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鳥啼鳴,明月當頭,晚風(fēng)陣陣,落木蕭蕭。
迷糊中,莫思祁睜開了眼睛,只見自己身子無法動彈,仔細觀瞧,便原來是被綁在一柱子之上,掙扎一下卻又覺胸口陣痛,不由輕咳幾聲,忽聞身旁聲音傳來:“你醒了嗎?”扭頭看去,竟是那司馬焯,同她一樣被綁在柱子的另一側(cè),不由驚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司馬焯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被那女子綁了人質(zhì),現(xiàn)在離那山不遠的一個廢棄破廟之中?!?p> “那查盡呢?”莫思祁擔心地問道。
司馬焯搖頭說道:“他傷得也重,但那女的并未抓住他。”隨即便把之前遇到那世外高人之事以及接下來所發(fā)生的告訴了莫思祁。
莫思祁頓時明白,說道:“想是那臭女人怕了那男子,不敢再過多糾纏,所以只綁了我們來當人質(zhì),只等查盡自投羅網(wǎng)?!?p> 司馬焯想了想說道:“嗯,有道理,該是如此?!彪S后又說道,“但我看他傷勢過重,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p> 司馬焯說到此處,莫思祁也不由擔心起來,說道:“希望那傻小子平安無事?!?p> “希望他平安無事,倒不如希望他會來救你們?!焙鋈恢宦犚粋€聲音傳來,便是那女子帶著那四個侍女走進廟中,“若他不來,你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司馬焯怒道:“他絕不是無情無義之人,但我卻也不希望他來,他便是來了,也定會死于你手中。”
而莫思祁則更為惱怒:“你敢動我?不怕我爹爹鏟平你們星垂門?”
“呵呵呵呵……”那女子輕蔑一笑,說道,“你果真是那莫有聲的女兒,不過我告訴你,莫有聲雖武功高強,但我們圣母也不是白叫的,再者如果我們現(xiàn)在殺了你,將你們暴尸荒野,又有誰知道是我們干的?”
“你……”莫思祁不由怒道,但又無話可說,而司馬焯說道:“姑娘,你們這又是何苦?我跟那查盡認識雖然時日不長,但看他樣子,確實也不知道《嘆辭賦》的下落的樣子啊?!?p> 那女子說道:“不知道就代表身上沒有線索嗎?查公伯僅此一獨子,我就不信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線索?!?p> 莫思祁說道:“我真不明白,這《嘆辭賦》有那么重要嗎?我爹爹說了,該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當年詩半神沒傳我先祖,那就是與《嘆辭賦》無緣,所以不愿再被先輩執(zhí)念所累,活得多么逍遙,而你們,為了《嘆辭賦》爭斗百年還不消停,當中究竟白白死了多少人?”
那女子卻毫不在意,哼了一聲說道:“就是死了那么多人,才不能浪費先人的執(zhí)念,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那傳人之后,豈能這么輕易罷手?!?p> “我倒是好奇?!彼抉R焯說道,“不是一直找不到那二弟子后人的下落,你們是怎么知道而且肯定的?”
那女子看了司馬焯一眼,說道:“這我也不知道,是圣母所說。”
司馬焯還想再問,只聽那女子說道:“好了,問太多的話容易死得快。”說罷,便對侍女說道,“黃鸝、白鷺留下,魚兒、燕子隨我出來?!闭f完這些,便先行走出了那破廟,那叫黃鸝和白鷺的侍女便留下看著那兩人,而魚兒和燕子便跟了出去。
見她離開,莫思祁不由輕聲問司馬焯:“你說,那個傻瓜會來嗎?”
司馬焯笑道:“你倒是不相信他了?”
莫思祁搖頭道:“我倒是不擔心,只是那家伙也傷了,只怕還不知是死是活,要是這樣還來,也是白白送死?!?p> “可不是,我們先愿他平安吧?!彼抉R焯說道,莫思祁聞言也只好點頭。
出了門的女子對那兩名侍女說道:“那個人直接中了我一掌,不死也是重傷,但見那高人的架勢,便是會就他,但若想他來,便也不會那么快,你們兩個先行回去告知圣母,我在此等候三日,若他不來,我便帶此二人回星垂門?!?p> 那二人聽言,便說道:“但圣母有令,希望圣女不要節(jié)外生枝,如果等不到那人來,便還是殺了這兩個人穩(wěn)妥?!?p> 那女子說道:“我自有分寸,無需你們多言,先照我話去做便是?!?p> 那二女子互相對視一眼后,便對那女子說道:“那圣女一切小心,我倆這就回去稟報圣母。”見那女子點頭,兩個侍女便徑直飛身離去。
留下那女子,抬頭望著天空,看著這一輪明月逐漸被云層遮擋,又見一只燕雀飛過,抬手丟去一石子,將其打落,望著那在地上撲騰的燕雀,忽而柔和地說道:“月朦朧,鳥朦朧,世間也朦朧,我便也朦朧,難道這就是我的宿命嗎?”想到此處,不由嘆了一口氣,又回到了那破廟之中。
走進破廟,那兩名侍女見離開的魚兒和燕子并未回來,便問道:“圣女,魚兒和燕子呢?”
那女子說道:“我讓她們先回去稟報圣母了,我們現(xiàn)在此留得幾日,哦,對了,我剛剛打下一直大鳥,你們也餓了吧,且去生個火烤來吃吧,我在此休息一會兒?!?p> 那二人對視一眼,有些猶豫,卻也從命,說道:“是?!闭f罷便一同出了門,見二人出門,她便在那被綁的二人跟前坐下了,忽而問道:“要喝水嗎?”
二人聞言均是一愣,莫思祁不由說道:“你什么意思?忽而兇惡,這怎地又如此溫柔了?”
那女子聞言不惱怒也不回答,便解下腰間的皮水袋,拿到她們眼前,其實二人確實渴了,但莫思祁還是問道:“你這魔女,不會有什么詭計吧?”
而那女子依然沒有怒容,而是苦苦一笑,卻又說道:“若要害你們,一劍抹了你咽喉便是,何須多此一舉,我是怕將你們熬死,人質(zhì)死了,便也是麻煩?!?p> 而那莫思祁依然心疑,便扭頭說道:“不渴?!币娝活I(lǐng)情,那女子也不多言,又看向司馬焯,司馬焯受了傷,此時確實饑渴,卻又不好意思承認,便也沒多說,那女子似乎也明白他的想法,便打開皮水袋,喂那司馬焯喝了起來,見司馬焯開懷暢飲,莫思祁越發(fā)口渴,那女子便對她說道:“真不要?若渴死了自己,便是你的事?!?p> 莫思祁雖還是嘴硬,卻還是有些軟了,便說道:“那是你自己要給我喝的啊,我可沒求你?!?p> 見她此時依然逞強,那女子忽而抿嘴一笑,笑容如冬季梅花,冰冷傲骨,悠然綻放,只是一瞬,司馬焯卻看在眼里,而那女子自知不可如此,便強斂即將綻放的笑容,將水拿給莫思祁,莫思祁便張口喝了起來,不多時,便將這水一飲而盡。
等二人喝完,那女子便收回皮水袋,又在他們身邊盤腿坐下,強定心神,默然運功,只覺一股渾然之氣自她體內(nèi)發(fā)出,厚重渾然。
司馬焯看得不由問道:“你練的是‘凌絕頂’嗎?”
被他一打斷,那女子便收了內(nèi)力,卻默然不語,司馬焯見狀說道:“其實與你交手我已然發(fā)覺,你的內(nèi)力陽剛渾厚,便是那星垂門獨門武學(xué)‘凌絕頂’?!?p> “‘凌絕頂’不是純陽的內(nèi)功嗎?”莫思祁突然插嘴道,“女的一般不適合練這個武功吧?”
司馬焯點頭道:“沒錯,但是星垂門都是女流,除了創(chuàng)派祖師練成此功,其它人縱使練也便是略學(xué)一二,畢竟女子體陰,練此功容易與自身相沖,而今日姑娘的內(nèi)力如此高深,卻應(yīng)該已將此功練至頂層了吧?”
“頂層不至于?!蹦桥雍鋈淮鸬?,“此功陽剛異常,我能修煉到此,已是極致了?!?p> “但也已到世間少有的境界了?!彼抉R焯見她答話,便繼續(xù)與她聊道,“若再過得幾年,世上能打贏你的高手恐怕也屈指可數(shù)了?!?p> 那女子卻輕聲說道:“那也需要活得到那個年歲?!贝搜院茌p,司馬焯似乎沒聽得真切,卻聽外面黃鸝跑了進來,對她說道:“圣女,鳥肉烤好了,自是不多,不過你也先來吃些?!?p> 那女子聞言收了剛剛?cè)岷偷恼Z氣,又恢復(fù)到那冰冷的姿態(tài),說道:“不用了,我不餓,你且拿些給這兩人吧,雖是人質(zhì),卻也算一門之人,餓死他們卻也不好,況且還需留著他們等那查盡前來?!闭f罷便起身出了門,那黃鸝聞言允諾,便隨即拿了一些給莫思祁與司馬焯一些,而那女子便坐倒了供桌之前,又是盤腿而坐,看著那佛像,卻悠悠閉上雙眼,好似睡去,又好似在冥思,卻是不再多言。
清晨鳥雀早起,山林間便是吵雜聲一片,查盡盤腿坐于林間,收了真氣,雙眼一睜,便是驚喜道:“太神奇了,這《嘆辭賦》真是太神奇了。”
“是啊?!敝宦犐砗竽侨艘廊缓戎?,枕著一只手,邊喝著酒邊說道,“僅僅三日,不但傷勢復(fù)原,而且內(nèi)力大增,如此精進速度,當世罕見,沒想到啊沒想到,難怪查兄要我把這東西藏好,原來是這么回事,這東西哪是什么武學(xué),簡直是仙術(shù)啊?!?p> 查盡拾起放于一旁的《嘆辭賦上卷》不由感嘆:“光是這上半部所寫的一套內(nèi)功和一套掌法,便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如若練全,不出幾日,便能成武學(xué)大家啊,若得一年,可能真當要當世無敵了?!?p> 那隱士高人說道:“即便如今,恐怕這江湖上能勝你的人也不多了,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自然是去救我那兩個朋友?!辈楸M堅定地說道。
那人聽他這么說,便喝了一口酒,說道:“切記切記,江湖紛亂,恩恩怨怨,有時卻又迫不得已,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以和為貴?!?p> 查盡說道:“自然,多謝前輩?!闭f罷,便將那半部《嘆辭賦》恭敬交還給那人,“這書內(nèi)容我已盡數(shù)記下,還是交還給前輩保管比較妥善。”
那人卻也沒多說,想了想后,便也接了,只聽查盡又問道:“那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您究竟是醉俠,還是那狂生?”
“很重要嗎?”那人笑了笑反問道。
查盡點了點頭:“至少對我來說很重要,您與我有恩,有恩不報枉為人,如果連恩人名字都不知道,那邊是更大的過錯了。”
“俗套啊,俗套!”那人譏諷了一句,卻又說道,“你當真要知道,那邊喊我醉俠狂生便是,既是醉俠,也是狂生,可以了吧?”
查盡聞言一愣,忽而好似明白了,心中想道:“當年江湖傳此二人泰山之巔決斗,不知高下,該是分了勝負,只是贏的那位不愿讓世人辱沒了敗者,便同時自稱,看他雖嗜酒如命,言語間又癲狂瀟灑,實在也難分辨其究竟為誰。我卻如此糾纏,實乃不該?!毕氲酱颂幈阋册屓唬Φ溃骸笆峭磔厽o理了,那晚輩就此告辭,咱們后會有期。”
“有什么期?”那醉俠狂生說道,“還是不見為好,我一人自在慣了,對了,你還要切記,萬不可說出你所學(xué)了這《嘆辭賦》一事。”
查盡聞言確是一笑,又拜了一下:“晚輩明白。”說罷便轉(zhuǎn)身離去,走出幾步,便聽聞身后悠悠傳來幾聲:“醒者多已醉,醉者卻清晰。世間紛爭起,我笑山林間?!甭曇粲崎L,不絕于耳,查盡心嘆此人武功確實到了化境,我便是練全了這全本《嘆辭賦》,恐怕再到他這年紀也難以超越他的境界。
想到此處,便也不再多想,從那林中山洞縱身飛出,徑直下山。
而三日過去,那女子等得急了,而不知,實則莫思祁與那司馬焯更是召集,他們一方面擔心查盡的安危,另一方面卻又怕他尋來自投羅網(wǎng)。
而那黃鸝卻是真急了,對那女子說道:“圣女,我想那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恐怕是不會來了?!?p> 那女子沉默不語,而那白鷺也說道:“是啊,要不我和黃鸝再去山中探一下,若那人真跑了或者死了怎么辦?”
那女子沒有答話,卻聽那黃鸝說道:“那便殺了這兩個人,再趕緊回去向圣母稟報,好做下一番部署。”
“不成。”那女子聽聞后說道,“那個不知名的高手實在太厲害了,之前他意思明確若我門再去叨擾便不再輕饒,你們這一去若不小心又驚動了他,恐怕性命難保?!?p> “那怎么辦?”黃鸝問道。
“還是殺了他們,直接回去吧?!卑樥f道。
“也不成?!蹦桥诱f道,“先不說這個男的,這個女的是莫有聲的女兒,若那查盡死了還好,若沒死,得知我們殺了這女子,便去迷蝶谷告知那莫有聲,那莫有聲找來我們這邊復(fù)仇,雖他沒那能耐能滅我門,但我們一定會造成很大的損失,這也得不償失?!?p> “那怎么辦?”黃鸝急道,“若放了,到時候迷蝶谷和白帝城都知道我們找到《嘆辭賦》的消息,怕是星垂門從此就沒機會獨步江湖了。”
“先把他們帶回去吧,大不了終生關(guān)押在我們迷蝶谷便是,若那莫有聲找上門,我們也死不承認,無憑無據(jù)他也不能奈何我們?!蹦桥诱f道,那兩個侍女聽了也只好同意,隨即入那破廟,將綁著繩子的兩人拉出。
只聽得那莫思祁罵道:“怎么?想殺人滅口?”
而那女子聞言笑道:“放心,我們不會殺你,但只怕查盡已經(jīng)死了或者顧自己跑了,不管你們了?!?p> “你胡說,他絕不那樣的人?!蹦计蠲氐?,但心中卻也希望查盡能活著且就此離去,千萬不要來找他們,正當要走之時,互聽風(fēng)聲顫動,樹葉沙沙聲作響,抬頭看去,卻見那山上竟一人影,踏著枝頭飛了下來。
莫思祁見那身影便是驚喜,喊道:“查盡?”
那司馬焯也是一愣,不由說道:“他果然沒死?。 ?p> 而那女子心中所想?yún)s是:“這小子中了我一掌,先不說短短三天怎么恢復(fù)那么快,但他那武功確也進步,那就奇了,難不成那個高人竟傳了什么絕世武功給他?不對,世上哪有什么速成的武功。”
方才想罷,查盡已然飛落,他自山腰便見得那三名女子以及莫思祁和司馬焯,心中便是驚喜,幸好這二人無恙,便運足內(nèi)力飛來,他現(xiàn)在內(nèi)力大增,使的這孤鶩縱更是如雄鷹展翅,劃破天際。
見他將要靠近,那黃鸝和白鷺二人忙取出匕首,向他攻去,見這二女子忽然沖向自己,查盡不由在半空一個翻身躲過兩刀,已然來到她們身后,不等她們轉(zhuǎn)身,被在他們身后輕輕兩下點在他們穴位上,二人當即定住不動。
只聽那莫思祁不由驚喜道:“查盡,你怎么變得這么厲害了?”
查盡笑而為正面回答,只是說道:“你們且等著,我這就來救你們?!闭f罷便向二人輕輕一躍,便要來到他們跟前,那女子見他出手迅捷便點住那兩侍女,便知他確實武功精進,便也不敢怠慢,見他飛來便也不敢怠慢,便運足內(nèi)功,向他一掌拍去。
查盡見那女子一掌打來,便也不躲閃,也運足內(nèi)功,他便不敢使出那《嘆辭賦》的掌法,便仍以鳴鸞掌相迎,但此時內(nèi)力與往日大不相同,只覺渾身力量涌現(xiàn),卻有綿軟如沙,剛?cè)岵⒅?,與那女子雙掌相迎,那女子功力極致陽剛,這一掌相交,卻感覺自己掌力好似打在流沙之上,勁道頓時被卸去大半,卻又突覺流沙轉(zhuǎn)為沙暴,剛猛異常,自己的身子便頓時向后飛去,勉強站住卻又后退數(shù)步方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