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展悅屋門,一股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里頭一片狼籍,桌邊散亂一地的酒壇。
朝歌見她披頭散發(fā),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拿酒壺直接往嘴里灌。
朝歌上前一把奪下,“別喝了,你別喝了?!?p> “你還我酒,我還要喝,我要喝,喝醉了就什么都記不得了?!彼焓忠?,發(fā)脾氣地大聲說:“快給我!”
“你喝了這么多壇酒還沒有醉嗎?真的喝醉了又如何?即使現(xiàn)在記不得了,明日醒來照樣要面對,干嘛要難為自己?!背鑷?yán)厲地說,將她桌上的酒壇都放置一旁。
展悅聽她這么一說又哭了,抬頭看她,“你都不難過嗎?是,你不難過,因為我愛他比你久?!?p> 朝歌卻笑著將遮蓋在展悅臉上的頭發(fā)撩開,用手巾擦了擦她的臉頰,“難過能怎樣,不難過又能怎樣?你清醒點,你難過與否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別忘了我們來金陵的目的,我們是為了什么而來?這么些年又是什么支撐著我們活到了今天,所以我們沒有難過的資格。你知道嗎?”
展悅停住哭泣,看著朝歌,“嗯,是為了報滅門之仇?!?p> “所以大仇未報,我們自己可不能先垮了。少主也有他難以選擇之事,我們也有自己活在這世上的使命。沒有人要一味的遷就我們,我們也只有把自己變得強大才行。”
“嗯。”她擦干擦干眼淚,努力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振奮精神,振作起來?!?p> “好,現(xiàn)在我來幫你梳妝打扮下,一起去見江陵郡主好不?義父養(yǎng)了我們這么多年,我們可不能讓他為難?!?p> “是?!闭箰傁胍酒?,但是她的腿發(fā)軟,朝歌一把將她拉起,做到梳妝臺上。
展悅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沒過一會兒,帶著哭腔看著朝歌,說:“可我還是難過,一看到鏡子,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我就想他,朝歌怎么辦,我要怎么辦?”
朝歌連忙安慰,“那我們不看鏡子了,不看鏡子了。我先帶你去沐浴,去去身上的酒氣,可不能讓外人覺得我們影山莊的女子都是如此不得體”
“嗯。”展悅點頭。
朝歌將銅鏡拿開,“等你沐浴之后,我來幫你,幫你打扮的漂漂亮亮?!?p> 展悅點頭,任憑她擺弄,臉漸漸有了血色,心情好似也舒暢一些。
朝歌看著她的神情,不免嘆了口氣,展悅還是小孩子,真好哄騙,因為勸說的這些話,她都無法將自己勸服。
~
朝歌帶著換了一身衣裳和一副妝容的展悅進入江陵郡主的院子。
“蘇朝歌?!?p> “展悅?!?p> “見過江陵郡主。”兩人一同行禮。
“聽王叔說過家里有兩位漂亮的妹妹,如今一看還真是。本以為我江陵女子長得就夠標(biāo)致秀氣,如今瞧見你們,把她們都比了下去?!蹦墙昕ぶ魃锨胺銎鹚齻儯翱炱饋?,你們是蘇燁的妹妹,從今往后也是我羽止的妹妹,不用多禮?!?p> 那江陵郡主笑著對她們說,又看到朝歌身后展悅一臉的不自然,想到自己已經(jīng)來了金陵幾日,她今日才來拜見,心里自然明白了其中原委。
朝歌抬頭瞧見郡主,長得溫婉大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露出大家閨秀的模樣,想必從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她不禁暗自惆悵,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影山莊少夫人的稱號,配得上他。但下一刻,朝歌就將著點情緒藏住,因為她看到蘇燁也在往這兒走。
朝歌大聲答謝:“是,嫂嫂。”
蘇燁聽到這句話,腳下的步伐停頓了一刻,眼神暗淡也下來。
羽止也看到蘇燁,她腳步輕快,面露喜色地上前挽著他的手,嬌氣地說:“少主都不和我說家里還有如此好看的妹妹。我今日才見到,都沒備些禮物送給各位妹妹?!?p> 蘇燁訕訕而笑,看了一眼朝歌,她臉上帶著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而展悅撅著嘴低著頭望著地上。他不露痕跡地撇開羽止的手,簡單兩句,“每日繁忙,都給忘了。”
“少主臉色是有些難看,想必是過于疲憊,讓羽止給少主揉揉。”她邊說邊伸出手,想要揉他的太陽穴。
蘇燁卻撇過頭,她伸過來的手落了一個空,“不用了,我過來是想說,要什么需要的交代王叔就行。”說完他便匆忙離開,如今他還沒學(xué)會如何處理如此場面,他怕朝歌傷心,也怕這份感情被羽止發(fā)現(xiàn),畢竟現(xiàn)在還沒有到時候。
走出屋門的時刻,他用余光瞥見朝歌,她還是保持剛剛那個笑容,一個標(biāo)準(zhǔn)地假笑。
但他沒看到朝歌緊握著展悅的手,想要借助展悅的力量讓自己顫抖的手鎮(zhèn)定下來,也讓自己保持清醒。
聽到他的步伐漸行漸遠,朝歌才慢慢松開展悅的手,平復(fù)自己狂跳動的心。
“那我們也不打擾嫂嫂休息。”朝歌帶著展悅行禮,展悅也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地方,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就急忙走出門。
“朝歌妹妹留步,我有事請教妹妹呢?!庇鹬乖谏砗蠼?。
朝歌雖然心理百般不愿,但也無奈地扭頭,又露出微笑,“不知嫂嫂有何請教?”
這時展悅已經(jīng)自顧自地走開,撇下朝歌。
“朝歌,你喚我一聲嫂嫂,我也把你當(dāng)成親妹妹了。我初來乍到對府上一些事都不熟悉,所以想請教妹妹?!?p> 朝歌笑著,“嫂嫂說笑了,我不在府上住,府上的事嫂嫂問王叔和張嬸就行,都是他們在打理。”
“嫂嫂問的不是這,是想問問少主的事?”羽止走向她,牽起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妹妹快坐,棠兒,上茶。”
“少主?不知嫂嫂問的是什么?我并不一定知曉?!边@郡主雖長得文弱,卻有一股氣勢壓迫著他人,讓朝歌極其想要離開。
羽止笑著說:“啊,妹妹多想了,嫂嫂并不問他們公事,那些事有父王與莊主在我自然放心。嫂嫂想問的是你兄長的私事?!?p> 朝歌不安地喝了口茶。
“你兄長都喜歡什么?”
朝歌才放心下來,輕描淡寫,“我只知道他喜歡些古籍詩詞,偶爾練練劍?!?p> “是嗎?”羽止仔細地看朝歌,“那他之前有沒有喜歡過什么人?”
茶杯突然從朝歌手中滑落,摔碎在朝歌腳邊,她急忙說:“喜歡?朝歌與少主接觸并不多,所以不知曉這些事,幫不上嫂嫂。”
“妹妹沒事吧,沒濺到衣裳吧。棠兒快給小姐清理下?!庇鹬龟P(guān)切地問,“都是嫂嫂不好,不該如此魯莽嚇壞了妹妹。“她又笑著說:“少主有過喜歡的人也挺好的,這些他才會比較懂得疼人?!?p> 棠兒拿著手巾,蹲下來想要擦朝歌的衣角,朝歌避開,迅速站起來,“沒事,不用了。讓嫂嫂見笑了,我去展悅那換件衣裳?!闭f完她沒有等羽止回答,就已經(jīng)快速的離開,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鳥,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過后仔細一想,朝歌埋怨自己太不鎮(zhèn)定,被人輕輕一試探就亂了手腳??磥磉@郡主也非等閑之輩,以后能少去蘇府就盡量少去。
離開府邸的時候,張嬸一把拉住朝歌,“朝歌,好姑娘,張嬸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明白莊主與少主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張嬸知道你一定明白。所以你受委屈了,張嬸不會安慰人,就做了一些吃的,你帶走?!?p> 朝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露出笑臉,好讓張嬸放心,“我沒事,張嬸。有吃的最好,就想張嬸的廚藝了。”
張嬸摸摸她的頭,“可憐孩子,從小受盡苦難。但張嬸與你說,這世上每個人所要受的苦難程度都是一樣的,咱們先把苦給吃了,咬咬牙挺過去就會有好日子過,你這么善良,相信老天有眼,不會虧待你的。”
朝歌點點頭,滿眼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