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都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的宿舍。直到回去以后都有點(diǎn)魂不守舍。她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沈家明說的那句話,頭腦里一直回蕩著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難怪書上說“音容笑貌”,如今蘭若一晚上腦海里回蕩來回蕩去,算是真切地體會了一把這個詞的力量。
三月的時候,從第一場雨開始,接連不斷地下了好幾場雨。幾乎每天她都能收到沈家明的短信。有時候還會有電話。宿舍里其他人都沒有時間來關(guān)注蘭若,唯有一項不太關(guān)心人的魯小平,有好幾次蘭若都發(fā)現(xiàn)魯小平以不正常的眼神在看她。
蘭若也覺得自己不太正常。過去一旦有追求自己的男生,她只要不喜歡,就干脆拒絕,若還有不怕死死纏爛打的,她干脆就罵。還記得大一那陣子,有男生追她,打來電話,約她上自習(xí),她直接一句“你追我也不打聽打聽,我蘭若從來不上自習(xí)”。
可是對于沈家明,蘭若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不光如此,她還偷偷跟沈家明見過好幾次。
有一次是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有一次是在學(xué)校新修的教學(xué)樓底下的花壇前,有一次,他們就順著校園走。大部分時間就說些小時候的事。讓蘭若驚奇的是,她和沈家明家庭相當(dāng)。沈家明的爺爺過去從軍,后來他的爸爸從商。他有個哥哥從政,他就進(jìn)入了商圈。而蘭若的爸爸是職業(yè)軍人,轉(zhuǎn)業(yè)以后就進(jìn)入政府,現(xiàn)在也算是一個縣長職務(wù)。兩個人說起這些話題來,還總是能對上眼,所思所想也都差不多,完全沒有那種差距很大的感覺。
還有一次她鬧著要吃燒烤,沈家明帶她去吃,自己卻不吃。吃完燒烤蘭若又要吃羊肉串。后來沈家明就發(fā)現(xiàn),這姑娘不喜歡吃高檔餐廳的食物,盡愛吃街頭那些又臟又亂的地方,什么串串、臭豆腐、烤面筋、燒土豆、手工冰淇淋,什么河粉、魚丸、章魚小丸子、富貴魷魚等等,甚至是連羊肉泡饃、心肝肺下水羊雜碎這些東西都吃,更或者還有田螺、海貝、烤蝦、油炸土豆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家明并不知曉,這種自小在蜜罐里長大的女孩,吃慣了大餐,反而喜歡這種街頭的小吃。但是沈家明卻不喜歡這種大排檔的味道。起初他隨著她去吃,正襟危坐在那油乎乎地戶外桌子上,看著蘭若這位挑剔的大小姐一把抓起那油啦啦的菜單都不免皺眉,后來似乎習(xí)慣了,反而第一個把那個菜單拿起來給蘭若點(diǎn)菜。
自大四第二學(xué)期,學(xué)校開始了選題與論文。蘭若對畢業(yè)論文相當(dāng)重視,跑前跑后地查閱圖書館的資料,因為她的實習(xí)是在古建筑修復(fù)方面,所以她的論文主要是以古建筑修復(fù)方案設(shè)計這一入手,好在她有扎實的建筑史理論基礎(chǔ),更有正確的文化遺產(chǎn)保護(hù)理念,正好又符合中國的實際,更符合現(xiàn)在大眾對于古建筑的修復(fù)和保護(hù)理念,同時也是當(dāng)今旅游業(yè)發(fā)展勢頭最迅猛的趨勢,所以她的開題報告一經(jīng)提交就被導(dǎo)師評價為優(yōu)秀。
沈家明找了她好幾次,她都在圖書館。好在沈家明平時喜歡穿T恤仔褲,也就隨著她一起混進(jìn)圖書館。
過去沈家明來圖書館,基本上借了書就會出去。很少像這樣找個落地窗,坐在圖書館的地板上,順著窗外看外面。N大的圖書館是一個“回”字形的樓,中間的空處種著一棵槐樹。這棵槐樹特別粗、特別大、特別高,沈家明后來問起,才知道這棵樹的樹齡跟N大同歲。這般日子持續(xù)到5月,正是槐花開的正好的時節(jié),圖書館的落地窗打開,槐花的香味陣陣撲鼻。沈家明每次都會在這個角落里,安靜的看著身邊查閱資料的蘭若。
五月中下旬的時候,蘭若的論文已經(jīng)提交。如今便只剩下論文答辯的事。但是她依舊沒有放松。有一次沈家明不禁提醒,“什么古建筑修復(fù),這分明就是讓你們造假嗎?!苯又蚣颐骶驼f起某某地方修復(fù)了一個古代的陵墓,新的雖然跟舊的一樣,但是顏色明顯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樣的。而且缺少了那種古舊的感覺,更或者,把那種殘缺的美感破壞了。而且沈家明大言不慚道,“如果把圓明園再修復(fù),還不如那斷壁殘垣看著好呢。你能想象把羅馬斗獸場修復(fù)如新嗎?”
蘭若實在對沈家明無語,她一再提醒這個不一樣,有的可以修復(fù),有的不可以。有的具有歷史價值,有的具有人文價值,可以供參觀的,有的會有破損和危險,就必須要去修復(fù)。圓明園和羅馬斗獸場,那絕對是一個例外。
她說的振振有詞,沈家明忍不住笑著。他看見陽光和暖地打在她的臉上,在她象牙般的皮膚上打下睫毛的陰影,就忍不住湊過去想要親吻她。誰知卻嚇壞了蘭若。她忙像貞女一般保護(hù)住自己,問他干什么。
沈家明無語,“你都是我女朋友了,親一下不行嗎?再說,以前也不是沒親過,至少你認(rèn)為我救你那次就算是親了你?!?p> 蘭若更是無語加崩潰,她幾乎有點(diǎn)歇斯底里,“誰是你女朋友?”后面她還想說“誰說我們接吻了”,可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沈家明忍不住皺眉,“你不是我女朋友跟我耗什么?從三月到五月,兩個月你陪我在玩嗎?”
蘭若氣急敗壞,“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沈家明幾乎氣結(jié)。他還真不知道他是哪種人。他都這樣了,以為就順理成章跟她在一起了,誰想她給他來這么一出。
隨后的日子里,沈家明幾乎打電話蘭若也不接,發(fā)短信蘭若也不回,沈家明只好把電話打給杜婉。杜婉聽了以后快要笑死。她說,“誰讓你自己不確認(rèn)清楚。”
隨后杜婉倒也明里暗里套過蘭若的話,但因為她當(dāng)時寫的論文實在是爛的要死,光去導(dǎo)師那里改論文就已經(jīng)耗的筋疲力盡,更何況那陣子杜婉跟她男朋友剛有了第一次的關(guān)系,她整天跑去找孫菲菲和李雪,跟她們討論男女之間的那點(diǎn)小情小趣。哪里有空閑時間管蘭若。
六月的時候,沈家明直接來學(xué)校找蘭若,讓她給說個清楚,要是不喜歡他,他就絕對不再來找她。
那天蘭若穿一件蔥綠色的T恤,緊身的T恤襯托出她美好的身形。她很瘦,包括胸。她仿佛春天的一棵嫩芽,翠綠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而沈家明那天正好也穿一件綠色的開襟衫,綠的顏色仿佛是原始森林里常年不見天日的苔蘚色,越發(fā)地襯出他那副好皮相。
沈家明剛說明來意,蘭若就大怒。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在他面前一不高興就忍不住發(fā)脾氣。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明面上也不說到底喜歡不喜歡沈家明,只說,“我以前發(fā)過誓,如果有人要做我男朋友,一定要剃光頭?!?p> 沈家明真是無語凝噎了,他崩潰地說,“如果我剛畢業(yè),別說是光頭,就是陰陽頭也行。但現(xiàn)在我在上班啊。這一剃頭,第二天去上班,領(lǐng)導(dǎo)還以為我要革命呢。”
蘭若卻不從,她撅著嘴說,“那你就別說的那么冠冕堂皇?!?p> 沈家明說,“我怎么說的冠冕堂皇了?你自己說說看,從三月到六月,哪個周末我沒過來找你。你不喜歡我也說清楚啊,這么耗幾個月是什么意思?”
這話一說讓蘭若不高興了,她一把打過去打在沈家明的胸膛上,“你什么意思,上次就說我耗你。我怎么耗你了。你不喜歡就走啊。我也沒纏著你?!?p> 沈家明沒想到蘭若來這么一出,沒防著就被蘭若打在胸膛上。他愣了一下又笑了,因為看見蘭若抓著自己的手,似乎是打疼了自己的手。他走過去想抓她的手,她一把甩開他就跑了。沈家明在后面追了幾步,發(fā)現(xiàn)這姑娘跑的特別快。他不由的又開始笑。說實在的,這姑娘別看長的特別女性化,但性格真不是特別女性化。相反還帶著點(diǎn)男子的英氣,他覺得自己還真是喜歡男人的。還好有這么一個像男人的女人讓他喜歡,不然他可真的成了Gay。
蘭若跑了一段,回頭一看沈家明還在后面慢慢的走,她便又氣又惱,也不跑了,干脆也停下來慢慢走。沈家明一看蘭若不跑了,三步并作兩步,沒幾下就把她給追上了。
蘭若一見沈家明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追上了她,更是惱怒,一把推過去,沈家明就把她給抓到自己的懷里,笑著說,“好好好,不鬧了。你要我剃頭是吧。我剃了以后,你可別反悔?!?p> 蘭若一聽可急了。又羞又惱就要掙脫他的拉扯。還一邊說,“學(xué)校這么多人,都看見了?!?p> 沈家明可不管那么多,拉著她就要去學(xué)校前門口的理發(fā)店。蘭若硬死不從。兩個人拉拉扯扯,一直到校門口。沈家明又氣又好笑。蘭若又氣又惱。兩個人都說不清當(dāng)時的心情和心思,就是堅持著抗?fàn)幍降?。連背后和相互拉扯的手心都濕了也渾然不覺。
最后還是沈家明勝了,直把蘭若拉到理發(fā)店才放開她。對著理發(fā)店老板就說,“給我剃成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