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民政局?!
有那么一兩秒,蘇星羽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或者說信息量太大,她太震驚以至于不敢相信。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你……你要、干什么?!”
“結(jié)婚?!彼院喴赓W。
蘇星羽整個人都不好了,結(jié)婚?她是有多神經(jīng)病才會和這個男人結(jié)婚?!這個男人是瘋了嗎,加上這次,他們也統(tǒng)共只見過兩次面而已,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他就可以結(jié)婚?!
“不!”她當(dāng)機立斷拒絕。
男人微微瞇了眼看她,幽邃的眸光就像某種在不動聲色打量獵物的野獸。
蘇星羽被他看得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了,下意識地把身體往車廂另一側(cè)縮緊,緊張而戒備地盯著他。車廂里的空調(diào)和煦溫暖,她卻覺得鼻尖都沁出了冷汗。
須臾,那男人開口:“剛剛你被撞倒的時候,手上拿著相機?!?p> 她臉色一變,忽然想起什么,慌張辯駁:“那不是……!那是新的!我沒用過!”
“我不管是不是,”男人打斷她,嗓音冰冷輕柔,“還記得兩年前我對你說的話嗎?這輩子你都不準(zhǔn)再用相機,否則后果自負(fù)?!?p> 兩年前,那夢魘般的一夜。
她至今仍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個細(xì)節(jié),眼前這可怕的男人確實陰沉地威脅過她,仿佛她只要再敢碰相機哪怕一下,就會把她撕成碎片。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碰相機到底觸動了他哪根敏感神經(jīng),這世界上的攝影師千千萬萬,他怎么就盯著她一個業(yè)余愛好者不放?
但他當(dāng)時森冷的語氣讓她不寒而栗,她知道,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所以,這兩年來,她確實沒再碰過相機,要不是今天突然被秦牧背叛,巨大的痛苦壓垮了她,她原本該記得這條禁忌的。老天爺也是不開眼,那么多日日夜夜都平安地度過了,偏偏在她重新拿起相機的不到十分鐘,就撞到了這個男人。
她急匆匆地解釋:“我這兩年真的沒拍過照!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查!”
他卻說:“兩年前,你有一張照片落在我手上?!?p> 只一句話,就讓蘇星羽臉上的血色褪了個干凈。
……照片!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在無數(shù)個至深的噩夢里,她夢見過那一聲輕微的“喀嚓”,宛若魔鬼的低喃。那是相機扳動快門的聲音,刻骨銘心。
那時候……在光影交織的攝影棚里……
他把她壓在身下肆意折辱的時候……
是拍了照的!
她多希望那聲輕微的喀嚓是自己的錯覺,但顯然,他如今的一句話讓她希望落空。
“你無恥!”她氣得罵了出來。
車后座上的男人不為所動:“你違反了我們的約定,你猜,我會拿你怎么辦?”
蘇星羽渾身發(fā)著抖,她不笨,知道那種照片是用來做什么的。如果那樣不堪的照片流傳出去,后果……她不敢想?!皩Σ黄?,”她忍辱負(fù)重,低聲對男人求饒,“我再也不會碰相機了,請你把照片還給我?!?p> 男人的薄唇中吐出兩個字:“結(jié)婚?!?p> 她身體一顫,低著頭,沒有說話。照片流出去固然可怕,但假若代價是拿她的婚姻來賭博……她心里亂極了,要嫁給這個神秘又可怕的男人嗎?他曾那樣殘忍地折辱過她。她已經(jīng)失去秦牧了,嫁給誰也許都無所謂,如果今天換了其他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有可能點頭答應(yīng)下來,但唯獨他……他是她命里的惡魔。
賓利車平穩(wěn)地行駛著,蘇星羽認(rèn)得,這是去民政局的路。
車窗外的雨放肆地敲打著玻璃,從她的角度看去,如一場狂亂又迷幻的默劇。
男人的身體靠在車后座上,聲音一字一字如手術(shù)刀般冰冷精準(zhǔn):“如果照片流出去,你猜是秦家能容忍你,還是蘇家能容忍你?聽說你在蘇家本來就不受寵,要是鬧出這樣的丑聞,還能嫁入什么好人家?被趕出家門都有可能。蒙羞的,只有你死去的母親和外祖父?!?p> 兩年前,在他找上她時,就把她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
蘇星羽咬唇,心里明白他說的沒錯,血淋淋的現(xiàn)實就在眼前。
“我已經(jīng)和秦牧鬧翻了?!彼猿暗卣f。妹妹成人禮上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眼前,秦牧手捧玫瑰向妹妹求愛的畫面刺得她眼睛酸痛。她已經(jīng)失去一切了,不能再讓家族蒙羞——她指的是穆家。年幼時,母親和外祖父那么疼愛她,把她視若珍寶,如今她卻如此落魄,不能為他們做點什么已經(jīng)很慚愧了,如果再讓他們死后還要被人當(dāng)笑話……
她永遠(yuǎn)也無法原諒自己。
“我可以嫁給你?!彼鹧蹃?,鼓足勇氣,“但也請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喜歡拍照,請你允許我重新碰相機?!?p> 攝影,是她最后的一點安慰了。
可那男人的臉色沉下來,眸中的陰郁就像是暗隱的風(fēng)暴。
她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下一瞬就翻臉,那樣的話她該如何是好?
仿佛隔了一萬年那么久,才聽見他說:“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和我談條件?”
她憤懣又屈辱,眼中又有淚水盈上來,是啊,她算什么東西?自從母親和外祖父死后,有誰真正看得起過她?她不過是一粒卑微的塵埃,低賤的螻蟻,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腳,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她強忍住眼淚,不愿眼前男人看見她脆弱的模樣。
低下頭,她蒼白冰涼的手指緊緊抓著衣角,許久,才勉強控制住哽咽輕聲問:“那你為什么要娶我?你的妻子……在你眼里一文不名?”
他瞥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這么問。
頓了一頓,才說:“我的妻子當(dāng)然尊貴,但你還不是?!?p> 所以,只是身份的差別嗎?
蘇星羽的頭垂得更低,一直一直地盯著自己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抓著臟污殘破的裙擺碎片,間或還沾著血跡。她還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好,我嫁給你?!苯K于,她說。
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或許事情還有一絲轉(zhuǎn)機。在以后朝夕相處的漫長歲月中,也許她能弄明白當(dāng)初他那么殘忍凌|虐她的原因,說不定哪天就能被獲準(zhǔn)重新碰觸相機。她已故的外祖父家是制造相機的,她的母親是頂尖的攝影師,她會把他們的榮光傳承下去。
車子一路開到民政局,她跟著他下車,去辦理登記手續(xù)。
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他的名字——陸時鋒。
簡單的,有些凜冽的三個字。
也是一個讓人如雷貫耳的名字。
不會吧……難道,他就是那個陸時鋒?!蘇星羽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震驚地問他:“你、你和鋒刃集團是什么關(guān)系?”
天……
應(yīng)該只是同名同姓吧?
她到底嫁給了一個什么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