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夏涼咬了咬嘴唇,不說話。
世人皆說顧家才女清冷不近人情,殊不知她也不過是表現(xiàn)得寡淡些。
“無非是被人欺負(fù)了去,在討回來不就是了?!标惥晾淅涞卣f,調(diào)子卻有些調(diào)侃。
“確實……如此,”顧夏涼麻利地從被窩里爬出來,再攏好衣裳,對陳玖說,“快些走?!?p> 因為心情不好,語氣不善道:“雖然顧夏涼是個妓子,沒有什么名節(jié),但也討厭別人隨便往房間里鉆?!?p> 陳玖正要說什么,就聽門口傳來敲門聲,也就什么都沒有說地離開了。
推開門,原來是碧華。
今天傅紅衣閑著,恰好顧夏涼晚上沒有什么事,就把顧夏涼請過去坐坐。
不過進(jìn)門時,宋真兒恰好從門口出來,宋傅兩人的房間挨著,有時候還真不合適。
誰知,宋真兒徑直向傅紅衣的房間走過來。
說起來,顧夏涼也是宋真兒的對頭,于是她被白蓮花淺淡的目光輕蔑了一把,然后目光打著旋兒又收了回去。
顧夏涼:“……”
“夏涼,過來嘗嘗核桃酥,配上杏仁酪最好吃不過?!?p> 天地可鑒,傅紅衣還理會宋真兒就不是傅紅衣了。
杏仁酪確實白白嫩嫩,瞧著分外可口,不過顧夏涼扶了扶額,實在想不通傅紅衣什么對核桃酥還沒有吃膩。
所以,顧夏涼淡定地端起杏仁酪喝一口,唔,確實不錯,就是沒有動核桃酥,太甜。
“我聽說,你前些日子住在程大人府上,過得可好?!?p> “好……”
“你的臉倒是恢復(fù)得極好,想來程大人給你請了好大夫,快說說怎么治的?!?p> “就是……”
雖然顧夏涼說得有些不情愿按,態(tài)度卻端得悠然。
畢竟,晾白蓮花的機會,她怎么也得配合傅紅衣。
瞧著時機差不多,顧夏涼懶懶地抬眼,驚異地對傅紅衣說:“宋姑娘還在這里呢。”
自然,傅紅衣比顧夏涼還要驚訝,特地告訴宋真兒她是裝的:“真娘是什么來的,我竟不知道。”
語氣親昵,表情夸張,估計能把宋真兒氣得內(nèi)傷。
“不過坐了一會兒,你們且先聊,我再侯一會?!彼握鎯焊∑鹨粋€溫柔有禮的笑,梨渦漾起,端莊柔弱。
不過袖子里的手可沒有這么端莊,緊緊握著袖沿。
好在,約莫有人告訴過她,做戲要做足全套,不過一會兒,手便松開了袖子,平和地疊放在膝蓋上。
顧夏涼瞧一眼宋真兒浮起得越發(fā)濃烈的笑意,若有所思。
話都這么說了,傅紅衣自然不會給她面子,與顧夏涼又是一頓東拉西扯。
約莫有半個時辰,傅紅衣才借著喝水的當(dāng)兒,將目光落到宋真兒身上。
“你倒是說說,有何事?”傅紅衣斜斜地瞟宋真兒一眼,雖然厭惡,面色也還好。
宋真兒垂著頭沉默半晌,才走到傅紅衣跟前,卻是撲通一下跪下去。
不消說顧夏涼,就是傅紅衣也嚇了一跳。
雖是跪著,可是脊背抻得緊繃,微微發(fā)抖。
抬起臉,目光落到顧夏涼身上。
顧夏涼當(dāng)即知趣地拉著碧華,隨便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待到房間里只剩傅紅衣和她,宋真兒才一下子垮下來,跪坐在地上。
“到底是何事?”傅紅衣心里也有些沒有底,宋真兒向來和她不和,何曾有這樣的時候。
“傅紅衣……”宋真兒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你放過我吧,我從前只是不懂……”
傅紅衣自然不知道此話怎講,于是一臉迷茫地望著宋真兒。
“我從前……從前以為,公子只是看中你的容貌,這樣的容貌,我也是有的,”她打了個寒噤,繼續(xù)目光渙散地說,“他確實是看見了我這張不比你差的臉,也把我捧到了如今的位置,可是……可是……”
說到后來宋真兒就開始失控,眼里滿是嫉妒和絕望,恨不得要掐死傅紅衣,聲音開始嘶吼。
“呵,”傅紅衣冷笑,“我當(dāng)初有的,不都被你拿走了嗎?”
她倒還有臉過來嫉妒她。
“沒有!”宋真兒一把推開正要走過來的傅紅衣,說,“他沒有……他這樣對待我和至瑤,他沒有心……”
傅紅衣猝不及防,被推得跌倒在地上,帶起一陣聲響。
“他只喜歡你,所以讓我替你受這些……他只喜歡你……”
聽到聲響跑進(jìn)來的顧夏涼,自然只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好在推的力道比較偏,傅紅衣沒有什么事,不過自然不會繼續(xù)和宋真兒談話了。
姬公子喜歡傅紅衣,顧夏涼是猜出來了的。
畢竟他表現(xiàn)得再怎么紈绔薄情,對傅紅衣的眼神確實是不一樣。
何況,在那些事情發(fā)生后,他居然會繼續(xù)關(guān)照傅紅衣,顯然是真的放不下。
顧夏涼來錦云館的第二天,姬公子和宋真兒對待傅紅衣的態(tài)度,實在是涼薄冷血得很。
可是傅紅衣卻沒有絕望,顯然不合常理。姬公子的舉動是讓傅紅衣死心,最后自己又巴巴地去看她,實在奇怪。
由此可見,情愛真是個妙不可言的東西。
“你……”原本愣怔的宋真兒忽然回神,對傅紅衣說,“你救救至瑤,我只有她一個親人?!?p> 碧華趕緊擋在傅紅衣身前,生怕宋真兒又發(fā)瘋來傷害自家姑娘。
“我求求你,救救至瑤,我只有至瑤只有至瑤……”
眼淚珠子似的被扯落,豆大的一顆往下砸,確實是難過,不是平常裝作柔弱的白蓮花落眼淚。
“你叫我救至瑤,那你可有想過要留給我一條生路?”傅紅衣沉默良久才靜靜說,眉眼平靜,絲毫沒有被情緒支配。
“我當(dāng)時……我當(dāng)時不知道有這么復(fù)雜,”她忽然抬起臉,仰起楚楚可憐的一張臉,“我當(dāng)時只是個處處被欺凌的花娘,只是想著往上爬而已。”
“是么?”
她拼命點頭。
“若不把你擠下去,從來就不會有我可走的路,我……我真的沒有想過有這么復(fù)雜?!?p> 傅紅衣貼近她的臉,低聲在她耳邊道:“這條路,是你選擇要替我走下去的?!?p> 這條路,縱然艱難,她當(dāng)初是真的愿意走下去。
可是宋真兒,聽到這句話,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