出現(xiàn)暗斗情況,各自心懷鬼胎,人類陷于這其中很容易被拉入黑名單,太危險。

至于宴會的主題,大概是交流各界境況,增進友好交邦。這已經(jīng)是蘇生所知道的全部了。當(dāng)然,她最期待的還是想著是否可以見到前輩們,不奢望太多,能見到一個就心滿意足了。

今晚月光明亮得生奇,鵝卵石鋪上的小道路被它映襯得閃閃發(fā)光。月夜宴會,真不錯。

在小徑上沒走幾步,蘇生就看見了江望的修長身影,他佇立前方,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她的目光中全部是溫柔的海,女生完全沉溺了。這就是愛情么,幸福的感覺真是美好得不像話。

蘇生眨巴了幾下澄澈的眼睛,愉悅地朝他的方向疾奔過去,猛地?fù)溥M江望的懷中。他的身上,依舊有著淡然的清香,她很喜歡。

見女生如此歡喜和留戀自己的懷抱,江望滿足地將笑意顯露得更深了,他伸出一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上蘇生的后腦勺,溫柔地?fù)崦鹚男惆l(fā)。

良久,他道:“我們該出發(fā)了。”

陷入情海的兩人殊不知,不遠(yuǎn)方就站著來找他們的張凈重和路之苑。男生目光不如以往溫柔似水,轉(zhuǎn)而變成了一汪深不見底的黑色潭水,幽深得可怕,陰森的冷氣逐漸從他的周身散發(fā)出來。路之苑心痛地看著男生,看著他的手漸漸握成了顫抖的拳頭,看著他的嘴唇用力抿著,看著他的怒火正燃燒于心頭。她很痛,心痛。似乎有一把帶冰的利箭,剛剛穿過她的心臟。一眼萬年,浮生未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三生為期,只為君留。且擷紅豆,相思成垢。

凈重,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蘇生呢?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月光,在女生周圍投出濃重的陰影,鉆藍(lán)色的禮裙在這黑暗中綻放出了花來。

【二】

“生生!”正要步上宴會大殿前的臺階,眉南梓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蘇生正要轉(zhuǎn)頭尋找聲源,自己就猝不及防地被猛地拉入一個懷抱中。

蘇生立即從懷抱掙出,驚詫莫名對上眉南梓滿帶笑意的眼:“怎么了,這么激動?”

眉南梓撇了眼江望,見他嘴角抽搐,于是伸出手揉上女生白凈的臉蛋,笑意更深道:“你今天穿著禮服的樣子太美了,急不可耐地想快點過來抱著你!讓我好好看看,分開這么久我對你的印象大部分都還只是十三歲小女生呢……”

“哎好啦好啦?!碧K生羞澀得漲紅了臉,畢竟他們倆這么多年沒見了,各自長大已趨于成熟,再這么親昵的接觸她還真是不習(xí)慣呢。

江望看著倆人冷笑一聲:“該進去了。”說畢,先徑自邁開了步子。蘇生覺得他白了自己一眼,愣了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和眉南梓那樣惹得阿望不高興了。哦買噶的,女生氣惱地瞪了眉南梓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一臉帥氣卻欠扁地正朝自己露出得意而調(diào)皮的笑。故意的么?太氣人了!

蘇生倒吸一口冷氣,不知道阿望是什么樣的感受,可是她和小梓是兩小無猜,這樣子代表他們關(guān)系好,很自然啊,應(yīng)該不會鬧僵的。蘇生調(diào)整了下心境,和眉南梓緩緩走進去。

華美的燈光迎面而來,很快籠罩了蘇生和眉南梓。蘇生明顯感覺到氣息瞬間變得與眾不同起來,韶光灼灼生輝,個個皆為靈氣之身。不知道之苑和凈重來了沒有,前輩們在不在,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是,阿望在哪呢!

“你這眼力有點讓我擔(dān)憂,我也幫你找找他好了?!泵寄翔麟m然心不甘情不愿,不過惹得蘇生如此焦慮,并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嗯嗯,謝謝你了。”

眉南梓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說什么謝……”話還沒說完,兩只眼睛就瞪得老大,嘴唇都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怎么了?”蘇生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驚喜之色瞬間占滿臉龐,“那是……是……!”

被兩人目光鎖定的人,扎著一頭烏黑秀麗的長而卷的雙馬尾,米黃色的禮裙襯托著白皙的皮膚,呈波浪式一層層鋪卷下來,唯美而夢幻,氣質(zhì)極佳,眼神顧盼生姿,正笑得十分開心地和旁人說著話。

那正是十六代幻音者——千鳥。

蘇生一時激動得無法自已,鼻子酸的一塌糊涂,強忍住讓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八年來,她多想念仲纖城的前輩啊!活力率真的千鳥,溫柔冷靜的夜歌,體貼俊朗的孟沽,頑固卻搞笑的命格星君,威嚴(yán)冷峻但善良的慕裘仙帝,等等等等,在拼命學(xué)知識的那十年,多虧有他們的陪伴與鼓勵才得以走了過來。

她仍能記得當(dāng)初臨走前的淚別,千鳥前輩將悲傷的情感抒發(fā)得尤其徹底,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直率而善良。

千鳥察覺到了炙熱的目光,一臉好奇地轉(zhuǎn)過頭看了過來,只是剎那之間,瞳孔猛地縮小。時間仿佛停止,空氣也被凝固不再流動,她心中的欣喜難以言說。他們,已經(jīng)長大。

千鳥步履如飛地來到蘇生與眉南梓的跟前,忍不住伸出手捏著倆人的臉蛋,仿佛所看到的只是個布偶一樣不真實,可確確實實是了,這熟悉的溫度。頓時,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小生生和小梓啊……”

“千鳥前輩!”蘇生猛地?fù)溥M千鳥的懷里,滿眼都是淚。她也想哭,可是作為前輩來說實在是有失身份了,在他們的眼中,前輩應(yīng)該永遠(yuǎn)堅強樂觀。

“別哭啊,這么多人呢,你也不嫌丟面子?!鼻B有些好笑地輕輕拍了拍女生的后背。

蘇生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這個時候她啥都想不到了:“我不管,見到你我就是很高興!”

千鳥心里一陣暖意,再抬頭看向眉南梓時,欲言又止。他不再是矮她幾乎半個身子老被她欺負(fù)的小男生,如今經(jīng)歷了八年歲月蹉跎,已經(jīng)成長為成熟而俊氣的大男孩,依舊帶著陽光的氣息,讓人看了很窩心。眉南梓作為她的后一代幻音者,自己挺自豪。

“千鳥前輩,好久不見?!蹦猩乳_了口跟自己打招呼。

“好久不見。”千鳥化作微微一笑,眉南梓卻突然紅了臉,因為他想到自己的屈辱歷史,曾那么凄慘地被千鳥欺侮過,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總覺得有些掛不住面子。

“哎!”千鳥笑出了聲來,使勁拍了一下眉南梓的肩膀,疼得他齜牙咧嘴,“我們好好敘敘舊,聊聊當(dāng)初……”

“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鳥狂笑不止,過去的一幕幕搞笑場景一股腦兒地涌來了。

蘇生出了千鳥的懷抱后,就覺得自己好像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她看著千鳥前輩與眉南梓對話,頓時醒悟。

阿望,阿望在哪里!?

蘇生來不及與他們說一聲,便匆匆穿越一個又一個人。路之苑抬眼間正看到她飄逸而過的秀發(fā),想開口,人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老是這樣,她永遠(yuǎn)都只能在后面看著。一直沉默,無法插足。

“今天晚上是魔月,千萬別正面朝著月光,不然御者獨有的瞳孔顏色會顯現(xiàn)出來??吹侥莻€窗口了嗎,那就是個好位置?!鼻B指了指那個迎著月光而開的窗口,同時反應(yīng)過來身邊少了蘇生。

千鳥低聲驚吼:“天啊,小生生去哪了!”

眉南梓皺了皺眉頭,悶聲應(yīng)道:“找江望去了?!?p> “難道說,他們……”女生訝異萬分。

只見眉南梓重重地、緩慢地上下點了個頭。

“你們沒有告訴她嗎,江望是……”

“并沒有?!?p> 她不再問了,因為男生的眼中,染上了一股濃重的色彩,幾乎就要將他的整雙瞳孔給淹沒。

【三】

江望站于墻角的窗邊,手中輕緩搖蕩著一杯冰飲,目光遙望天際。他的醋意和怒氣早已過了,現(xiàn)在不過是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要想著……很久遠(yuǎn)以后的事情。遠(yuǎn)處的幾個女仙偷偷觀察著他,談?wù)撝纳硎辣尘盎蚴窃庥?,要如何才能使雙瞳染上像他這樣的色彩。她們愛慕著,但永遠(yuǎn)無法得到。

蘇生到處跑,濕熱的汗水已經(jīng)稀疏地布在了她的額頭,她的呼喚,阿望聽到了么?他這么久不回應(yīng)自己,是真的生氣了么?可是她相信啊,阿望一定是理解自己的。難道又出了什么事嗎?這么一想,蘇生頓時打了個寒戰(zhàn),她忽地想起高三舞臺劇表演的時候,她也是這么焦慮地尋找他,她不停呼喚著,卻總無法尋得那修長的身影,等她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受了很重的傷。那種感覺,像心都快要死了,被無數(shù)雙手硬生生往四面八方扯裂一樣痛。

蘇生后怕得感到難以呼吸,讓前身子靠在窗戶邊上,把頭伸出去,大口吸著冷氣。

我想看到你。

你究竟在哪里。

就在這時,月光更亮了一層,想踱了閃閃發(fā)光的銀邊,迅速朝女生的窗戶上籠罩下去。

女生一震,猛然抬起頭來。她的眼睛被月亮牢牢鎖住了,無法移動。角落里,江望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女生站在窗邊與自己同一線上,正要慢慢走過去給她一個驚喜,腳步卻忽然被上了鎖,停了下來。

蘇生的眼睛正發(fā)出粉色的光,像是要把這黑夜永世照亮。然而她的目光是空洞的,不知要看向哪里,很奇怪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周圍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他們議論著談?wù)撝?,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女孩的異樣。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驚嘆的說:“天啊,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為什么是粉色的?”

“那個人身份不一般啊……”

“究竟是什么身份,擁有這樣的眼睛?”

“御者和神才擁有的吧……這個女生不管從外表還是內(nèi)力看起來不過十多年的歲月啊。”

然而蘇生絲毫沒有察覺到,一道道深幽的墨綠色光箭正朝自己背后攻擊過來。江望疾步而起,一把抱過蘇生,輕輕一躍,飛向天空中。女生的秀發(fā)隨風(fēng)飄逸,像緞帶一般柔華,輕拂過他的臉頰,生出絲絲癢癢的感覺。

江望看她的樣子好像還沒清醒過來,眼睛依然發(fā)著光。今晚雖是魔月,可蘇生并沒有站在正對月光的窗戶口,為什么依舊啟發(fā)了內(nèi)部的力量?他頓時覺得腦袋塞滿了麻線。

剛才……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就來不及抓住她了。

江望以公主抱的姿勢把蘇生緊緊摟在懷里,找了個寬大的樹梢落腳,樹葉輕輕扇動,如同為這靜謐的夜奏歌一般,然而接下來的夜與靜完全扯不上了邊。

“江,望。”低沉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一字一頓。

江望并沒有任何動作,他聽出來是君念的聲音,也感知到他的身邊還有著誰。

被男生忽視,君念嘖了一聲,滿滿的不爽。身邊的戚染停止了折扇的扇動,輕笑一聲,以扇遮嘴道:“江望對我們還是如此冷酷無情呢,我多希望,你能將你對蘇生的愛多分給我一……”

“滾?!?p> 江望忽然吭聲,戚染被驚得顫抖了身子,那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語氣透盡了他對她的厭惡,然而他的目光仍舊沒有看過來,甚至眼皮都沒有抬起一點兒,不可理喻。

“江望,你要對你的無禮付出代價。”故忱走近一點,冷冷開口道。

“代價?”江望眉梢一挑,將溫暖而大的手掌撫摸于蘇生溫?zé)岬哪橆a,掌心白光泛濫,他想讓女生在此刻恬靜地沉睡下去,無法受到邪惡勢力的干擾。

“誰給誰付出代價,難道不是早已定好的嗎?”江望輕蔑地牽起了嘴角,抬起了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眉南梓張凈重和路之苑,已浮空立于故忱他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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