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這一覺,一直睡到太陽落山,兩個丫頭滿屋點起了蠟燭。
李巖先檢查了玉樹的傷口,從傷口內(nèi)里往外滲出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看玉樹的臉色,這是好事。李巖放心不少。
兩個丫頭點好蠟燭,再提了兩個大食盒進來,玉樹轉了一圈,擰著眉頭,“這兒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太委屈大小姐了。只能在這炕上了,大小姐……”
“炕上很好!”李巖趕緊答應,三間屋還沒有吃飯的地方……
玉樹看著兩個丫頭從提盒里拿出飯菜擺出來,看一樣皺一皺眉頭,李巖看一眼菜碟,看一眼玉樹。
一共四碟,兩葷兩素:蔥爆羊肉絲、瓦塊魚、清炒蘿卜絲、拌蕨菜,還有一缽雞頭米淮山燉雞湯,一小鐵鍋米飯,一碟子刀切饅頭,一碟子包子,還有一碗素湯面。
主食種類跟菜一半一半了,這是什么風俗?
李巖側頭看了眼站在自己側旁的化雨,正迎上化雨悄悄打量她的目光,李巖笑容綻放,化雨急急閃開的目光里,透著恐懼。
“咱們一起吃?!崩顜r接過玉樹用帕子捧上來的筷子,示意玉樹,玉樹應了聲是,先給李巖盛了碗雞湯,又盛了小半碗米飯奉過來,給自己也盛了雞湯米飯,側著半邊身子坐在炕沿上。
李巖看著神情自若、舉止拘謹?shù)挠駱?,下意識的想起了紅樓夢里陪鳳姐吃飯的平兒。
看樣子玉樹對陪她家大小姐吃飯這事很習以為常,她跟她家大小姐這份關系,至少比鳳姐和平兒不差什么,既然這樣,她怎么會到現(xiàn)在還沒看出來自己不是她家大小姐?
李巖窩著滿肚皮心思,這頓飯吃的沒滋沒味。
李巖和玉樹吃了飯,兩個丫頭撤了碗碟,李巖甩著胳膊,跟在丫頭后面,拉了拉還是拉不動的門,退回來,將窗戶推開,上身趴出去,左右看了看,她眼睛所及處,看不到人。
李巖仰頭環(huán)視周圍。這樣的院子,從這間屋里看出去,除了藍天白云,什么也看不到。
“大小姐,等天再暗一點,我出去探一探?”玉樹在李巖背后低低道。
“嗯?”李巖一個怔神,天再暗些出去探探?還有那把刀……她會功夫?功夫到什么程度?
外面事小,眼前最要緊的,是先弄清楚她的身份。
“不用,你先養(yǎng)好傷?!崩顜r關上窗戶,坐回炕上,不用李巖說話,玉樹燒了水,洗壺燙杯子沏茶。
“這是什么地方?”李巖抿了口茶,試探著開了口。
“我也不知道?!庇駱涞纳袂槔Щ蠖⒕?,“我沒侍候好大小姐……”
“沒事沒事!”李巖聽到一句她也不知道,心里一松,“那……”李巖頓了頓,“咱們,怎么到這里來的?”
李巖一句話問出來,提著顆心,緊盯著玉樹。
“讓我想想。”玉樹看起來更加困惑了,兩根食指用力按著兩邊太陽穴,“大小姐,我記得……好象都記得,就是模模糊糊……亂得很,讓我想想?!?p> 李巖愕然,高抬著眉毛,上上下下打量著用力回想到由按太陽穴改揪頭發(fā)的玉樹。
模模糊糊……亂得很……
李巖心頭猛的一跳,難道因為受傷,傷了頭?失憶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別急,慢慢想,想不起來……也不要緊?!崩顜r有些心神不寧的安慰玉樹。
“……我記得……帶大小姐回家,對!大小姐吩咐過,一定要帶大小姐回家,回咱們府上,天師李家,回豫章城!大小姐吩咐了好多遍,好多好多遍,讓我一定要記住,一定要記牢,什么都忘了,都不能忘了帶大小姐回家,回豫章李家?!?p> 玉樹一邊說一邊哭起來,“大小姐……我……我怎么這么難受?難受得……大小姐……”
玉樹泣不成聲,哭聲錐心。
李巖被她哭的無比心酸卻又心里一松,好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是天師李家的大小姐,家在豫章城。
“別哭了,大小……還有什么事,好好想想,能想起來一點是一點,你忘了好多事,我也忘了?!崩顜r含糊了句,“別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p> 她心里也酸的不行了,真想哭。
“大小姐,我……實在想不起來,就記得大小姐一遍一遍跟我說,讓我一定要帶大小姐回家,大小姐哭的……”玉樹的眼淚又淌成行,“大小姐,我們回家……”
“嗯嗯!”李巖趕緊點頭,心里涌起股怪異的感覺,卻一時又說不清哪兒不對。
“可是,咱們,怎么回家?”李巖壓抑著心里的怪異感覺,胡亂問了句。
玉樹神情一呆,抹了把眼淚,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又抹了把眼淚。
“沒事沒事,我來想辦法?!崩顜r趕緊接了句。這么個身上重傷,腦子也重傷的丫頭,讓她想辦法回家,那太過份了。
玉樹一臉激動,不停的點頭。
天色大亮時,多云山莊前任山主、現(xiàn)任的裴氏族長裴明裴大爺,到了多云山莊。
裴清迎到了山門外。
裴大爺神情疲憊,眉頭緊擰,“石屋塌了?法陣壞了?”
“是?!迸崆宕鸬拿髁烁纱?,裴大爺痛苦的閉了閉眼,“從先祖建了這多云山莊,到現(xiàn)在一百三十年,歷經(jīng)四代山主,平平安安,唉……”
裴清眼皮微垂。前四代平平安安,到他這第五代山主手里,卻沒平安……可到他手里沒平安,那又怎么樣!
“過去看看吧。”裴清微微欠身,往里讓裴明。
“忠叔說是淮南王府?”裴大爺和裴清并肩往里走。
“嗯,邵瑜帶的人,不知道受了誰的挑唆,說是來找寶。”
“人呢?”
“放走了,已經(jīng)這樣了,殺之無益?!?p> 兩人腳步很快,幾句話間,已經(jīng)到了石屋不遠,裴大爺緊走幾步,離塌成一堆碎石的石屋七八步,頓住步,盯著石屋,一時感慨萬千,理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他在這山上的二十年里,石屋周圍是他呆的最多的地方,他一直想著參透石屋的秘密……
“石屋里……查看了嗎?”裴大爺有幾分猶豫,可還是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