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朝歌總是獨自傻傻發(fā)笑回味蘇燁給過的溫暖,小昭問:“小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好事惹?惹你對著窗臺傻笑,說來讓咱們姑娘也樂樂。”
其他姑娘也起哄道:“坊主快說說?!?p> 朝歌的臉頰緋紅,氣惱地撓小昭的癢癢,“你們竟敢拿我取樂,看我不收拾你們。”
兩人打鬧中,吳過進來,“朝歌,我們想你們廚子的手藝了,也想聽樂坊姑娘的曲聲,特來前來,歡迎吧?”他又轉(zhuǎn)頭,“你快點?!睂ι砗笠幻走h的顧諾說。
顧諾扭捏地在后頭慢慢走。
“受不了你了,堂堂七尺男兒,怎么像個小姑娘一樣別扭?”便回去拉著顧諾往里走。
“小昭和后廚交待下,有貴客到,讓他們準備點好菜?!背杩词撬麄儊砹耍V古c小昭嬉笑,自中秋一別也許久未見。
“是小姐。”小昭得命,往后廚走。
朝歌轉(zhuǎn)身望向他們,抬手指向右邊包間,認真地微笑,“兩位公子包廂上座。小玉,今日就由你為兩位公子獻上一曲,也讓兩位公子點撥點撥你的琴藝?!?p> “是,坊主”那位叫小玉的姑娘立刻前去準備。
“走走了,你看人家朝歌如此招待咱們,都不尷尬,變扭,你一個老爺們怎么這樣?”吳過又催促顧諾。
顧諾撇著嘴,“我哪有。”卻不敢瞧朝歌的臉,只是微微點頭。
朝歌瞧他的模樣,有事心疼又是好笑。
飯局上,吳過扮演著和事佬化解他們之間的尷尬。“顧諾,你是男子本就該大氣些,朝歌有什么得罪你的,我替她想你陪不是?!?p> 原來吳過并不了解他們氣氛尷尬的原因,只當是個小矛盾。
朝歌還是感念顧諾一路照顧的恩情,主動舉杯用真摯的笑容化解尷尬,“小妹也賠個不是,還望顧公子大人有大量別與小女子一般見識?!?p> 吳過用手肘推推顧諾,“你看人家都主動道歉了,有什么誤會也應該化解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聽不到朝歌的曲聲了,你可得賠我?!?p> 顧諾略微不自然地舉杯,苦笑,“沒什么不是,只是我自己多有得罪了,自作多情了。”
“顧諾你再這樣我就得說說你了,男子漢拿得起放得下?!眳沁^瞧他不夠果斷的樣子生氣。
他好像被這句話驚醒,拿得起,放得下!他拿起一壇酒一飲而下,有恢復往日的微笑,眼眸中充滿光亮,“嗯,拿得起放得下?!?p> 朝歌也陪飲一壇,飲完用衣袖擦擦嘴,期待的眼神望著他,“那我們還能像往日那樣嗎?”
“嗯?!鳖欀Z用力的點頭,但深情真的可以輕易放下嗎?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朝歌想要那樣的話,他也會盡力去做到。
朝歌放心大笑,“果然不負此行,小女為這一趟金陵有幸結(jié)識兩位兄長感到高興,小妹敬二位一杯?!?p> 吳過很給面子的舉杯,“多了個小妹好啊。以后在金陵有人欺負你,只管報上我吳過的名字?!?p> 她故意試探,“那小妹去醉玉仙也可以報你名字嗎?”
他愣了一下,笑著應對,“嗯,沒問題,小妹是可以報我的名頭。只不過外人瞧你是樂坊的坊主,若你報我的名頭,只怕外人以為樂坊經(jīng)營不善,或者以為樂坊是有裙帶關(guān)系才生意紅火,這樣一來不是抹殺小妹一路的苦心經(jīng)營,白讓我撿到便宜?!?p> 她撇撇嘴,小氣就是小氣,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三人一夜相伴曲聲,飲酒談心,但那縷尷尬的青煙,似有似無的還飄蕩在他們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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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兒,你就在這兒等我?!痹S沁接過虹兒手上的籃子,里面盡是一些香火貢品。
“太子妃,山路泥濘,還是讓奴婢陪您上去吧?萬一您發(fā)生了什么,您要虹兒怎么辦?”虹兒哭喪著臉,瞧那山間小路布滿荊棘十分難走。
她擺略有怒氣,加重語氣,“能有什么事?你就在這寺廟休息一晚,我明早就下山?!?p> 虹兒只好作罷,“您小心點?!?p> 許沁右手拿著籃子,左手拎著裙擺,獨自一人上山。不過才走十幾米路,看到已經(jīng)在此等候的章維。
章維見她到來,立刻行禮,“屬下拜見太子妃?!?p> 在這孤山寡嶺深處看到他,許沁安下心來,“大人快起來,以后宮外就別多禮了,是我要感謝你陪我上山祈福?!?p> 他又鞠躬,“屬下不敢。”
“什么敢不敢,讓你做便是,難道你要讓周圍的百姓都知曉我是太子妃?”她故作嚴厲。
章維軟下氣,“是,太子妃?!?p> “別叫太子妃,就像我還沒有出嫁時那般叫喚?!?p> 章維略顯尷尬,猶豫許久才開口,“沁兒?!?p> 她滿意的露出微笑,“聽你這一聲叫喚,仿佛回到了當年。算了不說了,咱們上路吧?!睘踉朴峙郎纤拿碱^。
他想要接過她手里的籃子,“這籃子讓我拿吧?!?p> 許沁卻不給,笑著說:“我得自己拿,這樣比較虔誠?!?p> 他故作罷,一路走在前頭離她一米遠的地方,為她斬斷路上的荊棘。偶爾他回頭看她,她卻像是來郊游,好奇的左右瞧瞧,一路還不停的問,“這是什么樹?”“那花叫什么名字?”還在路上撿了許多果子,用衣袖擦拭干凈,吃得津津有味。
前一日還是在太子府中工于心計,冷漠善妒的太子妃,這時卻如一位天真無邪的少女,享受青春的美好。他痛惜她的轉(zhuǎn)變,卻無能為力只能親眼目睹她陷入困境。
走了一個時辰的山路,終于看到前方有一座廟宇,許沁興奮地跑過去,看了看正門上的匾,指著它回過頭對章維說:“就是這里了,觀音廟?!?p> 走進一看,寺廟的確落魄,觀音像前的幾排燭火中只有幾支發(fā)出微弱的光芒,蠟燭的蠟液流滿地,結(jié)痂成厚厚的紅色物體。墻角處還布滿蜘蛛網(wǎng),桌上也累積一塵厚重的灰塵。
許沁將籃子放在桌上,取出燭火香煙,虔誠的完成祭拜活動,她跪在觀音像前,雙手合十嘴里還不時的念叨著什么,有拿出經(jīng)書,誦起經(jīng)來。
章維便尋找掃把,將廟內(nèi)打掃一番。
幾個時辰后,寺廟被他整理的煥然一新,略有恢復往日的氣派。
許沁扶著旁邊的桌子蹣跚地起身,但跪太久導致雙腳發(fā)麻發(fā)不出力氣,還好一旁的章維將她扶住,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空氣瞬間凝滯了三秒,章維立刻放手,訕訕一笑,“冒犯了。”
許沁微紅的臉,別過頭,“沒事,我有些餓了,虹兒有準備些干糧放在籃子里,你取出我們一同吃些填填肚子?!?p> “寺廟后邊有個廚房,旁邊有山泉,我已經(jīng)生好火,煮了些水,我去拿給你喝。”章維是一個細心之人,他出生寒門,憑借自己的努力與才華成為許沁兄長的陪讀,后經(jīng)過許大人一路栽培與引薦成為太子的親信,也憑借一些戰(zhàn)功坐上如今統(tǒng)領(lǐng)的位置,管理整個御林軍。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太子跟前的紅人,但他處事依舊小心翼翼。因為他內(nèi)心深知自己與貴族大家中的公子和小姐是有本質(zhì)不同,有一條無論他如何努力也無法跨越過去的鴻溝。
“還有熱水喝?”她感到驚喜。
趁他去廚房之際,許沁揉揉腳,參觀了一下寺廟。寺廟后頭有一間屋子,隔壁就是后廚。屋子內(nèi)有一盞油燈,只有簡陋的一張床和一個桌子。
他將水遞給她,“屬下已經(jīng)將屋子收拾了一番,但還是有些簡陋,您委屈一晚。下次,我派人將寺廟翻新,換些家具?!?p> 許沁直搖頭,“別,我不想讓他人知曉此處,來這里不就是為了修行嗎?吃點苦算什么?!彪m熱話是這樣說,但瞧見略微發(fā)霉的床褥,她還是聳聳肩,一臉嫌棄。
章維自然看在眼里,“是?!?p> “這兒只有一間屋子,我睡這,你住哪呢?”
“屬下風餐露宿慣了,就守在您屋外,湊合一晚?!?p> 許沁點頭,“辛苦你了。”
夜里,許沁在搖曳的燈火下,抄了幾頁金剛經(jīng)后緩緩入睡。她的身上蓋著自己的外衣和章維的披風。而屋外的他,依靠墻頭,生了一堆火,守在屋外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