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轉(zhuǎn)身一看,帳篷側(cè)后緩步行來數(shù)騎,領(lǐng)頭的是一員五十歲上下的將軍。
是的,將軍,而且必是大將!
這是韓信的第一印象。
就像之前遠(yuǎn)遠(yuǎn)見到趙高,哪怕趙高身上套著一具輕甲,韓信首先注意的卻是輕甲掩蓋不住的貼身衣物——宦官袍服。趙高給韓信的第一印象,是宦官,準(zhǔn)得很。
而眼前這位將軍,韓信第一眼看到他的鎧甲,眼睛就挪不開了!他身上穿的鎧甲看著并不厚,但從色澤看,肯定不是趙高那樣的輕甲。以韓信多年接觸歷史文物的經(jīng)驗,那應(yīng)該是鐵甲,或者鋼甲,甚至可能是加了一些其他稀有金屬打造成的合金鎧甲!
要知道,這可是秦朝,華夏大地周邊的蠻夷比如匈奴,還停留在石器時代,匈奴人甚至用的箭矢還是骨箭!哪怕在中原大地,秦軍士兵連青銅兵器都難以人手一件的時代,普通軍官甚至只能用木質(zhì)、竹質(zhì)甚至石質(zhì)鎧甲的時代,在這樣一個時代,用生鐵制造的兵器都可以稱為利器了,更高級的鋼質(zhì)兵器甲胄,毫無疑問是神器的級別,只有高級軍官才能披掛!
“小子韓信,見過將軍?!表n信拱手行禮道。
“老夫姓王,不是什么將軍。年輕人,你也沒見過我。”那位姓王的老者呵呵笑道,完全沒有一點架子。
“現(xiàn)在見過了,王老?!表n信也笑著說道,心下猜度這位姓王的老將軍,會不會又是一位在歷史書上寫下過濃墨重彩的哪一位傳說人物?
站在邊上的郭葵卻走到了韓信身側(cè),也拱手行禮道:“方士郭葵,拜見侯爺?!?p> “侯、侯爺……”韓信感覺舌頭有點打結(jié)。
嗯,人家確實不是什么將軍,人家是侯爺!
大秦帝國的侯爺!
最起碼是個關(guān)內(nèi)侯,搞不好還是個徹侯!
標(biāo)準(zhǔn)的傳說級BOSS!
依秦律,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有二十級爵位,關(guān)內(nèi)侯排十九,徹侯排二十,是頂級爵位,僅次于皇帝的存在!
自從商鞅變法后,軍功勛爵名田宅制度在秦國得到最徹底的實施,沒有功勞,哪怕是王室子弟,也不得封侯!反過來說,隨便從秦朝拎出來一個封侯的,都足以在《史記》里占有幾頁紙!
“老夫如今只愿求仙訪道,不問俗務(wù),徹侯之位,于我如浮云吶……”王姓老者捻著胡須微微笑道,“郭方士,將你請來此地,實是兵危戰(zhàn)兇,老夫憂心犬子,不得已而為之,萬望郭方士見諒則個?!?p> 郭葵恭敬行禮道:“侯爺言重了,先師扁鵲先生的秘制青囊,郭某見之如見師尊本人,但有驅(qū)策,不敢怨言?!?p> 王老者嘆口氣,微微搖頭:“當(dāng)年你師父在老夫麾下,救死扶傷,活人無算。老夫這條胳膊,就是你師父給救回來的,應(yīng)當(dāng)說,再怎么天大的人情,你師父也還清了,此番勞動你來這長城,你有怨于老夫,很正常?!?p> “郭某會發(fā)點牢騷,怨言是真沒有。始皇帝發(fā)布的挾書律,沒有禁絕我醫(yī)家書冊,此皆賴侯爺之力。日后我醫(yī)家能流傳千古,先師地下有知,必然十分寬慰。就承這份情,郭某也曉得輕重?!?p> 韓信在旁邊聽著,感覺自己的心不爭氣地又跳起來!
不需要多高智商,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這個姓王的老人,正是王離的老子、王翦的兒子,王賁!
這就是王賁啊,作為副將參與韓楚滅國之戰(zhàn)的王賁!
這就是王賁啊,作為主將攻滅了魏、燕、趙、齊四大戰(zhàn)國的王賁!
這就是王賁啊,大秦帝國通武侯,王賁!
秦始皇焚書坑儒,發(fā)布挾書律,幾乎禁絕天下書籍,連公子扶蘇去勸諫都沒有任何作用。但就是有這樣的牛#逼人物,可以改變秦始皇的想法,使得醫(yī)學(xué)、農(nóng)學(xué)和部分墨家書籍不在禁止之列??!
這個人,野史有載,正是王賁!
王老者正色道:“郭方士,你師父扁鵲先生以醫(yī)術(shù)近仙道,與老夫所求,殊途同歸,理當(dāng)如此?!?p> 韓信深吸一口氣,開口道:“王老將軍,您既然志在求仙訪道,卻為何還身披甲胄,這不正像是‘緣木求魚’的故事么?”
王老者笑呵呵地說:“年輕人,那是因為老夫還沒有成仙證道,羽化飛升。這天下間,想拼死刺殺老夫的人,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因此,老夫甲胄從不離身。”
這就更加能證明身份了,天下間,能如此吸引仇恨的,除了仇恨值最高的秦始皇帝,唯有率領(lǐng)秦軍覆軍滅國、橫掃天下的王翦王賁父子二人,能惹上這么多生死仇敵!
韓信問:“成仙證道、羽化飛升。王老,您真的相信,有長生不老藥和仙人的存在?”
“在泰山之巔,老夫見過仙人?!蓖趵险叩卣f,“而且,年輕人,仙人雖然堅不可摧,但不等于長生不老?!?p> 這個答案讓韓信疑惑起來。
王賁見過仙人,而且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仙人。他見到仙人的地點很具體,在泰山山頂;他對仙人的形容也很具體,是“堅不可摧”!
而且,王賁見過仙人后,居然判斷仙人不等于長生不老!
與王賁那可怕的軍功相比,他在《史記》中的記載是很簡略的,司馬遷對王賁的最后一筆記載是隨秦始皇封禪泰山,此后就再無一言片語寫到這位橫掃大半個天下的秦軍高級將領(lǐng)。
在泰山之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韓信隱隱感覺自己摸到了一個巨大的亂麻般的謎團(tuán)的線頭。
通過這個線頭,也許能牽扯出另一個隱藏在歷史記載之后的秘密。
“那王老將軍何苦來這長城,問我對中車府騎的看法?尋仙訪道,還不如就留在泰山之上,與仙人為伴!”韓信道。
王老者微微搖頭:“泰山依舊在,仙人乘風(fēng)去。泰山雖是近仙之地,也不能與仙人為伴。今日老夫來此,是想看看國尉繚先生的弟子,是何等風(fēng)采。”說到后一句,王老者眼中精芒閃爍,與此前毫無架子仙風(fēng)道骨的慈祥老人形象判若兩人!
在下邳,王離親眼見證尉繚和韓信的師徒關(guān)系,王賁是王離的老爹,肯定也知道了這層關(guān)系。
韓信知道,他如果想快速爬上秦國上層,這是一個機(jī)會,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中車府騎人高馬大,諸般兵器諳熟,然在韓某眼中,皆不足道。唯可懼者,獨馬鞍一物!”韓信說著,看到王老者微微頷首,繼續(xù)道,“要是再加上其他兩種裝備,就足以讓騎士在馬上穩(wěn)定身體,格擋攻擊、甚至持長槍沖鋒!”
韓信滿意地看到,王老者的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