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靜地靠著樓梯,靜靜地看著從大廳的門縫里透露出的明亮的燈光,靜靜地聽著那個地方傳來的歡笑聲,喧嘩聲。
她多么想走近他們,多么想看他們每個人臉上的笑容,多么想和他們在一起,在一起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但是,那里的一切卻與她無關(guān),她——只能就這么坐著,依偎著冰冷的樓梯,靜靜地,孤獨地坐在這里……
她總是看著這一切在想,她到底是誰?他們每個人都屬于這個叫家的地方,他們都是這個叫家的一份子,而她對于他們算什么呢?這個叫家的地方有什么才是屬于她的呢?
看著他們的歡聲笑語,她就會想,也許,她是別人家的孩子吧。這樣想時,她的心里就會稍微有了一點寬慰,別人家的孩子總還是不如自家的親的。
她一直這樣以為,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她從一個柜子的最底層找到了她的出生證明,還有很多她的照片,從剛出生的到她會走的。照片上的她在笑著,所有的快樂都在她的臉上,所有的幸福都在那些溫暖的懷抱中……
那一天,她流淚了……
她終于看到了自己靠在那個懷抱時候的快樂,終于看到在明亮的陽光下的幸?!?p>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這一切只是在這些照片里呢?她迷惑,更心痛。
為什么會這樣,她不敢問,潛意識里很害怕,但卻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這一切究竟是哪里不對了?
大廳里傳來一陣陣小妹的尖叫聲,還有小弟幸災(zāi)樂禍的笑聲,夾雜著父母溫柔的呵斥聲……
多么溫馨地一家人??!
元宵節(jié)的煙火燦爛地綻放在不遠(yuǎn)處的夜空,絢麗得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在閃爍不停的煙火和紅得深沉的各色花燈下,擁擠的人們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沒有任何一天能比今天的夜晚讓人驚奇,所有的人似乎都涌到的大街上,臉上揚同樣的歡笑,看著同樣的煙火和花燈,說著同樣的話……
她,獨自一人站在高高的樓頂,安靜地俯視著這個喧鬧繁華的世界……
“死丫頭——”一聲怒吼從她身后響起,比起天空中綻放的煙火,這個聲音讓她有些恍惚。
“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許你帶小燁出去的!”一張氣急敗壞的臉,沖到她面前。那本是一張溫柔的慈愛的臉,而此刻,她感覺到那個沖過來的人想要把她撕碎。
“怎么了?”她垂下頭,小心地問。心里惶恐不安,她又做錯了什么嗎?回想今天就抵不住小燁的哀求,帶他出去買了一個花燈。他們很快就回來了啊!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想起,她怔怔地看著那個還在氣得發(fā)抖的人忘記了疼痛。
“我說過的話你聽進(jìn)去了幾次?你要怎樣才能照我說的做?你可以做任何事!但是不要靠近小漫和小燁!”那個人抓著她的胳膊用力地?fù)u晃?;蔚盟活^長發(fā)紛亂地遮住了她蒼白的臉,還有悲傷的眼,她聽見她的淚一滴一滴掉進(jìn)空空的心臟里……
是誰在哭?……
“我到底是誰?你們到底又是誰?你們是我的什么人?是我的父母嗎?是我的至親嗎?”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無力蒼白,像來自很遙遠(yuǎn)的地方。“你們除了給我吃給我住,你們還給了我什么?不要靠近小漫,不要靠近小燁,你們一直在說,我和他們算什么?我和你們又算什么?我在這里又算什么?即便是養(yǎng)的一只狗,也有在你們周圍歡快玩耍的時候,可是我……居然連一只狗都不如……”
她聽見有人在笑,清脆的笑聲忽然響在樓頂,有著奇異的好聽。
她看見抓著她的人臉上浮起她曾經(jīng)在三歲的一張照片上看到過的表情,那是一張她唯一掛著淚的照片。
“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不要靠近小漫!不要靠近小燁!他們才是你們的寶對吧?……不能靠近?……我偏要靠近他們又怎——”
“啪——”又一個耳光甩過來,她痛得眼前發(fā)黑。
一個踉蹌,雙腳拌倒用來晾衣服的竹竿,直直地,她整個人就像飛起來般地沖了出去……
抬頭時,她看見天空綻開一個紫色的巨大的煙花。一秒鐘的燦爛后,化作紛紛點點慢慢落下,像在下一場紫色的雨……