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錯(cuò)估了敵人的身份。
杏花樓外,顧家內(nèi),都是大師兄在搗亂,廣緣寺的韶落塵,再加上袁天帶回來的玉墜尚還不知是敵是友,每每想到暗中還不知道有多少的牛鬼神蛇她就覺得那得來不易的耐心好像隨時(shí)都會消散一般。
“自己做了,還怕別人說嗎?”
梅清逸的神色中含著怨毒跟輕蔑。
陌玉眉頭微微蹙起,瘋子往前邁了半步,眸光若狼。
站于梅清逸身后的女人心中一顫,本來可以忍受的傷處變得更疼了。
蘇峰目光若刀,警惕的盯著瘋子,以防剛剛的事情發(fā)生第二遍。
“小妹,不得無禮!”老夫人也是心中大驚,立刻開口訓(xùn)斥。
老夫人的目光從在場的人身上掃過,里面含著警告,含著威脅,更有一抹威嚴(yán)跟狠辣在內(nèi),“你們都退下吧,今日之事,若是誰敢往外傳半分,就不要怪老身心狠手辣!”
“是?!?p> 門內(nèi)也好,門外也好,沒有一個(gè)人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梅清逸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服,但卻也無可奈何,即便有皇帝親封的一品誥命,在自己姐姐的面前也始終都矮了一些,這跟身份沒有關(guān)系,關(guān)乎的是威嚴(yán)是手段。
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輧?nèi)屋外很快就變得空蕩蕩的了。
陌玉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靜默不語。
蘇欣兒的眸光顫抖著,生怕梅清逸的怒氣會落在自己身上。
蘇峰神色復(fù)雜,垂手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跪下!”
老夫人開口怒喝一聲。
蘇峰跟梅清逸都是一愣,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小妹,難道要我說第二遍嗎?”老夫人目光冷漠。
梅清逸心中一顫,莫名的就想到了很久以前被老夫人玩兒死的一個(gè)妾室,那人一張瓜子臉,杏眸柳眉櫻唇,聲音軟軟糯糯的,身子若拂柳,盡管柔軟,但卻韌性十足,一顰一笑,即便她身為女人也覺得勾魂奪魄。
那個(gè)人曾經(jīng)受過一段時(shí)間的寵,但最后卻成為了人彘,只因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讓始終睜只眼閉只眼的老夫人用雷霆手段滅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膝窩一疼,梅清逸驚呼一聲,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女人下意識的拔出了手中的劍,但劍還未完全出鞘她便沒有勇氣拔出了。
她沒有名字,別人都叫她十五,她從訓(xùn)練的地方走出來開始就一直在保護(hù)著梅清逸,別人即便看不起她,但卻不得不笑顏以對。
十五自認(rèn)見識過很多人,無論是高高在上的還是最為卑賤的,她手上也沾染著人命,自以為不懼任何人的威嚴(yán)。
但當(dāng)與老夫人的目光對上的時(shí)候她害怕了,害怕的整顆心都在顫抖,就像是螻蟻面對大象,白兔面對雄獅,那樣的壓力讓她的呼吸都隨著顫抖了起來。
“想不到他居然會將暗營的人送給你,不過暗營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老夫人哼了一聲,拐杖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
梅清逸心顫抖了更厲害了,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紊亂了起來,“姐姐……”
“這一跪,便當(dāng)賠罪,為了你先前的失禮。我遣散了別人,為你留了臉面,清逸,玉丫頭說的是對的,她是母親收下的徒兒,亦是為母親送終的親人,按照輩分,就連你我都沒有資格訓(xùn)斥她什么?!?p> 老夫人的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但含著的威嚴(yán)卻未曾減少半分,“旁人不知,難道連你都不知道在那個(gè)地方埋著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嗎?”
“我,清逸知錯(cuò)?!?p> 梅清逸垂下了頭,遮住了眼底的狠厲屈辱跟瘋狂,她嘴唇微動,囁喏著,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威風(fēng)跟狂傲。
“玉丫頭,看在老身的面子上,你……”老夫人苦笑著哀求。
“老夫人,陌玉想知道的就只有一件事情,別的東西我不在意?!?p> “你還不趕緊說!”老夫人伸手將梅清逸扶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你可真是氣死我了,這么多年的主母都白當(dāng)了不成?”
“陌玉姑娘,我不知道那人是誰,在來幽州的路上,曾有人用箭送過來了一封信,心中寫著的便是陌玉姑娘在幽州城發(fā)生的事情?!泵非逡菔諗科鹆怂械匿h芒,神色中也滿是歉意,“十五,將信給陌玉姑娘看?!?p> “是,夫人?!笔鍛?yīng)了一聲,取出信封遞給了陌玉。
瘋子率先接了過來,將信封里面的東西取出,這才遞到了陌玉手上。
紙有兩張,密密麻麻寫著的都是陌玉在幽州城發(fā)生的事情,不過也都是片面之言,只說了她出格的地方,卻并未提及她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陌玉仔細(xì)的琢磨著那字跡,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猛然間,她的手指收緊,那張清秀的臉龐上再也不復(fù)了平靜跟淡漠,“好,很好,很好!”
喑啞的聲音宛若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陰沉。
老夫人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就連梅清逸都有瞬間的失神。
“玉丫頭……”
“我說到做到,這件事情就此揭過,從此咱們恩怨兩清。老夫人,蘇伯,陌玉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陌玉冷聲說完便大步邁出,留下老夫人跟蘇峰面面相覷。
蘇欣兒連忙跟在了陌玉身后,邁出了前廳的門檻這才松了一口氣。
瘋子嘿嘿一笑,意味不明的眸光在梅清逸跟十五身上溜了一圈兒,直到看的兩個(gè)人頭皮發(fā)麻這才哈哈一聲,步履生風(fēng)的走了出去。
“姐姐,那陌玉……真的是母親……”
“八九不離十。”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她嘆息一聲,抬手撫了撫梅清逸鬢邊的發(fā)絲,“妹妹,你不要怪姐姐掃了你的面子,這玉丫頭咱們蘇家的的確確招惹不起,我不管你的消息是從什么地方來的,總之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你既然來了,那就多呆一陣子,不著急走?!?p> “一切都聽姐姐的,也是妹妹太過沖動與放肆了,不過這毛病也改不了了?!泵非逡菀灿行┎缓靡馑嫉膹澠鹆舜浇?,“幾年不見,姐姐倒是越發(fā)的蒼老了,當(dāng)年,姐姐容貌宛若天人,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美人?!?p> “都老了,老了?!崩戏蛉藫u搖頭,“活的太久了,也就沒有心思去搗鼓那些東西了?!?p> 兩個(gè)人實(shí)際相差也不過三歲,但此時(shí)看來卻像是差了十幾歲一般,不像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
“二娘好像更年輕了些。”蘇峰開口眸子里也有一抹疑惑閃過。
梅清逸聞言掩唇輕笑,“都說大郎不會說話,我看不盡然啊,就會說好聽的哄二娘開心?!?p> 蘇峰聽著她的打趣隱隱有些尷尬,于是便閉口不言,不過越是看他便越是心驚,而且剛開始的時(shí)候因?yàn)槭掳l(fā)突然所以他沒有留意,此時(shí)空氣中彌漫的那淡淡的熟悉的味道更讓他心若擂鼓,一種厭惡的感覺也悄然升起,不過轉(zhuǎn)瞬就被他壓了下去,然后借口有事朝著陌玉的院子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