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
韓信吃驚不小,歷史上《素書》雖好,但連司馬遷也不敢隨便就冠名“天書”,張良這師父也忒不謙虛了,隨隨便便就敢自稱“天書”?
“什么書?”韓信假裝沒聽清楚。
“天書?!睆埩妓坪鯚o意瞞他,清楚地又說了一遍,但也無意講得更為詳細。
“哦,我們走吧?!表n信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強迫自己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收拾起放在地上的兩個包裹,扔一個給張良,就這么踏上了東去的路。
張良接過包裹,似乎有點被后者滿不在乎的表現(xiàn)刺激到了,畢竟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還沒有成長為一個穩(wěn)重謀士——而這樣年紀(jì)的年輕人,韓信穿越前已經(jīng)可以在課堂上看到不少了。
果然,張良搭話了,他追上韓信,道:“公子,聽我說,你知道我的底細,我家祖輩五代身負韓國相印,我又剛剛刺殺了秦王——我不可能是官府的人,如果你真的是韓國公子信……“
“如果我真是公子信,我將憑我自己的力量重建韓國,不靠尉繚,不靠你的師父,更不會靠一本飄渺的天書。”作為千年之后穿越回來的“過來人”,韓信有足夠的淡定將這番豪氣云天的話說得輕描淡寫,讀了太多裝B小說的他知道,這樣做無疑最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王八氣勢。
好吧,是王霸氣勢……
不出所料,張良激動不已,就差賭咒發(fā)誓了:“有那么一天,我張良甘為馬前小卒,沖鋒陷陣!”
兩人舉著火把,在夜色中一路閑聊,張良給韓信說了很多韓國宮廷相關(guān)的事情,還說到韓國各位君主的施政方略,評點各位將軍用兵得失,繼而說到戰(zhàn)國七雄、四大名將。作為兩千年前的古人,張良那淵博的學(xué)識、犀利獨到的見解,著實令韓信這樣的教授級人物也大為嘆服,可見不管是誰在那橋上等張良,那人選擇張良不是沒有道理的。
韓信知道張良跟他說這些不是隨便聊聊的,此刻的張良還不是那個冷酷地算計天下英雄的張良,在熱血憤青的年紀(jì),身負對秦帝國的國恨家仇,恰好又碰上了可以效忠的“英主”,自然是大有一番作為的沖動。
也許是想用這些陳年往事勾起失憶的“公子信”的回憶,也許還帶著試探他是否擁有真能重建韓國的決心與實力,或者也許,只是在展示他那過人的博學(xué)與才智,隱晦地向韓信證明——他是一個稱職的馬前卒。
兩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來到一個山谷中的小村子,村口正好在谷口,路邊有家簡陋的客棧,幾間泥房,門口沒挑旗,只在泥墻上刷白了一塊,用火炭畫著個歪歪斜斜的“客”字。韓信早已打聽好,出了下邳城往東,一百里內(nèi)靠譜的落腳點就這間客棧,往來旅人都知道這點。這年頭正是秦帝國剛剛掃平天下不久的時候,雖然用鐵腕手段肅清了整個中原地區(qū)的反抗力量,但哪怕在嚴(yán)苛的秦法下,治安狀況也遠稱不上“夜不閉戶”,旅人夜間趕路,仍然是高風(fēng)險的動作。
所以哪怕韓信心里巴不得從距離上離下邳遠點再遠點,但還是得在這里待到明天早上。
兩人走到客棧門口,敲門叫醒老板,老板卻沒有貿(mào)然開門,而是要求韓信將路引和房錢從門縫里塞進去,他校驗了路引后,再把路引和一把鑰匙從門縫里推出來。韓信還是第一次在古代的長途客棧里打尖,見到這么謹(jǐn)慎的老板,感慨不已。要知道,民風(fēng)淳樸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離這會還沒多久呢,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到了這等岌岌可危的地步!
客棧房子雖然簡陋,但客房里的用具一應(yīng)俱全,桌子上甚至還擺著兩個已經(jīng)冷了的麥餅,想來客棧老板還是很體貼的,房錢里還帶送了點吃的。兩人雖然不餓,但張良用離唇醉裝死,一天多來滴水未進,呼吸和脈搏都被降到人體能承受的極限,剛才不過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趕了老遠的路,這會倒在床上直接睡死過去了。
短短幾天的經(jīng)歷,韓信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世界跟史書上生硬巴巴的記載不太一樣,尤其現(xiàn)在他跟一個全國一號通緝犯走在逃亡的路上,身處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客棧老板的一切都是未知。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了警惕,但坐在床沿上的時候,眼皮不知不覺便打起了架,沒多久也趁勢一倒,直接躺在了另一張床上。
韓信倒在床上,眼皮還在條件反射般地快速輕輕跳動,這是淺度睡眠下人體意愿想醒來與大腦休息指令之間博弈的結(jié)果,片刻后眼皮慢慢停止了跳動,再不見眼睛開始慢慢四下滾動,這時候人體才是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tài)。一個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從橫梁上突然出現(xiàn),輕飄飄地飄落下來,似乎沒有重量,事實上,她落地完全無一絲聲響。
白色絲衣和及腰長發(fā)也輕輕地往下落,落定后露出一張素顏的小臉,膚如凝脂,眉如柳梢,眸如星子,鼻如水蔥,唇如櫻桃,不加任何修飾,已經(jīng)是絕美的容顏。她走到張良身邊,纖纖細手伸出來,在張良胸口上方一掌處輕輕一拂,似乎是憑空抓出了一塊竹簡——正是薛天給韓信的那塊竹簡;然后白影飄到韓信跟前,這次是伸手摸著韓信的胸膛,如白蔥般的修長手指在灰褐色衣衫上慢慢行走,似乎也是憑空就握住了另一塊竹簡——正是尉繚給韓信的那塊竹簡。
兩塊竹簡放到如星子般閃著微光的眸子前,柳梢眉微微一皺,再緩緩松開,櫻桃小唇張合了幾次,從口型上看像是在念叨三個字:“公子信……”
驀然,她那隱藏在長發(fā)中的小耳朵似條件反射般靈敏地一動,她似乎從四周的蟲鳴中聽到了什么,兩手把兩塊竹簡分別往兩張床上的兩個人一丟,一擰小蠻腰,整個人似沒有重量的氫氣球般輕盈地緩緩升向橫梁,翻身一上橫梁之后似乎就直接消失了。
而她丟向兩個熟睡中的人的兩塊竹簡,并沒有把兩個熟睡中的人打醒,竹簡在接近二人胸口的時候,似乎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