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入青樓

　　火光沖天揚(yáng)起，原本精美的樓宇在火中噼里啪啦地掙扎，瞬間化為灰燼。

　　血在地上蜿蜒開，粘稠而溫?zé)?，好像是蛇信子，隨時(shí)都能卷過來。

　　顧夏涼心里只有一個(gè)念頭，就是跑，跑得越遠(yuǎn)越好。她什么也看不見，眼里是一片猩紅，不知是火光還是血光。

　　“小姐……啊……”一陣尖利的叫聲劃破顧夏涼的耳膜，眼角的余光便見丫鬟魚兒被人當(dāng)胸一劍穿心，鮮血染透大半衣衫，滿是傷痕的臉上滿是驚恐，因?yàn)橥纯嗯で米兞诵巍?p>　　她曉得父母親已經(jīng)被抓住，等待他們的不過是折磨和死亡。

　　所以她只能逃，哪怕亡命天涯，也要保住一條命，這樣才能為父母親洗脫冤屈。

　　“斯啦”一聲，她只聽到布料被撕破的聲音，便被一股力量拽住，再也跑不掉了。

　　幾個(gè)士兵淫笑著撕破她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裳，一把抱住她。顧夏涼驚恐到了極點(diǎn)，用盡全部力量將一直緊握在手上的發(fā)簪刺上去，發(fā)簪當(dāng)胸刺過，那士兵口中便流出一道黑血，身子便倒了下去。

　　一旁的士兵駭然變色，待反應(yīng)過來，一巴掌便把顧夏涼甩得跌在地上，卻再也沒有動(dòng)手動(dòng)腳。

　　顧夏涼便由著他們架著拖走，漆黑的長發(fā)披在蒼白的臉上，嘴唇因?yàn)橄惹八酪еl(fā)腫，也分外艷紅，極傾城的一張臉上浮著把掌印，飄忽的眼神分外讓人覺得琢磨不透。

　　“大人，罪臣之女帶到?！蹦菫槭椎氖勘吂М吘吹氐?。

　　坐在上首身著紫袍的俊朗公子點(diǎn)點(diǎn)頭，便抬手示意旁人下去。

　　待人走盡，屋子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大約過了半晌，顧夏涼的下頜被人捏著抬起來。她猝不及防地看了那人一眼，是一張極其好看的臉，眉眼如畫，清雅得像是畫里的謫仙人，只是目光清冷，眼里有含而不露的恨意。

　　顧夏涼飛快地移開目光，眼神淺淡隨意，便定定地看著他右后方的一樽方口瓷器。

　　“顧耽的女兒，倒是有副好皮相?！彼穆曇艉芎寐牐駵貪櫟呐耢儋N著心口，只是話里滿是譏誚，盛著滿滿的鄙夷。

　　“與你何干？”顧夏涼厭惡地抬手推開架在自己下頜上的手，偏著頭望著他，眼里一樣也是滿滿的鄙夷。

　　程璟淵慢慢地低頭擦手，唇邊泛起點(diǎn)笑意，是能讓閨中女子羞紅臉的翩翩公子模樣。

　　“賣到青樓去，大約能當(dāng)許多人的榻下客?！背汰Z淵的笑意更濃，眼里的惡意也就越明顯。

　　顧夏涼看著他的眸子，心里泛起一陣厭惡。這樣明顯的針對與報(bào)復(fù)，她卻不曉得是為什么，顧夏涼不覺得疑惑，只覺得惡心。

　　“當(dāng)初顧耽對我程家做的事情，也是到了該還的時(shí)候。”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度著貴公子最常見的步子走了出去。

　　至于這位大人的身份，顧夏涼還是大致能猜出來的。能身著紫袍又這樣年輕，滿朝也不過一個(gè)，也就是前年秋的狀元，拜官后便著手變革，不過一年半便青云直上地升到宰相地位，被稱做奇才的那位程璟淵。何況，他剛剛也說是程家。

　　接著便走進(jìn)來一個(gè)婦人，濃妝艷抹，行走間腰肢款擺，連聲音都有些不自覺的嬌媚。那婦人身后跟著士兵與幾個(gè)大漢，氣勢凌人。

　　不消說，這就是程璟淵所說的送入青樓。

　　“姑娘，走吧。”那婦人睨著眼，聲音嬌媚。

　　顧夏涼自知反抗無用，不如溫從些，便跟著她走了出去。只是腳步頓了頓，不卑不亢地問道：“媽媽如何稱呼？又是在哪一處？”

　　那婦人眼里閃過一絲驚詫，隨即便笑道：“叫我馮媽媽就是了，日后在錦云館有事便找我?！钡嗡宦?，面上功夫極好。

　　“嗯。”顧夏涼點(diǎn)點(diǎn)頭，便著跟走了。不哭不鬧，不悲不喜，倒是的確有些稀奇，顧夏涼在心里自嘲著想。

　　顧夏涼被安排在錦云館的一樓。

　　錦云館共三樓，一樓是給粗使丫鬟和年老或貌丑的妓子住，二樓住的是有些姿色可以挑選客人，以藝待人或賣身隨意的妓子，而三樓則是幾個(gè)頭牌花娘和風(fēng)頭極盛的藝妓所住。

　　而顧夏涼被安排在一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程璟淵的授意。

　　本以為這樣也算完了，不料在房間坐了沒一會(huì)兒，就有人來敲門。

　　原來是馮媽媽，只是身后領(lǐng)著一個(gè)絡(luò)腮胡子，相貌丑陋的大漢。顧夏涼覺得背后涼颼颼的，便急忙要關(guān)門。

　　但是她沒有那么大的力氣，門還是被推開了。

　　她被鉗制著不能動(dòng)，再怎么掙扎都不能脫離他的桎梏。

　　顧夏涼心里滿是絕望，一偏頭，才看到馮媽媽含笑站在門口看著，身邊赫然立著程璟淵。

　　大門依然洞開著，一樓大堂里人來人往都看得一干二凈，人人嬉笑怒罵，她心里滿是悲哀。閉上眼，牙齒狠狠地咬上舌頭，想著寧可被玷污不如自殺。

　　血水從唇邊溢出，她也疼得開始意識模糊。

　　“停，滾開?！彼悦院牭匠汰Z淵暴怒的聲音，那人才離開，她松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發(fā)生什么。

　　顧夏涼眼前便是一片黑暗，但是不過片刻，一桶涼水便對著她潑下來。顧夏涼一個(gè)激靈被凍醒，此時(shí)渾身都是水，被子也被冷水浸透了。

　　她打了個(gè)寒噤，睜開眼卻看見程璟淵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顧夏涼干脆坦然地望回去，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狀況。

　　“你想死？”又是那樣意味深長的笑，“我偏不要你死，我要你嘗嘗什么是痛苦。”

　　她心里滿是蒼涼，原來一個(gè)女子，被侮辱是這么容易。

　　失了顧家的庇護(hù)，連一個(gè)士兵一個(gè)流氓都能這樣對她。

　　顧夏涼睜大了眼，眼前卻沉沉地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