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抓著飛的感覺可真不好,尤其這人沒有一點考慮到另外一個人的感受。
連傾覺得自己的胳膊快斷掉了,風也太大,吹得她眼都睜不開,發(fā)梢打在臉上很疼。
常冷帶著她飛了很久,等連傾發(fā)覺他們正在下降的時候,被常冷毫不留情的丟下去。
從起碼五層樓的高度摔下,連傾懷疑自己怎么沒缺胳膊斷腿,除了破了皮渾身酸痛,還真沒什么大礙。
這是一處斷崖,掩藏在山林里的斷崖,四周都是樹,他們腳下是石頭。
連傾爬到石頭邊緣往下看,百來尺的下面有一塊大石頭凸出,即使躲過這塊,下面斷續(xù)的還有很多石頭伸出來,而深不可測的最底下是迷茫的白霧。
常冷站在邊緣,也看著崖下。
連傾看看常冷,又看看崖下,不知道該不該感激他沒有把她往那里丟。
“她就是在這里掉下去的,神志全失,摔得粉身碎骨?!背@淅潇o的道。
連傾又看了他一眼,看向那崖下。
最前面的那石頭上很干凈。大概下了雨又或者常冷把他女兒的所有血肉都收齊了所以不留一點痕跡。帶著一種恍然感嘆原來就算是妖也是會摔死的。
“我命里僅有這么一個女兒,她乖巧乖巧,孝順懂事。我早算知她十七歲時會有一劫,從來小心從事,處處與人為善,希望能為她積福消災(zāi)。她一直跟我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學習各種法術(shù),我總是允諾只要等她滿十八歲后就帶她去都城之外的世界……”
……
常冷完全不在乎連傾有沒有回應(yīng)他,他只是一個勁的說,癡呆的,平靜的敘述。
連傾沒有打斷他,沒有插話,只是坐在石頭上,看風景,聽常冷說話。
其實她是不耐煩的,但打斷常冷提任何要求顯然是不明智的行為。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背后是斷崖,前面是叢林,完全沒有任何路徑或者方向可供參考。
她連自己是從哪個方向飛過來的都不知道。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常冷說盡興了說不定就會大發(fā)慈悲的送她回去。雖然這可能性也很小很小。
不知道常冷到底講了多久,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他女兒的事情,關(guān)于他的妻子,關(guān)于他有妻有女的生活。有美好的回憶,有對未能實現(xiàn)愿望的追悔和遺憾,有生活片段的細節(jié)描述,也有顛三倒四的弄不清意思的句子。今晚的月亮很彎,天上有不少黑乎乎的云,沒有一絲兒風,反常的有些悶熱。也好在如此,要不在這山里毫無御冷能力的連傾大概被凍死常冷也毫無所覺。到后來連傾覺得自己已經(jīng)對常冷一家很熟悉了,小到常艷什么時候拔的牙,大到她什么時候來了月經(jīng)都知道了。
對于所有這些,連傾只有一個結(jié)論,原來妖怪和人類家庭也沒什么區(qū)別,真實的寫照了那句托爾斯泰的廢話名言:所有的幸福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好餓?!?p> 連傾終于忍不住說了句話。她的肚子很早就餓了,后來餓過頭沒感覺了,但現(xiàn)在又餓了起來。她完全是無意識的言語,更傾向于自言自語的音調(diào)和口氣,但常冷被打斷了。他忽然停下來,看向連傾。連傾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常冷,用無辜的眼神詢問他怎么停了下來。
然后豆大的雨滴零星的滴落下來,很散,但是很大顆。
常冷往自己的臉上摸了一下,看了看帶雨水的手,突然的,毫無預兆的,飛走了。
黑色的巨大的翅膀在常冷的背上展開,帶著淡淡的銀色的暈邊,翅膀煽動時風呼呼作響。連傾看著他像鷹一樣滑翔著飛離,心情從錯愕轉(zhuǎn)為驚嘆。
原來常冷是只飛禽。
零星的雨滴了幾滴就不見了,云散開了些,景致更清晰了點,但也比先前冷了些。四周很靜,又不是沒有一絲聲響,感覺就像只剩了她一個能動能說能喊卻什么也不會的活物一樣。
難道林子里沒有專門生活在林子里的妖怪嗎?
她沒有想到常冷會丟下她一個人飛走,這實在不符合劇情發(fā)展。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暗暗他們能找到她么?
連傾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坐著不動的話說不定會很冷很冷,這畢竟是秋天了,于是離開懸崖,向林子外走。
實在很難走,林子里長滿了荊棘,每一步衣服都要被劃破。當時那個常冷帶著她飛過林子時,很快很方便,可是要讓自己走著,卻很難。她完全憑著感覺辨方向,雖然一貫的事實都證明她的方向感爛得無人能比。肚子里空蕩蕩的,填了好些沿途看到的不知有沒有毒的野果,還是空蕩蕩的。而且很渴。
老天爺并沒有過多地虐待她。太陽在看不到的地方升起,陽光穿過樹枝間的縫隙撒下零星的光斑時她才意識到月亮已經(jīng)降下去了。她走得實在累了,好不容易走到一塊有著不少大石頭的空地,就著暖暖的陽光,連傾在一塊大石頭上倒下睡著。
連傾醒的時候,旁邊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